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碗刀削面。”
五分钟后。
“面来了,姑娘,慢点儿吃。”
“好的,谢谢啊。”
老宋米线馆是我和李大可经常光顾的的一家店,不为别的,这家店铺的老板就是我光顾这儿的最大理由。老宋头儿是出了名儿的狗仔队长,方圆几百里外的事情,只要发生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一些对我来说重要的机密都是从他这儿得来的,今儿我只是无聊,想来他这儿听点儿新闻,打发一下时间。
“老宋头儿,快来快来。”
瞅着一个他并不忙的当口,我插了一句。
“干嘛呀这是?又来我们家蹭新闻来了,我的大作家。是不是又没东西下手写了?”
“可不是嘛,每次我想编点儿瞎话骗骗广大人民群众,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啊。”
“哟呵,整的我还挺光荣似的。”
“那当然了,老宋头儿是谁啊!在北京,有谁不知道电视台想要整广告都得来请你这个大广播啊?”
“哈哈哈哈,这话我爱听。还是小姑娘会说话啊。说吧,想知道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想知道的,您就随便跟我唠点儿吧。”
老宋头六十出头,脑袋上光秃秃的,像个灯泡一样。没什么坏心眼儿,待人友善,是个典型的五好市民,五好群众。
“看见坐那儿那对儿小情侣没?”
顺着老宋头儿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一对儿衣着简朴的情侣,正在分享着一碗儿刀削面。那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对儿大学生。
“你信不信他俩现在兜里连十块钱都没有?”
“不至于吧。”
我仔细端详着那对儿情侣,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端倪。我想贫困大学生这么多,不管怎样贫困。总还是得靠自己的双手去挣足吃饭的钱吧。
“他俩情况有点儿特殊,男的家里不错,但是因为家长不接受这个女的,所以切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而女的是个十足的败家老娘们儿,有点儿钱就挥霍了。后来,大概没想到这个男的真的会
坚持这么久吧。她慢慢的也开始挣钱,只是前不久刚查出来癌症晚期。”
“那他俩吃一碗面不怕传染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看着吧。今儿这趟你还真没白来。”
“这也太戏剧了吧?我都不敢相信了,要不捐点儿钱给他们呗。”
我一直盯着那对儿情侣,时间久了自己都愣了,那个男孩很文静,长得也很清秀。大概是因为发现了我不一样的眼神,他回头看了看我,没有生气而是优雅一笑。那种气质,一下子就让我联想到富家子弟。老宋头儿说的果真没有错儿,猜想他之前的生活的确应该是那种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主儿。
就在我对这个男的表露疑惑的当口,老宋头儿起身准备去收钱。
“站住,老宋头儿,亏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这钱你能要吗?”
“小姑娘,有时候人就指着这点儿尊严活了。我如果不要,你觉得那女的会怎么想?可怜还是施舍?”
当那个女的转身的时候,我彻底愣住了。
“任涟漪!”
我失声大叫了起来,完全不顾周围人看我的眼神儿。
“哟呵,你俩还是旧相识啊!”
老宋头儿表示吃惊地看着我,那个长相清秀的男生也面露困惑。
“涟漪,没听说你北京还有朋友啊。”
我一直以为任涟漪从未出现在这个城市,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她一直都呆在北京,只是过着和以前全然不同的生活。
“我们认识吗?”
我想了很多种和任涟漪相逢的场景,就在刚才我还以为她会突然抓住我的领口,然后掐着我的脖子说跟我拼了什么的。而结果却是如此出乎意料,看着她平静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是我认错人了。可是任涟漪手臂上的那个蝴蝶型纹身,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
我想我大概猜出了她的意思。
“哦,我看过你的文章,查过你的资料,所以一下子就……对不起啊,没吓着你吧。”
“没事,我们走吧。”
任涟漪示意那个男生交了钱就转身走了。
被开除后,她过得如此凄惨,居然还是癌症晚期。这样一个如花一样的女子,真的会在不久之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对生命的顽强深表怀疑。
晚上,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夏谨,谢谢你白天没有揭穿我。这辈子在很多人眼中我都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我也没有精力再去在乎那么多。但是,林池一直觉得我很纯洁,我不想让他知道我那些不堪的过往。”
“那就把最美的青春都给他,珍惜那个肯和你吃同一碗面男生。”
“我会的.”
一个月后,在一个清冷的黄昏。我一袭黑衣,在医院送走了任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