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张德林很是惶惶不知所措时,高大红来了,高大红来向他报告妹子失踪的事,张老板见说,也很气,不过他终于没去把那些礼物要回来,因为他看小燕这大哥一付哈巴狗的样子,心想,这家伙虽然干不得什么大事,但能干见不得人的事,我得好好利用他。而且,他也真不甘心小燕就这样不见了,他对她似乎动了情,非得到她非占有她不可的那种情。
“你打算怎么去找回你的妹子?”张德林问,他眼睛斜斜的看着高大红。
“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回她!”高大红说,“董事长你放心,我绝不让他跟那姓陈的狗杂种。”
“我看你没这等本事吧!”张德林冷冷地说。
“我若找不回妹子,就把我这一百多斤交给董事长,听凭董事长发落和差遣!那怕是做牛做马肝脑涂地。”高大红说。
“你能干什么?”张德林问。
“我什么都能干,杀人也能干!”高大红说,他又拍了一下胸,“只要董事长你发一声令,我都能干得让你满意!”
“好,好。”张德林点头说,这时他心里想,真是天助我也!眼前这混混不是一个很理想的人物吗?他知道高大红这类人,是把钱看得比命更要紧的。
“我正有一件事要你很快去干,”张德林说,“若你干好这件事,将得五十万,我先问你,你想不想要五十万?”
高大红听说居然有这么大一笔钱等着自己拿,就又有些吃惊又非常高兴的伸长脖子道:“让我干什么?请董事长明示,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这可是买命钱,你敢不敢要?”张德林又问。
“不管什么钱,老子都敢要!”高大红瞪了一下眼睛。
“要我去杀什么人?董事长说一声,”高大红捋了捋手臂,又说,“我可以去干了,再拿董事长的钱,如何?”
“我还是先给你一半钱,完事后全部兑现,”张德林说,“你必须发誓,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干得神不知鬼不觉。”
“我发誓。”
“若捅出了漏洞,你必须一个人承担所有后果。”
“我发誓,无论如何决不连累任何人!”
“好,我相信你。”张德林说,他又冷笑,“其实,如果你捅出了漏子叫人家拿住,我也不怕你乱咬人,因为我有的是钱,官方里也都有很多哥们,我决不会有事的,相反,你会死得更难受,你知道不知道?”
“反正是个死,我何必再乱咬人?”高大红耸了耸肩膀说,“董事长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杀手这一行我没干过,但行规我不用想也懂。那是要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不成功则成仁!”
“要弄掉的那人是不是有些棘手?”高大红又问,“是不是官爷?”
“不棘手更不是官爷,”张德林说,“是一个孤老头。”
“是谁?”
“我拿他的相片给你看,”张德林进去一会儿,果然拿出一张旧相片。
“这相片有些年头了。”高大红说。“我似乎认识这个人,他是不是叫张正芳?”
张德林有些吃惊,有些发怔地望着高大红。
“放心,我和他无亲无故,”高大红说,他看出张德林的心思,“再说,就算是自个老子,为了那五十万,我也干定了!”
