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玉麟话音未落,这伙人纷纷迎风抛洒刺挠粉,汽灯照着认得准,若是天有灵地有情,打死杜猛也不会干这些挖坑埋自己的蠢事。自家的兄弟跑到哪儿,人家追到那,对方毫发无损投弹精准,打得自家兄弟鬼哭狼叫好不热闹。东门四虎有劲使不出,甭说打架,浑身刺挠生不如死,只有弃杜猛于不顾落荒而逃。
天亮未亮之时,牛玉麟带领一群人收拾战场,发现杜猛窝在草丛之中剧烈抽搐,浑身痒得要命还痛不欲生,原来混战之中,不知是谁把老蚱蜢的双腿给打断。
牛玉麟一副假惺惺模样,“老杜,你说这是何苦呢,知道你喜欢坐轮椅,可也不能这么急法,行了,你去医院治治吧,医药费我出,多年兄弟,哥对得起你吧。”
杜猛呲牙咧嘴骂:“姓牛的别得意,信不信老子报警抓你?”
牛玉麟蹲下来点着他的额头,不紧不慢说:“想抓我,好呀,先把自己的屁股洗洗,侮辱尸体,偷梁换柱,我看哪,你们俩口子算是到头喽!”
杜猛脑袋嗡地一下,嘴里腥咸发苦,都怨自己喝醉酒没个把门的,由着性子胡言乱语,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示众,这下好,自己的家事被牛玉麟摸得一清二楚。完了,这绝对是死穴,任谁也抗不过。他脑袋一点一点沉下去,悲戚的语气,“算了哥,我只是说说而已,这腿是我自己弄断的与你无关,打今起,你我情义一刀两断。”
牛玉麟冷冷扫视两眼,只觉脑袋一鼓一鼓的痛疼钻心,他一句话未再说,转身离去。
杜猛被羊官儿抬回家,也不送医治疗,买来止疼药红花油一大堆,杜猛央求她去医院看看,羊官儿不理。夫妻关系居然会这般冰冷无情令杜猛诧异,“羊官儿,我何事伤过你,说个明白,我死也瞑目。”
羊官儿舌尖吐着冷气,“屁串子不能白死。”
杜猛倒抽一口凉气,“不会吧,一只猫而已,我是你的丈夫,在你眼里,我算是个什么东西。”
羊官儿幽幽说道:“或许你没错,是我把情看的太重要,眼里揉不进沙子,你知道吗,当我听说是你把屁串子亲手送给牛玉麟煮着吃,我的心当时就死了,你有这般狠毒是我当初没有预料到的,我只想与你好好过日子,可我不想与禽 兽相伴一生,你对我好,我知道,没法报答你,清明时节我烧纸给你,缺什么,你尽管托梦予我,我当面向你保证,有求必应。”
杜猛痴傻呆愣,“羊官儿,你醒醒,我不是还没死吗,你说这个未免早了些。”
羊官儿:“提前预备下也好,你这种情况我又不是没见过,很快的,病来如山倒呢。”
杜猛:“你可真绝情!”
羊官儿叹口气,“这辈子你我遇见注定不幸,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换做是良家妇女,这事忍忍也就过去,我不行,在我眼里没有世间悲痛,死和活其实是一样一样的,早晚走这条路,万般计较有什么用,你死了不一定难过,我活着也不一定快乐。对了,猫头我送你做礼物,深深滴忏悔或许还有救。”
杜猛惊喜的表情:“真的么?”
羊官儿点点头:“真的,你能让死去的屁串子喊我一声妈吗?”
转天,不管杜猛怎么哀求,羊官儿置若罔闻,她找人把院子西北角一处旧马棚拾掇出来,四角加固隔音,安上铁窗铁门,回头就把杜猛给抬进去,一天一顿饭,生死由他去,自始至终,羊官儿竟然一滴眼泪没掉,婊 子无情这句话可真不是空穴来风。
一场战争没消灭掉敌人反倒把自家的男人搭进去,这令羊官儿始料未及,一群窝囊废,打个平手也行啊,好歹让牛玉麟断只胳膊瘸条腿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天惶惶雨茫茫,羊官儿独坐家里伤悲,牛玉麟打着雨伞找上门。事已过去,羊官儿本不打算理这个人,牛玉麟没话找话,“官儿,今日好天气,虽说下着雨,可我心里怎就觉得燥热难耐呢。有日子没来看看,老蚱蜢还好吧?”
羊官儿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心里想,不回话,指不定还会问来问去,不冷不热回一句赶紧打发他离开这里。“你说老杜吧,他呀,托您的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是腿脚不灵便,拄着双拐沙滩上养鱼。”
牛玉麟误以为自己的耳朵有点背,追问:“沙滩上养鱼?拄着双拐?开什么玩笑。”
羊官儿:“开的就是玩笑,拄着双拐的废人还能在沙滩上养鱼,这跟做梦娶媳妇没啥两样。”
牛玉麟:“瞧你的眼神,你这是要吃了我呀,他拄不拄拐管我啥事,不是我干的。”
羊官儿:“我也没说是你干的,俺自认倒霉行不行?”
牛玉麟眼冒邪火,“别跟我来这个,雨天粘脚走路不易,知道我大老远跑来干嘛吗?”
羊官儿冷哼,“这个我还真没兴趣问,好声好气地送你走可别不识抬举,惹着老娘反目我哄你出去你可就没这个好脸。”
牛玉麟一脚踢翻椅子,臭哄哄的嘴逼近羊官儿细脖颈,他吐出一句话打雷似得惊煞羊官儿的人。“孟姐儿,你还好吗?你忍心轰我走吗,我前脚出后脚我可就管不住自己的腿,公安局的大门我有日子没去过了,要不要我亲自走一遭啊……”
羊官儿手里的瓜子散落一地,她豁出去了,迎着粪坑里冒出的臭气勇敢一吻,嘻嘻笑道:“牛爷,胡说些什么呀,潘小雨在屋里等着你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呢,快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