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卿刚才晕倒在门口,身上还穿着外出的孤裘,很明显是听说李韵鱼从厨房出来以后不见了踪影,心里着急跑出去找她了。这下好了,小丫头贪玩连累他病又加重了,现在却连声呵斥都不许。真是,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黑脸婆婆不管他们这些人的心思,一只银针利落的扎进去,陈南卿痛苦的呻吟了声,咳嗽却渐渐歇了。
郭叔连忙把药小心的喂给陈南卿,担心的试探他额头的温度:“这么烫,若是还不退烧,会出大问题的。”
黑脸婆婆白了他一眼:“照顾他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上心,这么重的病还让他独自往外跑,你是想他早点死吗?”郭叔懊恼的连连点头:“都是我多嘴,要不是我和少爷说少夫……”
“郭叔……”陈南卿缓缓地睁开眼睛,虚弱的张了张口:“药量再加一分,半个时辰便会退了,一个时辰以后再进一次药,今晚熬过去,就没问题了。”
郭叔点点头,黑脸婆婆看了看陈南卿重重的叹了叹气,然后张罗着去准备药材去了。郭叔看了看李韵鱼,又看了看陈南卿,和朱媚露一起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刹下陈南卿和李韵鱼,李韵鱼手足无措的在他旁边坐下,却被这突如其来而状况弄的惜了头。
轻轻握住陈南卿的手,却被那滚烫的温度灼烧的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你没事跑出去做什么啊,你个死变态!”
床上的那个人呼吸并不平稳,偶尔洒涌而来的咳嗽听的人胆战心惊,可是他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李韵鱼有种错觉,陈南卿没有睡,只是,不想理她。
喉呢好像被什么堵住了,难受的感觉生生的堵在心口,堵得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用帕子轻轻擦去他额头虚弱的汗水,洗帕子的时候偷偷擦擦泪水,可是看到他受苦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难过。
慢慢的拨开他额头散乱的额发,黑珍珠里的小蛇也探出头来看她,可是这一次,那小蛇却没有爬出来,只是冷冷的冲她吐了吐信子,然后缩了回去。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李韵鱼连忙擦了泪水,坐的稍远些。
朱媚露端了热水进来,小心的探了探陈南卿的额头,才略有些放心,回头看纪韵威一副委屈的模样,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媚露姐姐,他……会不会有事?”
“这次是侥幸,若是郭叔发现的晚,恐怕就要出大事了。”朱媚露拍了拍李韵鱼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们要小心些了,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再大的折腾,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
李韵鱼重重点头:“我知道了。他对我有恩,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会保护他的。”
朱媚露轻笑摇头:“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受一点伤害。小鱼,其实要治好陈先生的病很容易”她看了陈南卿一眼,陈南卿仿佛睡了过去,她笑着道:“你只要告诉我,你比较喜欢纪布,还是喜欢他,我说的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哦。”
“啊?”李韵鱼冷冷的抽了一口气,刹那间连耳朵都红了。“媚露姐姐……你怎么这么问?”
朱媚露笑着安抚她:“这是你我姐妹间说的贴心话,你有什么好害羞的,韵威你也有十五岁了吧,若是我猜得没错,恐怕你回去以后,你爹爹就会给你选一门好人家准备定亲了。可是你的性子单纯,实在不适合侯门深院的复杂,而你又始终跟随纪布,纪布与你没有血缘,平日对你又好,我想你爹爹八成会要你们亲上加亲吧。”
李韵鱼缓缓地低下头,不是可能,爹爹早就和她提过要把她许配给布哥哥,只是当时自己开心得不得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朱媚露看了看她的反应,试探着道:“纪布自然是好的,只是啊,那时你总跟在纪布的身边,自然觉得纪布是你最喜欢的,可是现在呢?”
“现在……?
朱媚露指了指床上睡的不甚安稳的陈南卿:“你觉得他好不好?你喜不喜欢他?”