“可是,你怎么认识他?”张德林还是不放心。
“前次这老东西病危,是我小妹和一个叫陈宏生的混帐花钱治好了他,他曾到我家去过。”停了停,他又说,“如今也是那陈宏生把我妹子拐走了,听说去了广东。”
“原来如此,”张德林皱着眉头,又有些恶狠狠的,“陈宏生那小子真是我的对头冤家。”
“是不是也做了他?”高大红问。
张德林静了一会儿说:“先放下,干了那老头再说。”
“那我今晚就让那老头升天!我知道他住那。”高大红说。
张德林想了想说:“今晚你可以行动,但一定要干得不露山不显水,不能出任何差错。若出差错你要知道如何做。”
“董事长你完全不用忧,我办事你放心,决不会出错的,明天,你等着好消息吧。不过……”高大红略停了一下又说,“刚才董事长说先付一半钱,能不能现在就……给……”
“好,”张德林拿出一个鼓鼓的大信封,说:“这里是二十万,你拿去,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高大红见那么多钱,笑得两个眼睛成了一条线,他哈着腰把钱接了,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今晚,那老东西升天定了,哈……”
忽然,一条鬼一样的影子飘进来,看得见那手上寒光一闪
许多的心事,让小燕睡不着,也不知为什么,半夜时,她居然爬起来,听了听,四面好静,宏生和正芳大叔睡在外屋,听得到他们轻轻的呼噜声。
小燕起来后,想了一会儿,就走出外屋,见宏生他们果真熟睡,为了不惊动她们,小燕很轻的走过他们床边,开了门走出来。
门外是一个院子,正芳大叔是外来户,住的是村头,几乎是单门独屋,院子也不大,由一道人那么高的围墙围着,又有一个门通往外边,院子里和院子外都长着树。今晚,天似乎特别黑,那院子和那树木就变得黑糊糊一片,不过,风倒挺大,出了门后,小燕就感到一阵清爽。
小燕站在门边,默默的望着黑魅魅的院子,又望着那黑魅魅的天空,她的思想有些空洞,因为她似乎什么也不想,不,是她想得太多了,才变得什么也不想的样子,所以,眼前的景物眼前的黑暗对她就好象不存在,甚至她都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后来,又有人站在她的身边,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膀上。
“睡不着?”那人轻轻地问。
她终于楞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宏生哥,你也睡不着?”她问。
“也睡不好,”宏生说。
“既然睡不好,我们就到院里那树下坐坐,好吗?”小燕说。
“我们去吧。”宏生说。
宏生轻轻的挽着小燕,小燕也轻轻的挽着宏生,两人相依着来到一棵树下,又相依的坐下来。
“你说,我们明天去广东能找到好工作么?”小燕问,她一只手紧捏着宏生的一只手。
宏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是轻轻地说:“我不知道。”
一会,他又说:“不管怎样,别人能活,我们也能活。”
小燕一会儿没说话。
“燕妹,跟了我,你会不会后悔?”宏生忽然问。
“不后悔!”小燕说。
“可能我真不能给你幸福啊!”宏生说。
“我都说过了,我们在一起,那就是幸福。”小燕说。
“我好感激!感激上天,更感激你。”宏生说。
“我不要你感激,我就要你对我好!”小燕说,她把宏生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怀上,宏生感到那胸怀好柔好软,还暖暖的。
宏生心里一阵激动,他忽的就紧紧抱住小燕,她的鼓鼓的胸就按在他厚实的胸怀里,两个人的心就那么激烈的跳着,而且跳在一起了。
有一忽儿他们不再说话,因为心都跳在一起了,一切的语言就变得多余了。
好黑啊,天,可是,在相爱的人心里没有黑暗。
好静啊,有微微的风吹着,有些凉,可是,在相爱的人心里只有温暖。
两个相爱的人儿很长时间都是紧紧的相拥着,好长时间都是默默的。
忽然,一声响,闷闷的响,在他们头上传来,接着,又一声响,一声闷闷的响,在他们身边传来。
接着,他们看到一个人,不,是一条影子,一条黑黑的鬼一样的影子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站起。
这鬼一样的影子手上提着一把尖刀,在黑夜中也闪着寒光的尖刀。
鬼一样的影子一步一步往那屋子摸去。
屋子里,正芳大叔正熟睡,屋子的门,正大开。
鬼影提着寒光闪闪的尖刀已经闪进了屋门。
忽然,宏生想起了什么,小燕也想起了什么。
“不要……”他们同时发出一声尖叫,而且,同时往那门上冲去。
鬼影一样的影子已经扑到了那床边,那闪着寒光的尖刀正要往床上扎去。
可是,宏生和小燕一声大叫让那鬼影楞了一楞,这时,小燕也拉亮了灯。
面前是一个蒙脸大汉,蒙脸大汉见灯亮,手上的刀忽然向着宏生晃了晃,宏生往边一闪,那蒙面大汉乘机钻出门外,又很快跳上围场,消失在一片黑暗中。这时,正芳大叔也醒了,他的眼睛有些迷惘。
“怎么回事?”他问。
“一个蒙面人,”小燕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也看到了,”正芳大叔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蒙面大汉光顾,我一个孤老头,或者,对了,可能那蒙面人的目标是对着你们来的?”正芳大叔眼中又有更多的不安。
“不是对着我们,”小燕说,“大叔,那蒙面人是冲你来的。”
“他是想来要你的命。”宏生加了一句。
“冲我来?要我的命?”正芳大叔瞪着眼睛,摇着头,“他要来谋财吗?我没财可谋啊,我的命也不值钱,他拿去何用?我也没有仇人啊!令人费解,真令人费解。”
小燕和宏生也不说话,因为他们原本就有这个担心,只是不知道这个担心果然应验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恐怕他正是为了谋财呢!”小燕说。
正芳大叔见说楞了楞,接着忽然就笑了:“我看那人一定瞎了眼,居然来谋我的财,与青蛙谋毛一样的可笑。”
“也许大叔真有很大的财吧。”小燕笑说。
“小燕你也笑我。”正芳大叔摇头。
宏生说:“大叔,你侄女不是对你说过你大哥的事吗?你大哥不是很有钱么?”
