正文 一天和一夜
作者:何青蓝 时间:2020-10-04 19:11 字数:4901 字

  天黑的特别快,五点钟的光景黑色就早早的笼罩了整个世界。

  市街上的人群已经散去,只留下惨淡淡的景象宣告着气氛。

  时间飞快的让殷树新根本没有停下来认认真真思考的权利!

  他只有往前走,一直走下去,无论对与错。

  他时常想,这样的路走下去到底有没有结果,好的或者坏的,而每到此时此刻,根本就没有别的声音给他可靠的参考。

  他不想走,因为前方的路虽然不是一种选择,但至少眼前不用傻傻的呆在原地。但是,走下去的意义,最起码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没有意义可言的。

  殷树新呆着黑暗的某个角落,拥抱着伤膝。可怜的令人心疼。

  如同受了伤的羔羊,找不到离散的羊群或者牧羊人的疼爱!

  如同丢了魂的恋人,找不到被安慰的理由。

  他只能呆在那个角落,用困惑和无可奈何舔舐着难愈合的伤口。

  离开停尸房已经有一段时间,他在找寻以后的路。

  因为他离开停尸房的时候过于匆忙,压根就没有打算过出去后应该怎么办?

  困惑也就源于此,令他感到头疼。

  没有目标,就像海里的船只没有罗盘。进退两难!

  黑夜,容易起风。

  这个季节的风,有股苍凉夹杂。

  殷树新,浑然不觉。

  一心想着其他事情的他,怎会留意,在意。

  或许,他已经没有脾气。

  老者的话,又开始盘旋在他的脑际,貌似越来越深刻的味道。

  或许我们都有一种习性,那就是离开了某个熟悉的环境后的怀念。

  可不是吗?我们总是喜欢回忆过去的一切一切,却很难接受正在发生的一切。

  也许,过去,是安全的;现在,是危险的。

  这就是对比产生的效果,因为有了比较,亦便有了差距。

  熟悉的属于已经在心灵上接受了的事物,排斥的属于心灵上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接受了的事物。

  眼前的殷树新就是如此。

  他突然怀念起逃离出停尸房前些天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晚会。

  他的嘴角泛起涟漪。

  每个人的舞蹈都是精彩的,气氛也够活跃,来宾也够多。他自言自语。

  他想,这样的怀念想法,至少可以产生两个方面的效果。

  一是,忘记眼前的糟糕处境;二是可以填充精神上的空虚。

  “精神上”,当殷树新刚把这三个字放到嘴边的时候,他便产生了怀疑。

  精神,像我这样的人还有精神吗?我顶多算个躯壳,如同人们说的行尸吧。

  也许,更糟糕一些,那就是什么都不算,可无不可有。

  殷树新的悲哀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首先他接受不了眼前的自己。

  他的大多记忆和想法一直停留在昨天的现实世界中,不可自拔。

  昨天的某某场聚会,昨天的某某场会议,昨天的某某场上班下班,昨天的某某场出差等等。

  他接受不了现在的自己,哪怕自己一时的哄骗,却只能维持那么短暂的一会儿。

  他不喜欢眼下的自己,就像人们讨厌黑暗一样,他对自己也产生到讨厌的地步。

  每当他独处黑暗的角落,如同现在。他都会用悲哀的形式来化解困惑于心的点点滴滴。

  没有人懂得他的悲伤,虽然,白天的时候那些熟悉的人路过自己的悲伤或者别人的悲伤。

  他呆在角落,又开始回忆老者说过的话。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对啊?我为何会来到这里?”他又开始自言自语。

  “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我还没有搞清楚,老者为何笑着就是不告诉我原因?”

  “还是这从头到尾只是个骗局,就像好梦还未曾清醒?”

  “或者,他说的只是玩笑话,我来这里的原因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故意勾起我的欲望,单单是想让我陪陪他说说话,解除他一个人的寂寞。”

  “老者为何会寂寞呢?我不曾到访的那些年的时光里,他不也是一个人?”

  “为何只有我的到来才会使他感到寂寞呢?”