李韵鱼被她一句话惊得呼吸都忘了,小鹿般的眼睛还带着刚才的红肿,现在却擎着水雾眨呀眨的好像被什么吓到。
朱媚露就着天光,细细的看了看她通红的耳朵,会心一笑:“家世才学咱们就不说了,陈南卿这个人什么样,你我心里都清楚,别被看他平日里冷淡,可是内里却是一团火。对人也是极好的,虽说不上是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好人,但贵在真诚不做作,比世上那些伪君子要好得多。”
李韵鱼更加不自在了,脸上的温度已经快要追上陈南卿了,批批朱媚露的袖子:“这喜欢不喜欢的……我不知道……”
朱媚露掩口轻笑:“哦,原来不是不喜欢,而是有些左右为难,想不明白。那好吧,你只要想下这个就行。你想一想,如果有一天,纪布和陈南卿一起遇到危险,你救哪个?”李韵鱼想了想,肯定道:“救>}哥哥。”
“为什么啊?”朱媚露有些意外。“因为……因为我觉得陈变态根本不会出事。”
朱媚露扶额,深以为然:“额……好吧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好吧,那换一个,那他们俩个,你看到谁会有心跳过速、紧张、面红耳赤的的感觉呢?”
李韵鱼再想想,肯定道:“恩,陈南卿。”
朱媚露喜滋滋的连连点头:“果然是啊。”
李韵鱼点头忽然咬牙切齿道:“恩,因为他总欺负我,所以一看到他,我就想着怎么欺负回来,所以就会咬牙切齿,心跳过速,面红耳赤……”
朱媚露忽然觉得头好疼:“那这么说好了,他们两个谁死了你会伤心更严重些,韵威,亲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亲人死了,你会感觉天都塌下来,可是爱人死了,你会觉得,你也死了。”
李韵鱼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朱媚露见她为难,也不好催她,推她出门:“去好好想想吧,我来替你照顾他。”
待李韵鱼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朱媚露才飘然来到陈南卿身边,纤纤玉指狠狠的掐了某人一下:“还装睡呢?心里那团火烧难受不难受啊。”
陈南卿睁开激胞双目,映着天光,里面光芒大盛,亮的好像把漫天的星子都吸到眸子里。淡粉色的嘴唇轻轻弯了弯,却有着掩不住的喜悦。
朱媚露喂他喝了些水,他咳得轻了些,才缓缓开口:“今天把她吓坏了。”
朱媚露好想仰天长啸一下:“公子,真正吓坏的是我们!你知道我一回来就看到你快死了被吓成什么样子?你也真是……猪,这么冷的天跑出去干嘛,不要命了?她不就回来晚了些吗?难道还能丢?”
陈南卿笑笑:“道理我很明白,可是心里着急,就怎么也坐不住了。”
朱媚露翻了白眼,抽了抽嘴角,直接一个词形容他:“白痴!”
陈南卿笑笑:“你现在和她说那些做什么,她惜懂些反倒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我还不是看你等得太辛苦?”朱媚露忽然笑得神秘兮兮:“总觉得你今天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对劲,是不是……你在找小卿鱼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陈南卿垂下眼帘,咳嗽几声:“你多心了,以后别劝她了,我总觉得最紧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离我远一些反倒安全。”
朱媚露看看他抓紧自己的衣袖,优然道:“所以你才让我来照顾你?难道我就不会有危险?”陈南卿挑眉:“你会有事?祸害遗千年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彼此彼此!哼,难怪李韵鱼不选择救你!要是我,我也会离你这种没良心的人远一些。”
陈南卿深以为然:“所以,你不是李韵鱼。”他笑了笑,忽然又轻轻地皱起眉,颇有些惘怅的意味:“媚露,你说……”
“什么?”
“你说小呆鱼最后会选择谁?我和纪布谁会让她更伤心?”朱媚露妩媚的眨眨眼,毫不留情的嘲笑:“那要等你死了,才能知道,呵呵那些都是骗小女孩的东西,你也信?该不是烧傻了?”
“也许吧,也许是傻了。不过,甘之若怡!”某人陶醉在幸福里。
李韵鱼回到自己的屋子,点了蜡烛,趴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火苗的摇曳,茶壶的影子被夸大的映在墙上,一晃一晃的像只呆呆的大象,这让李韵鱼想起了以前最爱玩的影子游戏。
可是,现在却一点玩的心情也没有。心里乱乱的,朱媚露今晚的话好像一把刀子,把她从中间分割成了两半,里面的东西都被抖了出来,一半不断地说着哥哥,一半在说着陈南卿。
她捂住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脑子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有着霖哥哥和陈南卿的画面不断地在脑子里打架。布哥哥总是对你温柔体贴的才不像陈南卿那样总是欺负人!可是陈南卿也有陈南卿的好啊,比如,他给她治腿,给她吃最好的药。给你吃最好的药,是为了试试赤红天仙子的药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