“可是大哥的钱并不是我的钱啊!”正芳又摇头,“再说大哥甚至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兄弟。”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宏生说。“有人正是怕你们兄弟有相认的一天,才下此毒手。”
正芳大叔又怔,忽然他终于想到了什么似的,“莫非……”他说,但是他没说下去,眼睛望着那有些昏黄的灯出神。
“一切都还是猜测,”小燕说,“但得小心,看来,大叔是真的不能在这里住了,而且,我们必须赶快动身,现在我们就离开,我怕那个蒙面人还会来。”
“不等到天亮么?”宏生问。
“不等了,”小燕说。
“你是说那蒙面人今晚还会来吗?”正芳问。
“不知道,”小燕说,略一沉思,她又说,“那蒙面人身形非常熟,我怀疑他是……”
小燕也不说了,因为她不敢想那如果是真的会怎么办,他居然做了杀手,他这一生可真彻底断送了,爸妈以后如何办?她又想到自己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能再见到爸妈。她的泪水也悄悄的流了下来。
好在宏生并没问她,因为他也想到或者说也猜到了那个杀手,特别是他看到小燕在悄悄擦眼泪,他更感到自己猜得不错。
正芳大叔也没问她,因为他知道也许小燕真认出了那个杀手,小燕自己既不说,她定有不想说的理由。
因为行装都早弄好了,所以他们决定走也就可以马上走,要做的就是把那木门锁起来,虽然锁上和不锁其实也没什么,因为那屋子所在的位置太能招贼了,也因为那小木门太残旧了,不过,屋子也空空,盗贼不会疯到要把这样的小破屋偷走。
好在天上有些月光,所以小燕和宏生和正芳大叔虽然背着大包小包,总算能在那乡间小路上一步一步的往外走,虽然前面的路更是黑蒙蒙的,也不知道那黑蒙蒙的路上还有些什么,但他们也顾不了,得走下去,走下去。
高大红说:我看这些狗东西一定走广东路了,我决不能放过他们
先不说小燕他们怎样到了广东,又怎样到了B市,我们回过头来看那个蒙面杀手。大概聪明的读者也知道那蒙面杀手是什么人,他果然就是小燕的大哥高大红,这高大红拿了钱离开张德林后,得意忘形的到城里一家大酒店花天酒地了一个下午,虽然喝得醉昏昏,但他毕竟没有忘记自己要去干的事,所以约三更天,他就驱车往新柳村,在他心中,弄掉张正芳这样的老东西,实在太容易了,而且月光蒙蒙,凉风凄凄,实在是杀人的好时机呢!
