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失踪了
可是,天明这一去却再不见回了,当夜,白兰一直守在灯下,总盼望听到敲门声,甚至风吹门发出的声音,她都会惊喜一番,忙忙去打开门,可是,门外总是黑糊糊的,门外,总是风呼呼的。夜深了,好深好深了,还是没有天明的影子,白兰心里涌上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天明出事,出事了。想到这,白兰心里就一抖,头就昏昏的。要是明哥真出事了,白兰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活下去。
这一晚,白兰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总之是昏昏沉沉,天一亮,她就跌跌撞撞的走出门,她要去给明哥打电话,她要知道明哥现在如何了。
可是,明哥的电话接不上,总是关机,总是关机。
白兰只觉得身子摇摇晃晃,但她总算没有倒下来,因为她心里总算还有一线希望,她希望明哥是到厂上去了,她就打厂上的电话,可是厂上回话说没见天明到厂;她又希望明哥是出差去了,因为时间急迫,来不及告诉她,这回,她不敢打电话问厂长,因为她怕听到相反的消息,她不能让那希望那最后的希望这么快就破灭,她得让这希望延续下去,直到明哥再出现。
可是,她不敢问人,人却不能不问她。
这天上班,白兰当然心事重重,别人只是用怪怪的眼光看她。
近下班时,厂长把白兰叫去,问她:“白兰,天明今天没上班,他去哪了?”
白兰头上就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满天都是黑了,不过,她还记得是厂长问话,虽然不很清醒,但也记得回答。
“天明昨晚就让人叫去了,直到现在没见踪影,我还以为是出差去了,难道不是出差了么?”白兰强打起精神。
厂长很惊奇的问:“没有出差啊,如果出差我总知道,他,他去哪?昨晚就去了,他总应该打个电话回来,为什么电话也不来一个,是怪,是怪。”
这会儿,白兰不由哭了,因为她觉得一切希望都没有了,明哥绝不会无缘无故失去踪影,可是,他去了哪?去了哪?
“厂长,你要想法找回天明,厂长,求你了,”她忽然向厂长跪下,一双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厂长。
厂长把白兰扶起,劝她说:“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也许天明真的临时有什么急事去办了,我们再等等,等明天如果再没消息,再向警局报告,请求他们帮忙寻找。”
白兰知道这时也只好这样了,可是,这以后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天明的消息,警方也介入了,他们向白兰了解天明平常是否有什么仇人,了解天明平常都和什么人来往,平常生活习性等等,还了解天明失踪前可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应或说过什么不正常的话,白兰想起天明果然说过一些没头没尾的话,她就把那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警方,警方也认认真真的记下了,可是,她没有把那恶人对自己的强暴行径告知警方,也许她是害羞,也许她有其他目的。
两个月后,白兰在路过海天大酒楼时,又见到了那肥头大脑的恶人,白兰又想起明哥的话:海天大酒楼有问题,那恶人有大问题。白兰也曾把天明这句话对警方说了,一直没听有后文。白兰总觉得天明的失踪和这胖恶人有关,觉得自己一切灾难也都和这恶人有关,甚至和这大酒楼有关。
或者是冥冥中有什么在安排吧,那天,白兰除了看到那恶人进了海天大酒楼,她还看到几年不见的同窗好友肖红,肖红是和一个白发老者来的,他们从一辆小车上下来,下车时,肖红忽然看到了白兰,白兰当然也看到肖红,但她只是望着她,是肖红先招呼她的。
“白兰,是你吗?”
白兰点头。
肖红显得非常高兴,她放开老者的手,很快的走上前来,很热烈的说:“你也到B市来啊!前月我回家去,还专门去找你,知道你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你到那,多谢老天,我还是见到你了。”
“我知道你家里的不幸了,”肖红又说,“兰妹,你好苦。”
白兰鼻里一酸,可是,她终于没流下泪来,只是眼睛有些红,肖红知道白兰心里苦,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轻轻说:“兰妹,你还没吃吧,和我们一块吃饭去。”
白兰本要推辞,但肖红已拉住她,往酒楼里面走,白兰想也好,正忧不知怎样进入这酒店里呢!