  “还是他原本就是像我这样,刚刚到来不久,他的困惑和我一样,单单是他未曾言语我?”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殷树新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思考着。

  天空飘起了雨,来的猝不及防,来的毫无防备。

  雨水并没有洗涤殷树新的纠结,没有帮他理清乱如麻的思绪,反倒深刻了他的迷茫。

  街道的终点分出了两条路,他不知道自己的左脚应该迈向哪条?是他一路走下去能找到并解开心中的疑惑,不会再出现错误。

  “家是我最好的去处吧,这里的温暖谁都不会知道!”

  “可是,面前的两条道真的有一个方向通向我的家吗?这里的陌生,让人害怕。”

  “还是我选择一条,走向我所在的公司,找一些熟悉的东西,寻找蛛丝马迹。”

  “我从哪出来的?现在的位置又是哪里?真的可以吗?”

  “或者眼前的选择都是错误,无论我选择哪一条都不会出现想要的结果,路的终点还是错误。”

  这样反复的纠结一阵子,铁定了主意。

  眼前的两条道,一个位于他的左手边,另一条位于他的右手边。殷树新冷静似的闭了闭眼,如释负重的嘘了口气,右脚迈了出去。

  他选择了右边的道。对于他来说比较陌生的道。

  但是这条道路上的布局却在殷树新的眼里出奇的熟悉。这是他绞尽脑汁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是在他右脚第一百八十八步落下的时候。他从小就有这个习惯,习惯用脚步的长短来判断时间的距离的长短,他的这个习惯很奇特,因为他迈出的每一步他都记得很清楚,甚至清楚到每一步的景物的不同。他习惯这样,好像他的这一习惯精确到时间的距离。如同他知道在他落定人生的第几步的时候,他靠近死亡一样。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家偏向角落的咖啡馆,“忆当年”咖啡馆。这是一座不是很起眼的小馆子,外面布置的寒掺,以至于和其他的咖啡馆相比逊色了许多。但是,它的寒掺在殷树新的眼里流露着另一番味道。使人一眼便能看穿它和其他地方的不同。虽然没有其它店面布局的艷丽,却也不逊美丽。用荧光做成的“忆”字,仿佛能洞穿来往的客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并且亲口品尝咖啡到底是怎样一个东西的地方,也是他和女友(妻子)热恋的地方。他清楚的记得咖啡的味苦,苦的让人无法想象。他也清楚的记得当女友答应和他正式拍拖时的喜悦,满杯咖啡下肚却是甜的。

  殷树新紧紧的靠近玻璃窗,寻找的那个位置依旧如初,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挪动过,靠近落地窗的正头,摆放着欧式风格的小圆桌,小圆桌中央摆放着盛开娇艷的玫瑰花,一个小本子用红色水石镶嵌。两把高脚椅分别左右。殷树新和他的女友共同在某市一所大学读书,只是所在的专业不同。学校没两个礼拜都有一次全校性的报告会,他们就是在某次的报告会上认识的。

  “这教授搞的什么,弄得男同学们不扫美女,女同学们不扫帅哥的。丧尽!”记忆力这是殷树新的声音。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呗,知识面前不分男女,想想东方不败。”陌生女孩的声音。

  殷树新楞楞的笑了。

  这里给他原本孤寂的状态送去了温暖,仿佛春风路过小院,细雨经过河流。但是,却没有延迟他继续走下去的脚步。

  陌生也是从这里开始的。经过咖啡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殷树新再没有见到一处熟悉的地方,就像悲喜剧,喜过以后全是悲伤的氛围笼罩。他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仿佛从此找不到喜悦的源头。

  他想,反正黑暗早已经属于自己,光明对自己来说就是危险。

  雨,慢慢的停了下来,泥泞的柏油路上依然存留着被车辗碎的树叶,七七八八的布满了街道,被风肆意挟来的白色垃圾代替了星星。

  印象深刻的第二道景物,殷树新绝对不会记错,因为无论是从异地高校求学的生涯算,或者从离开学校进入工作岗位算,这个地方都毫无保留的接受着他所经过的记忆。他高兴的时候这里少不了他的身影,他悲伤的时候这里少不了他的身影,不悲不喜的时候也少不了他的身影——“乐·图”KTV。反正它在殷树新的生命中是不可缺少的东西,成了他的伙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殷树新依然清晰的记得第一次在这里忷酒放歌的场景。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大学毕业,一次外语老师挂科伤透了他的心。