高大红把车放到新柳村边的一个破瓦窑里,就直扑张正芳家,可是,他没想到时运恐怕有些不济,他居然失手了,好在他也有一个新发现,他见到了妹子见到了那个勾拐妹子的陈宏生,他正愁不知到哪去寻找他们,却无意间撞上了,这正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次没能把张正芳那老东西干掉,就让他多活些时候,他铁定是走不了的,能寻到妹子和陈宏生的踪迹,也是大功一件。本来,高大红当时猛一见陈宏生,就想把他干脆弄了的,又怕自己一个人单手难敌双拳,弄不好暴露了自己可误大事,他就只好逃,他相信没人能认出他来,而且他也打算天一亮就去找两个帮手,先把妹子和那陈宏生绑了,得便再把老东西了断。
果然,天才放亮,高大红就去找到了两名打手,一个叫猪头,一个叫狗乘,猪头狗乘也都是城里两个混混无赖,这两家伙平时只以聚赌和拐骗为生,手下也有一班兄弟,本来,这两混混也并不很买高大红的账,甚至还常给他白眼,可是这次不同,高大红一出手就给他们俩每人五千,说明事成后再加五千,猪头狗乘两无赖得了钱,居然把高大红视为祖宗老大,拍着胸说:高大哥你放心,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兄弟跟定你了。高大红微微一笑说:你们若跟定老哥我,今后不怕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高大红带着猪头和狗乘这两名无赖兴冲冲赶到新柳村正芳老人家时,却只看到门上一把锁头锁着,高大红把门踢开,只见屋里也空空如也。
“还是让这些狗东西走了!”高大红恶狠狠的说,“我非要把他们追回来,打断他们的狗腿!”
“我们往哪追?”猪头问。
高大红想了想说:“我看这些狗东西一定是走广东路了,我们现在得赶到车站去,不能让他们离开。”
“我们回城去,往广东的车一般都在中午以后才发车,我们现在去一定能抓住他们。”
“他们不会在城里,我想最有可能的是在附近乡下的车站。”高大红说。
“附近有好几个乡,”狗乘摇头,“我看难找到他们了。”
“先到最近的乡,”高大红很有些发急,他躲着脚。
最近的乡是新桥乡,这是个小乡,街上只有冷清清的几个人走着,车站是一间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小屋子,也像狗洞一样乱七八糟,可是也冷清清居然也没一个人。
“这里没有发往广东的车。”一个睡眼朦朦的胖女人有些厌有些懒的告诉高大红。
高大红几个又忙忙赶往新光乡,赶往桃源乡,赶往田旺乡,可是,连宏生和小燕他们的影子也不见。
“他们一定走了,”狗乘说。
“他们不会是搭乘广东的车,可能他们在别的地方转车。”猪头说。
高大红脸色铁青,气得身上也微微发抖,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想先向张德林说明,然后再作打算。
张德林听高大红说失手了,还说高小燕陈宏生甚至张正芳那老东西也失踪了,非常生气,骂了一通高大红,可是骂归骂,要干的事还得去干,而且还得高大红去干,因为干不成那事他张德林就没法安宁。
“这些狗东西一定是到了广东,而且一定是去了B市!”张德林说。
“我们就追到B市去。”高大红说。
“这是肯定得去的。”张德林点头。这张德林毕竟也是老谋深算的人,虽然现在他心里很慌,但却没乱了阵脚。
张德林又想了一下说:“B市这么大,要找几个人很难,好在我知道那些狗东西一定会设法打听我堂伯的,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来个引蛇出洞。”
“怎么将计就计,怎么引蛇出洞?”高大红问。
“这些日子我堂伯刚好不在国内,我们干脆以堂伯的名义在B市的晚报上登个寻人启事,我想那老东西一定上勾的,到时乘机就把他干了。”张德林说。
“这很妙啊!”高大红拍手说。
“不,”张德林摇头说,“这不是最妙的办法,毕竟惊动太大了,最妙的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干了事,所以,这办法只能到不得已时再用。”
“那现在我们该干什么?”高大红问。
“你今天就出发到B市,也可以带两个人去,只能再带两个人,还要可靠,而且,还不能让他们知道内情,这件事只能是你知我知。”
“可是,若不登报,要找到那老东西他们恐怕很难。”
“先看看吧,也许能找到,若找不到再登报。”
高大红想了想又问:“找到了那老东西怎么办?”
“还怎么,干掉他,不知不觉的干掉他!”张德林跺脚说。
“就怕还有那两个小的碍手碍脚。”
“如果方便你不妨也一块儿把他们做了。”
“可是,有一个是我妹妹,你未来的妻子啊。”
“反正你看着办吧,老东西是必死的,两个小的,能不弄就不弄,目标太大也不妥。”
第三章遇险(一)
胖治安向他们伸出长长的一只手,喝道:把证件拿出来!