那老者一直都是微笑着,跟在她们后面,可是,酒楼里面,不管是服务生还是那许多漂亮小姐,都对老者点头哈腰,称他董事长好,董事长好,那老者一路的微微摆手。
白兰心想,这老者原来是董事长啊!她不由偷偷的又看了他一眼,见他穿着朴素,慈眉善目,怎么也难和董事长连起来。
酒楼里装饰果然豪华,白兰在梦里都没曾见过的。
他们由电梯上到十八层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设置得古色古香,给人很舒适很怡情的感觉。
“这才是享受呢!”白兰坐在一张高背柔软的皮椅上,望着那华丽的吊灯,望着那立式大屏幕电视,望着一个大壁柜里面正倏哉倏哉游动的各式海动物,墙上有一幅很大很美的画,那画里正流水潺潺,鸟语花香。白兰就感到似乎自己正处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处在一个非常美妙的神话般的世界里。
“现实生活中怎会有这么美妙的地方呢?没有的,”她想,“我或者是在做梦吧,这么大了,我还是第一次梦见这么迷人的地方。”
“白兰,白兰,”忽然,她听到谁在叫她,她茫然的四处望,茫然地问:“是谁在叫我。”
“白兰,你是不是呆了?”肖红站在白兰面前,瞪着眼问。
白兰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她看了肖红一会儿问:“红姐,我们现在哪?”
肖红笑道:“你真是傻了,这是海天大酒楼嘛,这是他的房间。”她指了指那老者,老者一直都在微笑。
“姑娘你可好?”老者终于开口,很亲切很温和地问她。
白兰才知道自己不是在梦中,才知道这世界真的有神仙一般迷人的地方,才知道有钱人是在过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我好,”白兰点头,但是她的声音很低,她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很有些自卑。
肖红向白兰介绍,说老者叫张达仁,香港人,是这个大酒店的董事长,肖红说她和张达仁董事长才认识十来天,虽然时间不长,但她知道张董事长是好人,她还打算和张董事长结婚。
肖红的话,让白兰有些吃惊,因为这董事长少说也有五十多岁,白兰知道肖红和自己同年也才二十一岁,肖兰历来是公认的美人儿,脸儿好,身材好,没一样不恰到好处,可是,她居然要嫁给一个老头,那老头就算有钱,就算人好,可毕竟年龄差得太大了啊。
白兰把肖红叫到一边,悄悄问:“你真要嫁给他?”
“是的,”肖红说。
“你爱他?”
“爱!”
“是不是因为他有钱?”
“就算他是一个叫化子,我也爱他。”
白兰感到不可思议,她瞪着她。
“他人好,而且他还救过我一命。”肖红说。
张达仁董事长接口说:“肖红也曾救了我一命。”
侍者这时端来许多好吃的,张达仁董事长就招呼白兰入座,还给她倒酒还给她夹菜还叫她多吃多吃。
白兰真的吃了许多,因为她从小到大真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张达仁董事长基本不吃,肖红也吃得很少,他们只是微笑着看白兰吃。
白兰吃罢,抹了一下嘴,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我失态了。”
张达仁董事长说:“只要你想吃,什么失态啊!”
白兰这时对张达仁董事长很有好感,她觉得他随和,她觉得他善良,像个宽厚的长者,可他却是一个那么有钱的大老板呢!
白兰想,他虽然年大些,人真的是好呢,难怪肖红迷上他。
第六章:肖红故事(一)
肖红忽然跪下来,向老者叩头说,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这个晚上,白兰就睡在这豪华的套间里,和肖红睡一起,其实,她们也不睡,整个晚上就是说话,说别后的事,那些话那些事令白兰和肖红这一对好朋友不时相拥流泪。
肖红先说了她的事,她说她初中毕业就来广东了,因为那一年她母亲跟一个有钱人跑了,他爸就整天喝酒赌博,也不管她。到广东后,先是在厂上打工,好辛苦,为了过好些的日子,干好些的活,后来,她成一个鞋厂老板的情人,那老板姓钱,叫钱锋,也才二十来岁,他给她包了个房,每月又给一千元零花钱,那钱老板说要娶她的,她就幻想着那一天。老板每星期来一次,她总是怀着深深的感激把钱老板侍候得舒舒服服,这样的日子过了近一年,肖红也有了身孕了,可是,不知怎么,那钱老板的老婆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还亲自带了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来到肖红住的地方,一阵乱砸,又把肖红扔出门外,那女人还指着肖红说:如再敢缠着她的老公,就打断她的狗腿。
这天,正下着瓢泼般的大雨,肖红被那些人扔到大雨中,可怜她还拖着六个月的身孕,跌跌撞撞的,后来,她终于找到一个电话亭,给那钱老板打电话,她想,那是老板妻子干的,老板情郎不知情,她想,老板情郎若知道了,他会救自己的,一定会来的。
电话接通了,肖红忙呼着那老板的名字:“锋,来救我,来救我……”
电话一阵沉默,肖红急了,又叫:“锋,你说话呀,你没认出我的声音吗?我是红,是红啊,你没听出来吗?”