  殷树新在自己的班级是出了名的优秀生,逢考必过一直是他的独断专行,可是,有一次的期末考试,那是二年级的后半学期,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公布成绩的那天,他以五十九分的光荣成绩挂科了。

  我们为什么要说这是光荣的成绩呢?你想想就明白了,它的悬就是因为它的位置处于挂科与不挂科之间,构成了很深的悬念,引发着无数人的遐想,这在作文里是种修辞手法——设置悬念,能吸引读者的眼球,起到引人入胜的效果。

  这样的分数实谓是一种耻辱,因为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过挂科这一名词和解释,让他着实伤透了脑筋也想不明白。

  “及格有及格的奖励,挂科有挂科的鼓励”,夜自习放学的时间是八点半,他便邀了宿舍其他七个人,并在校门口叫了辆的士,一路向西的速度给人带来快感,仿佛瞬间妳可以在人间蒸发,落得自由自在,落得无拘无束。

  当车载的里程表上显示六十多元钱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里离学校的远。那是的的士每公里才收一元。下车后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当时在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乐·图”,好多年轻人晃悠的地方。凌晨三点前他们以啤酒加歌声杀猪似的宣泄着隐藏与内心的愤懑。

  “那年的自己太年轻了,只觉得心中怀揣着梦想,无论身处哪里都会发芽。却从来没有怀疑过现实,虽然现实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致命的一击”。

  “现在确实明白了,现实每时每刻的都在给任何人开着玩笑,听的让妳笑到流泪,听的让你哭到心碎。”

  熟悉的感觉逆袭了陌生的魔掌,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占领了陌生的领地。独具鳌头。

  一路上的景物让殷树新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仿佛时光出现了倒流,过往的画面在他的眼前一一浮现。

  殷树新把这些所遇见丝毫不差的放在脑海复印,并用极端的方式进行加工再现,目的只是为了在这些东西的背后找到线索。

  渴望的东西总会及时的赠给被渴望的人,如果它不来的及时,那么渴望的人一定会被渴望渴死。

  “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定会到达我所在的公司,直线是不会到达。不过,以脚下为起始点,四百五十或六十步的时候像左拐一个弯,接着直线二百一十七步或九步,向右拐一个路口,然后再直线一百四十五步,就能看到公司的大门了。”

  但是,他现在还没有打算去公司,他心里清楚得很,现在回公司也是白费,因为像这个时间,公司里除了门卫室的灯亮着之外,整栋办公楼都会是漆黑一片。再是加班的人也各自回家了。

  “这条路如此的熟悉,为何不一直走下去呢?或许,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惊喜等着。”

  柏油路两旁的路灯呈现齣微弱的光芒,城市的霓虹闪烁,给悲哀的夜空带来些欢乐的理由,最好是借口。

  他继续走着,或许只能说他是在飘着。过分形象化的修辞词反倒完不成良好的效果。

  快乐的氛围从不是眷恋某个人太久,偶尔的小插曲才能使单调的生活燃烧别样的欢乐。然而,我只能说上面的话只能说说我们,对于殷树新来讲,悲哀的永远是悲哀,没有转换的余地。

  当他的右脚落地,嘴里的数字停在一万九千六百五十五的时刻,那条由直线构成的柏油路莫名其妙出现了弯曲。

  他很是恼怒,恼怒成羞。摆在他面前的不但是抉择问题,而且还有重新计数的问题。

  “听从内心的安排,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向右,那么,接下来依旧吧!”

  路两旁的灯忽然间熄灭了一旁,左边的。

  只见殷树新“yes”式的打了个手势,体现他的兴奋。要是我们,肯定不懂为什么他会表现这样的举止。只是熄灭了一排路灯而已,糟糕的会是阻碍了他的视线,有什么可兴奋的。然而,在殷树新眼里这样的情况无非就是一种上苍给予的征兆。

  套用殷树新的话来讲:“这是上苍眷顾我的方式,也是上苍肯定我的形式,同时还是上苍赞赏我的支持!”

  就因此景,他更加铁定自己的选择,所以,心中还在疑惑的东西陡然间牢牢的生根发芽了。

  他豪情万丈的飘着夸张似的步子,同时数字的罗列速度也比之前翻了好几倍,仔细听的话,他的唇边还哼着小曲,手舞足蹈的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信步的朝右边的柏油路飘去。

  一直兴奋的他压根没有考虑接下来的路上会遇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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