一路上,小燕都是忧心仲仲,因为她越想越肯定那杀手是大哥高大红,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虽然这个大哥本来也不是好东西,但也只是好喝好赌好浪荡,可是,做了杀手就不同了,那是在做伤天害理的事啊,还是要挨砍头的大罪啊,大哥要挨砍了头,高家不就完了吗?爸妈岂不也完了?
一路上,宏生也很少说话,因为他知道小燕的心,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如果自己不是那么穷如果自己有一份好工作,也许事情不会这样,因为那样自己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和小燕好,堂堂正正的和小燕成亲,小燕的哥也不用去讨好张德林,也不会沦为张德林的杀人工具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到了B市时,才是第二天凌晨一点多,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路上车也很多,行人也不少,特别车站一带,已是一堆一堆的人,吵吵嚷嚷。因为是第一次到B市,所以他们出了车站后一时也不知往哪走,就在路边的空地坐下,本想等天亮后再去找个住的地方,然后再找工。
小燕感到真的很累,就靠在衣包上先躺了下来,宏生也累但他不敢睡,正芳大叔说:“你也睡会吧,我看着。”
宏生说:“大叔,还是你休息一会,我年轻。”
正芳大叔说:“你年轻才要多睡些,我睡不着的。”
宏生说:“既然不想睡,大叔能不能向我聊聊你堂哥的事。”
正芳大叔说:“我也不知道他啊,”停了一会儿,他又喃喃似的说,“这次来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他。”
“能否找到他不很重要,只是我有些担心……”宏生默默一会又说,“我担心那杀手不罢休。”
“你说他会追到B市来?”正芳大叔有些吃惊的问。
“如果我的推想不错,他一定会追来的。”宏生很忧心的说,“大叔,你得要处处小心才行。”
正芳大叔微微摇了一下头说:“我老了,死也罢了,”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怕连累你们,都是我那畜牲侄儿,他怎么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啊!本来,他若好好来和我说,我会成全他,可是,他这样缺德,我就要非找到大哥不可,让他的梦想落空。”
“等我们找到了工作,再找你哥,”宏生说。
“我也得找份工作。”大叔说。
宏生笑笑,也没再说什么,天亮时,小燕还没醒,宏生知道她好几天没睡好觉,心想就让她多睡会儿吧。可是,这时却来了两个人,两个套着治安队袖章的人,一个胖的剪短发,一个瘦的留长发,两个治安队员一来到就吆喝:“起来,起来,”那留长发的瘦治安队员还在小燕脚上很用力的踹了一下,让小燕也痛得啊了一声。
“你们可不可以文明点?”宏生见了很不快,向那两治安员瞪了一下。
“我们哪不文明了?”瘦治安也瞪了瞪眼睛,“看你小子就有问题,”瘦治安又推了宏生一下说,“恐怕你是拐卖妇女吧。”
“你……”见瘦治安居然胡说八道,宏生心里很气,他甚至也想给那治安一下,但他终于忍住,只是一双拳头紧握着。
这时,小燕走来,拉了拉宏生,宏生也坐下来,不再理那两个治安,正芳大叔则忙着掏烟要递给治安,治安却把烟打落。
“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这时那胖治安说,他的声音有些冷。
“什么证件?”小燕问。
“出路应该带什么证件你们都不知道吗?”瘦治安哼声问。
“身份证,计划生育证,务工证,临时居住证,把这几种证拿出来,”胖治安说,长长的伸着一只手。
他们拿出了身体证,可是其他几种证都没有,瘦治安冷笑道:“证件不全,看来只好麻烦你们走一趟了。”
“我们才来啊!”宏生说。
“你们要说什么到了局里再说,我们没工夫。”瘦治安说。
“你们走不走呀!”瘦治安又推了宏生一下。
“可是,我们有证件,”小燕说,只见她站起来,手上拿着什么,并塞到了瘦治安手上。瘦治安把手上的东西搓了搓,又悄悄的瞧了瞧,就笑道,“啊,真是证件,怎么早不拿出来?好了,好了,误会误会。”
瘦治安就挥了一下手,和胖治安一摇一晃的走了,宏生问小燕:“你给什么他们?钱,是不是?”
