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燕峰细心教导下,汾月从那五音不懂之人,也稍稍会弹那么一首曲子,只是音不弦上,曲不在调上,往往听的花燕峰那眉头拧的紧紧的,汾雪听着一脸不满样,唇翘的老高,捂着耳朵不听。
汾月却乐在自己心中,弹的越来越起劲,花燕峰看一眼汾月,再扫一眼汾雪,再剜一眼夜孤魂,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朝着他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花燕峰紧紧握住汾月的手,伸指弹了下她的额头,“琴音本应是优美的,你弹出来的却是要人命。”
汾月自知弹得不尽人意,撇了撇嘴。花燕峰笑了笑,坐到她身侧,握着她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弹了起来。
汾月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后来也渐渐松了心,手随着花燕峰的手去挑每一根琴弦。曼妙的琴音中,花燕峰有些如痴如醉地侧首凝视着汾月,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柔。
一曲落。汾月笑着侧首,正撞上花燕峰灿若天星的幽黑眸子,心中一抽,有些不知所措,她用力抽着手,花燕峰却轻握着不放,“盼了十年,终于看到你笑颜如花的面容,握着你终于有些温暖的手,小月儿,我……”
汾月低下头,身子僵硬:“我……我有些累了。”
花燕峰口中的话未说完,她便打断了他,花燕峰眼神渐渐暗沉,即而又咧嘴笑了起来:“既是累了,那……那我就送你回房歇息吧!”汾月低着头点了点。回房的途中,没有人再说话,她不说,他也不知如何开口。
待将她送到房门口,花燕峰便转身离去,只是未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汾月的声音:“晚上陪我吃饭。”花燕峰怔了一瞬,待反应过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回身望着汾月,笑着点了点头。汾月轻笑一声,进了屋子。花燕峰却呆在原地久久看着屋内,眉眼间竟是无边无际的笑。
时光如水一般静静地逝去。眼看着在花燕峰的宅子里住了快三个月了,汾月的身子也已好全。
平日里,虽有花燕峰陪笑聊天,心情会好些,可往往一入夜,那些零零碎碎的伤便像拼纸一般,碎裂,合拢,再碎裂,再合扰,如此反复,只要一闭上眼,看到的、想到的都是那个不愿再记起的人。他没有娶冷傲雪吗?他为什么没有娶她,是因为我吗?呵呵,怎么会呢?不对,不要想他,不要,他是害死爹的罪魁祸首!
只是往往想到是他害死自己的父亲柳姜,对他的恨意便又多一分,竟好似中蛊之人每日都饱受着是噬心的痛。
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恨人的感觉,而且也从未去恨过哪一个人,可面对这残酷的事实真相时,她才知,不是自己不喜恨人,而是未到伤心处。承诺尤在耳,却到头来都是虚情假意。
往往是汾月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时候,花燕峰便来了,只是往往,他都静悄悄地寻着角落坐下,等她将心中的那个他想完,然后再来笑颜面对她。
每每汾月发现花燕峰已身在屋中时,都想匆忙去掩饰,只是知道一切早已被他看在了眼里,还用去掩饰什么?如此一想,她也便只能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花燕峰都会温情给她一个灿笑,不去问,等着她,等着她哪一日不再去想他了。
花燕峰慢步走到她身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笑道:“多笑笑,才好看,收拾打扮一下,我带你出去逛逛。”
汾月本想抽出手,但看着花燕峰脸上的笑,她心头一阵涩,仍由他握着,也回了他一个笑,点了点头。
汾月一直只知道这是花燕峰的宅子,但这所宅子是在哪里,她却全然不知,住在这里已快三个月,她从未出去过。
花燕峰牵着她在宅子里绕来绕去,七弯八拐的,都快把她走糊涂了,花燕峰看着她懵懂的样子,只觉好笑,这丫头也太迷糊了,住在这里如此久,府里这么多好地方,她都没去过,只是刚如此一想,他又觉得心中有愧,根本就是自己没有多带她到处走走。
走出小拱门,穿过迁回的柳木长廊,汾月眼前渐渐熟悉。那裸大树下绿藤萝缠绕的秋千,秋千旁的石凳和石桌,桌上还有那幅她不懂欣赏的美图,还摆放着琉璃酒壶和玉酒盏。
汾月心中一亮,几步跑过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那日闯进的宅子便就是花燕峰的,只是不知该感叹是缘深还是缘浅,那日想必在屋内睡觉的男子也就是花燕峰。
花燕峰笑着走到她身侧:“如果你那日没有急着要走,我早该找到你了,不过好在老天爷让你掉了月魂钩,好在我捡到了。”
汾月有些吃惊,更多的便是心酸。
回头笑看了花燕峰一眼,便坐在了秋千上。
花燕峰轻轻一笑,“姑娘,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能推姑娘呢?”
汾月看着他咧嘴一笑,点点头,“小女子刚好还差一个推的人,公子此言正合我意。”
花燕峰绕到汾月身后,轻轻用力,将她推了起来。
汾月的青丝抚过他的脸,淡淡香气略过鼻边。
花燕峰笑的心满意足。
“再用点劲。”秋千落下,汾月道。
花燕峰道:“只要你不怕,推再高也可以。”
汾月皱了皱鼻子,“我才不怕呢?”
花燕峰手中的又加了一把劲,将载着汾月的秋千使劲推了出去。
她声声笑着,笑的那样大声,笑的那样开怀,笑的那样灿烂。
青丝张扬着飞在风里,裙摆一层起舞,一层落,荡在风里。
乌黑的发覆在她脸上,遮住了她脸上那道难去的伤痕。
花燕峰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深深地盯着那荡在风里的精灵。
黑发抚过,伸手似要抓去,黑发却顺着他的指缝滑走。
如能换得她一辈子开心的笑,幸福的笑,拿什么他都换,哪怕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