“红,对不起了,”电话里说,声音很低。
“锋,你怎么这样说?”肖红心里一寒,大声道,“你莫非也不……不要我,不要你的……儿子了吗?”
电话里又一阵沉默。
“锋,你说话啊?你不要我了,不要你的儿子了,是吗?”肖红带着哭音,“求求你,不要抛弃我们,锋,求你不要抛弃我们母子……”
对方忽然把电话挂了,肖红就像被谁在心上猛扯一下,痛得不由呻吟一声,眼泪也珠子似的往下掉,她又拼命按电话,可是,对方电话早已关机。肖红知道,其实那个负心人也背弃她了,她心里这时那么难受,头脑有些迷糊。走路摇摇晃晃,她想,死了吧,不如死了吧!在一个拐角处,突然冲来一辆微型汽车,她脚一滑,居然摔倒了,鼓鼓的肚子正撞到一块石墩上,她就感到肚子里一阵剧痛,头也晕晕的,但她终于没有昏过去,可是,她也爬不起来,因为痛疼让她手脚软软的,好在这时,正有一辆小车路过,小车又在她身边停下,车上下来一个老者,那老者关切的问她:“姑娘,你怎么了?”
她不说话。
老者忽然看到那姑娘身下有一摊血,也不待姑娘回不回答,就惊呼道:“啊,受伤了,快,扶她上车,去医院。”
车上下来两个人把肖红扶进车,车子很快开进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是本市最好的一间医院。
到医院时,肖红已昏过去了,当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左手臂缠着绑带,肚皮上有些痛,而且,原来鼓鼓的肚子也陷下去了,她就大惊:“孩子,我的孩子……”她喊着想爬起来,可是,一个护士忙把她按下来,叫她安静。
“我的孩子呢?你们把我的孩子怎样了?”她还在叫。
这时,有一位老者走进来,温和地说:“姑娘,你醒过来了,这就好,这就好。”
肖红认出老者是救自己来医院的人,就睁着一双大眼望他,颤巍巍的问他:“大叔,我的孩子呢?你知道我的孩子在哪?”
老者轻轻在肖红床前坐下,轻轻的说:“姑娘,你千万不要冲动,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如何了?”肖红似乎猜到了什么,又垂着头说,“大叔你说吧,我没什么的。”
老者告诉肖红,她被送到医院后,医院很快进行了诊断,发现她的左手臂骨折,这本不是大事,可是,胎儿却死在了腹中,死胎留在腹中会严重影响病人的健康,一时又没找到她的亲人,是他代替签了字,医院动手术把死去的胎儿取出来了。
肖红见说,痛苦的在心里呻吟了一声,她嘴上却对老者说:“大叔,谢谢你救了我。”
老者摇摇头问:“姑娘,你有什么事想不开呢?能不能告诉我?”