小燕点点头:“两百,”她低声说。
“唉,”宏生摇头,“这两个治安本就是假的,给他钱真冤。”
小燕说:“正知道他们是假的,才不得不用此下策。”
他们看到那晚报上登着一则寻人启事
虽然花了整一天时间,他们终于在郊外的一个小村里租到一个两房一厅一厨的屋子,屋子还不错,价钱也不很高,只一百五十块一月,这么便宜,他们也想不到。可是,屋子有一股霉气,像好长时间没人住了,但宏生他们还是高兴,也没想到这里面会有什么不妥。
家安下后,他们开始找工作,为了防便万一,正芳大叔被要求留在家里,大叔也乐意,他每天做好饭菜等小燕和宏生回来吃,他们就像一个家子。
小燕和宏生先去了人才市场找工,可是,人才市场可说是人山人海,每个招工点前都堆满了人,有的招工点只指明要一两个名额,去争的却有几十上百人,宏生和小燕先是两个人一块儿在各招工点挤,招工的人也看他们的证件,但要么是摇着头说:“对不起,满了,满了,”要么就说,“谁知你们这毕业证书是真是假啊,现在只要舍得几十一百块,多高级的毕业证都能弄到,”要么就说,“现在的大学生多的是,撒尿都能撞上,出去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是这样,一连十多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后来,他们又一个厂一个厂子的去问,也问了十来个厂子,可是也没有结果,因为那些厂子大多不是不要人,而是不要他们这样的大学生,他们说池塘太小活不了大鱼。不过,终于还是有一个厂子答应要他们,那是一家五金厂,交了三百块钱押金后,宏生招进厂办公室做资料员,试用工资是五百元,小燕做文员,试用工资四百五十元,明天上班。而且,真是双喜临门,这天下午,宏生在一家书报摊点买了一份晚报,忽然发现上面居然登着一则寻人启事,那启事上写着:
寻三十五年没有见面的兄弟张正芳,张正芳某省某市某县某乡某村人,今年五十三岁,你哥张正德找你,见报请即联系电话:138536386666。
“这报上写的不就是大叔吗?”宏生说,他显得很高兴。
“应该是的,”小燕说。
“我们快些回去告诉大叔,”宏生说。
两人回到出租屋,天也黑了,却见灯光下大叔面色白白,手脚有些颤抖,小燕和宏生忙问大叔是不是病,大叔摇摇头,说他不是病,还说这屋子恐怕住不了,不干净。小燕问大叔怎么不干净,大叔起先不肯说,后来才说刚才天渐黑时,他看到厅堂的正墙上显出一个人,又一下子不见了,大叔甚至没看清那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是不是看眼花了?”宏生问,他还笑了笑。
“应该不是眼花啊,”大叔说,“我明明看到的。”
“我看多数是眼花的。”小燕说。
大叔低了头想了想说:“也许是眼花了。”
“大叔,都是你这段日子忧心太多,休息不好,精神不好,我们找到工作了,大叔你不用为我们担忧了。”小燕说。
“真的?找到工作了?”大叔也非常高兴地。
“是啊,”宏生说,“我们还有了你大哥的消息。”
宏生说着就把报纸拿出来,正芳看了那则启事,也很激动:“我们现在就去打电话,”他说,“现在就去。”
宏生点点头,就想陪大叔去,可是小燕却叫他们先不要忙,还说她感到事情有些不好理解。
宏生问为什么不好理解。
小燕说你想想这么多年没听说有这寻人启事,怎么现在就有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呢?
宏生说也许现在大叔的兄长知道了大叔的消息,就登报找了。
小燕问现在他怎么就知道了呢?
