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两头藏獒，姣姣有足够的底气再次打开厂房大门，父女俩之间的谈话，季杰透过门缝尽收眼底，心里觉得好笑，实在没这个必要，本人虽说穷困潦倒，可也有做人的底线，不偷不抢不藏不掖，伤天害理的事万万不能干的，因为他始终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有不齿的行为最终会有个交代，徒留一世骂名。

　　藏獒看见生人不吼不闹，蓝莹莹的光瞅着季杰心里发毛。和牛犊子一般大的物种，凶悍起来十个季杰也不大顶事。季杰吓得后退半步，口吃道：“姑……姑娘……你你……这是……”

　　姣姣咭咭直笑，“这叫防患于未然，你也知道，家里没人就我一个，万一你要是发起疯来，我一弱女子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你放心，只要你不动歪心思，我手里的这根绳就不会松，这是藏獒的指令，打小练就的。还有，往后别总是喊我姑娘姑娘的，老感觉你在占我便宜，喊我姣姣不好吗？”

　　季杰讪笑：“那好，我就不客气了，姣姣，咱们干活吧。白天我就数过，八只大翁滴水不剩，这要是遇见火灾可要了命。”

　　“嘻嘻，你都听见了，这样吧，八只大翁，一百五十担水，一担水给你一毛工钱，你看行吗？”

　　“有啥不行的，不给钱我照干不误，商量点事呗，干完活后，能不能赏个大馒头吃？”

　　“好是好，晚上吃那个你不觉得堵胃吗，我下面给你吃好不好？”

　　“好啊，这待遇，晚上累崩溃我绝不喊一声苦。”

　　压井吱呦呦上水，水桶灌满，季杰担水而去，回来后再接着蓄水，耽误工夫不说，想要八只大翁个个蓄满水，非天亮不可。

　　姣姣看不下去，试探问：“季哥，你真没什么想法吗？”

　　季杰担着水桶晃晃悠悠问：“我有啥想法，不懂。”

　　“就是……就是……那个……嗐……我说不出口……”

　　季杰恍然大悟，“你说那个呀，咱们都是成年人，给你说实话吧，我呀，早就结过扎，手术失败落个终身残废。”

　　姣姣惊奇问：“怎么会呢，这事跟那事不占边啊，以前我在医院里实习过，受不了里面的血腥味，才报考幼师。我给你讲，但凡说手术失败纯是托词，打个比方，你头痛有人给你医脚，八竿子打不着，这事肯定是有人故意所为，抱有什么目的我不清楚，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怎会呢，你也知道，农村人嘛，秋收春耕的忙的要死，从不和医院里的人打交道，他们想要害我没啥理由，你说是吧。”

　　姣姣冥思苦想一番说：“哥，我觉得其中必有玄机，就你一人蒙在鼓里，找时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我有个同学在医院里，找他给你做个全面检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季杰推辞说：“算了吧，这事好多年了，我这人认命，觉得是老天爷在惩罚我的不羁与放纵，我活该呀！”

　　姣姣笑傻，“胡说八道呀，你不羁什么，又放纵什么，好像你玩世不恭拈花惹草过，你配吗？”

　　“嘿嘿！我呀，老婆是抢来的，冒着大雨，还差一点双双死在河里。”

　　“哥，看不出来呀，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嘻嘻，既然你是个废人，我还怕你什么，你等着，我去后院把狗拴起来，回来和你一起干活。”

　　藏獒关进铁栅栏，姣姣挽起袖子帮忙压水井，往往不等季杰担水回来，备用的水桶已满，这就大大加快速度，接近午夜，八只大翁水流浩荡。

　　季杰和姣姣累的一身是汗，姣姣回屋里洗澡，洗完后出来推着季杰去洗，季杰执意不肯，理由充分，没衣服换啊。

　　姣姣说衣服还不有的是，老爸的旧衣服多得穿不完，你俩身高差不离，一个胖一个瘦，再说了，瞧你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我想补都没法补，还有你那些脏被褥，说句心里话，自打你来，我的胃口一落千丈，被你熏得被你熏的，你知不知道。赶紧去洗啊，再啰嗦，我直接上手扒了你，反正你是个废物！

　　季杰歪歪扭扭走进浴室，这城里人真会享受，天天能洗澡穿新衣，难怪人家长得细皮嫩肉美貌绝伦，叹口气，骂一声自己庄户孙，一年到头只能洗一回澡，夏天的时候去河里泡泡就算是洗过，这身上的泥丸厚着呢，搓搓洗洗下来，别把人家的下水道给堵了。

　　“哥，把衣服扔出来吧？”姣姣拍打着浴室的门。

　　“不了，我自个留着，你给我洗了，明个我怎么见人呢？”

　　“你犟驴啊，扔不扔，不扔我可要硬闯了。”

　　“别呀，我扔，我扔还不行吗，可你千万别洗啊。”

　　“谁说我要给你洗，保证不洗，这会儿信了吧。”

　　季杰隔着门缝把破烂衣服递出去，姣姣接在手里，当时熏得差点晕过去，心里既难过又生气，直接扔在院子里，蹬蹬去厂房抱出那一堆破棉絮，两堆破烂叠加一起，姣姣毫不犹豫放一把火。

　　火光噼里啪啦熊熊燃烧，里面成群的虱子跟着化为灰烬。季杰窗户里看见急的上蹿下跳，差一点冲出来抢夺自己的行头，可自己分明是光溜溜的，出的去么。

　　“哥，开开门，给你换洗的衣服，刮胡刀，牙膏、牙刷可都包在里面……”

　　季杰门后伸出手来，转身洗一把脸，眼泪擦不完。

　　焕然一新走出浴室，轻飘飘感觉浑身不自在，这得洗去多少的泥丸。卧室里，姣姣喊他，“哥，洗干净了么，过来让我看看。”

　　季杰红着脸说：“太晚了，我去厂房里睡。”

　　姣姣蹬蹬跑出来拦住他，“你干嘛去，不是告诉过你，被窝烧了，烧了，你怎么睡？”

　　季杰哭丧着脸，“姣姣，你害人不浅，我还要去讨饭呢，你把被窝烧了，往后我可怎么办。”

　　“这个呀，讨啥饭呢，厂里将就住下呗，每周有一天的假期，我有自行车给你骑，或者和你一起满大街寻你老婆孩子，若是找着了，就让他们一块来住，我家里的小楼宽敞的很，住你一家人绰绰有余呢。”

　　季杰泪流满面，哽咽道：“远的先不说，今晚怎么对付？”

　　“哎呀，刚才喊你，你不理我，我给你准备一间大卧室，被褥齐全啥都有，你隔壁是我爸住着，二楼我自己共享闲人莫入，就是我爸爱打呼噜，这个你得学会忍耐。”

　　“姣姣，我就想问你一句，这个家谁说了算？”

　　“我呀，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嘁！可能吗，算了，我还是等你爸回来再说吧，万一我躺下，你爸回来揪住我不放，再打我一顿，我可受不了。”

　　“嘻嘻，你呀，还是别等了，老头子不到天亮不回。”

　　“这是干嘛去了，有家不回？”

　　“找相好的呗，我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身体好，吃嘛嘛香，我懒得管他。”

　　“好吧，我暂时住下，可有一样，明天无论如何得找你爸把事情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