肖红眼睛闭了一会儿,把嘴唇咬了一会儿,长长的把气喘了一会儿,后来她就轻轻摇了一会儿头。
“可是,你为什么要寻短见?我看到了,是你往那车上撞的。”老者说,他微笑着看她。
肖红见老者那慈爱的眼睛,知道他是个好人,这时,她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她真想扑到他怀里,向他述说自己的遭遇,述说自己的苦。
可是,她没有向他说,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想麻烦他,她就对他摇头,说她真的没有什么,她说她当时可能是头晕了,才撞到了车上,她多谢大叔救了她,她说她也许这辈子也不能报答大叔了,她说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会想法报答他的,她说她不是还想去死,她说她是因为穷,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富起来,一个穷人连自己都顾不上,当然没法去回报恩人,她说她也要出院了,因为她住不起这个医院,她说着果然就爬起来,要去找医生办理出院手续,那老者就劝她,叫她安心养好病,他说他知道她难,所以已经为她办好一切,“再说,就算你现在硬要出院,医院恐怕也不肯退回那些费用的,”白发老者说。
肖红颤声说:“大叔,可是,叫我将来如何还你啊。”
老者说:“你先治好病,还钱的事等后说,你病好了,以后能干到钱,就还吧,如果干不到什么钱,就不用还,我也不缺这点钱。”
肖红那么感动,她忽然就跪下来,向老者嗑头说:“大叔,以后就算做牛做马,我也要还你的。”
老者忙把肖红扶起,责怪她:“你身体有病,怎么乱动?现在不要说钱这些事,你就安心养病。”
老者说着把个护士叫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那护士连连点头,老者又转过头对肖红说:“姑娘,我还有事要办,先离开了,护士们会照顾好你的,不要多虑,好吗?明天或什么时候我会抽空来看你的。”
肖红就怕太麻烦老者了,因为她知道他一定是个大忙人,他得去干他的大事,所以,当老者说要去了,肖红就点头说:“大叔你要干什么你就去吧,我会在这把病治好的。”
她还想加一句:“治好后,我要去为你做牛做马,报答你。”
可是,她没说,她知道老人不愿意她这样说。
两个蒙脸人忽然扑到前面来,踢着车子说:打劫,要命的滚下车来
老者走后,肖红心里不知怎么就感到空落,她忽然想为什么不问问他的名字?为什么不问问他住哪?如果他不再来了,我到哪去找他,我又如何能报答他?不过,肖红又想老者一定会来的,他不是说明天或什么时候会抽空来吗?他是个负责守信的好人,他说来就一定会来的,一定会看到她好了他才放心的。肖红想到这心里又宽慰了。
“明天他来我一定要问他的名字,一定要知道他住哪!”肖红自言自语的说。
可是,接下来一连几天,却没见老者来,肖红的心里很焦急,好在护士对她是关怀备至,一切都不用她费心。
可是,肖红却是一天天的更加不安和难受,因为她想到是不是老人出意外了,出了什么意外了?他居然不再来了,他不会平白无故不来的。
那种种不祥的猜想让肖红吃不好睡不好,神情总是恍恍忽忽的,害得医生护士以为她又得了什么并发症,并因此忙乱了好一阵儿。
直到第八天上,那老者才来了,壮壮实实精精神神的来了,肖红一见,激动得泪盈盈的,她居然扑到老者怀中,喃喃说:“啊,你来了,让我好担心,我怕你不来了,我怕你出什么事了,我怕了好多天啊!”
老者轻轻的拍了拍肖红不时抽搐的肩膀,对她说:“我为些急事去了几天新加坡,今天一下飞机,我就顺便先看你来了。”
肖红多么感动,她伏在老者的怀里咽咽的哭。
老者轻轻把肖红扶开,又让她坐在床上。
“看你啊,应该高兴,怎么反哭了。”老者慎道。
“我是高兴啊!”肖红说。
“大叔,我已决定了,出院后,我就跟你,做你的佣人,侍候你,我不要工钱的,有一口饭吃就行。”肖红忽然又说。
老者微微怔了一怔,接着笑了,他摇头说:“姑娘,你才多大啊?就想着做佣人,这多没出息,也不是我救你帮你的本意,你应该振作,干一番事业。”
“大叔,我就跟你干,好吗?”
老者略一沉思说:“好吧,只要你不怕苦,我答应。”
肖红就显得非常高兴,她不由就抓住老者的手,含着泪说:“谢谢你,大叔,谢谢你收留我。”
两天后,肖红出院了,老者带她到海天大酒楼,叫她先熟悉一下酒楼的环境,以后参与酒楼的管理工作。肖红第一次进入这么高档的酒楼,还将是这酒楼的一名管理者,不用说,她的心是多么的激动,可是,她说她不想参加管理这个大酒店,她自知没那个能力,她就想侍候大叔。老者说你这样做是真没出息啊!她说能侍候好大叔就是出息。老者见她这么坚持,想到确实也需要一个人打理自己的日常事务,自妻子去世后,好多事都由秘书做,但秘书也忙,也罢,让肖红姑娘来做吧,以后再给她想个好出路。
这样,肖红就成了老者的生活秘书了,这时,她早已知道老者名张达仁,香港人,在大陆开了一家很大的海天实业有限公司,公司下属一个五金厂和一个星级大酒楼,他只有一个养仔叫张德胜,也是香港人,现任公司的总经理。张达仁董事长真的很忙,好在肖红出生贫寒,又怀着深深的感激,所以把董事长日常所需弄得很有条理,很细心,张达仁董事长觉得很舒心,办起事来也更应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