宏生楞了楞,也不知如何回答,后来是正芳大叔说,也许是我那侄女儿把我的事情说给大哥听了。
小燕心想也有这个可能,就说,那就去打电话吧,但暂时千万不让对方知道我们在哪。
他们乘公交车到十来里外另一个区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先是宏生和对方说,对方问是谁,宏生说是看了报上寻人启事想了解一下,对方又问你是谁?宏生只问那寻人启事是你打吗?对方说是他们董事长打的。宏生问你们董事长是谁?对方说他们董事长叫张正德。宏生说能够叫你们董事长听电话吗?对方问你是不是知道我们所寻的人的消息。宏生说知道。对方说你就和我说吧,董事长很忙。宏生说一定得董事长亲自接电话,否则我不说。对方问我们所寻的人在不在?宏生说,就在我身边。对方说你们现在哪,我去接你们,董事长正和几个要人商议事情,我不能打扰他,你们到来后会见到他的。宏生说我们商议一下。
宏生挂了机,对小燕和正芳大叔:“他们说要叫车来接,要不要他们来?”
小燕看了正芳大叔一眼问:“大叔,你说呢?”
正芳大叔说:“我还是希望先和我哥通通电话再作决定。”
宏生又拨通电话,对方有些急地问,怎么样,你们在哪?宏生说,还是想先和你们张董事长说几句。对方说,好,董事长刚好回来了,让他和你们说。一会就听到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问:你是谁?叫我兄弟接电话。宏生问你是不是张正德张董事长,对方说正是。宏生忙把电话交给正芳大叔,正芳大叔说我是正芳,你是我哥正德?对方很有些激动地说,你真是我兄弟?我找你好多年,你快说你在哪,我马上叫秘书去接你,我很忙,你到后我们再聊,好吗?正芳说好吧。正芳大叔又回过头来低声问小燕和宏生,告诉他们吗?小燕问,你听清了,是你大哥的声音么?正芳大叔说,有些像,只是几十年没听他说话了,也拿不准,再说电话上也不大好辨。小燕不作声,一会,宏生把小燕拉到一边,几乎是耳语的对她说,还是告诉他们吧,应该没假的,再说,好象大叔的疯病要犯了,他不是说见到鬼吗?要是现在见到他哥,他开心了,病不会再犯的。小燕说,我心里总不踏实,不过,怎么就怎么吧。宏生说,那就告诉他们,让他们叫车来,我陪大叔去,你也暂时不要露面,我会很快回来的。小燕说,也好,只是你们一定要小心。宏生说我们会的。
大概半个钟后,来了一辆很高档的小车,车上只有两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司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年轻人说他是董事长的秘书,姓马。小燕躲在暗处,把车牌号记下了。宏生和正芳大叔上了车,那车一溜烟的又离开了,到了很远很远,都看不到了,小燕的眼睛还是盯着那前面,盯着。
她的心非常不自在,总有一种跳跳的感觉,她忽然想,我为什么要同意他们去呢?可是,又怎么能不让他们去?不让大叔去认大哥,这不合适呀!应该没有什么吧?不会是一个阴谋吧?怎么会呢?
小燕怎么回到出租屋,她甚至没半点感觉,因为等了有一个多钟也没见宏生回来,也没见再来电话,又等了一个钟也没见人影没见电话,她忽然感觉他们有些不妙了,甚至凶多吉少了,心想,就算正芳大叔不回来,宏生也会回来啊,就算他不回来,也会打个电话回来啊!怎么能够几个钟都不打电话回来呢?她就感到有些恍恍惚惚的。不过她又想,也许宏生回了出租屋吧。
可是,出租屋里没有宏生的影子,小燕打开灯光,灯光黄黄的,屋里有些阴阴沉沉。
小燕很累很累的瘫在床上,很粗很粗地喘着气。
“他们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真出事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真叫人揪心啊!”小燕轻轻地拍着胸,叹着气。
“我为啥要让他们去呢?明知道事情很蹊跷,为什么要让他们去?他们要真出事了该怎么办?”小燕只感到头脑里嗡嗡的响着。
“不,我得打个电话去问问,我不放心。”小燕心里又说,她又爬起来,又脚高脚低的走出去,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她按了那个号码,那个寻人启事上的号码,可是接不上,关机了,按了几次,都关机了。
“也许他们休息了,那么就等明天,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小燕在安慰自己。不过,她没法睡,坐不安立不安的等天亮,天也终于亮了,大亮了,小燕想他们该起床了吧,又很快的奔电话亭,又按那个号码,可是,还关机,到了十点钟了还关机,到了十一点了还关机。
“出事了,真出事了!”小燕觉得天似乎在转,地似乎在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