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深夜里总是可以让人特别清醒。宾馆逼仄的单人房里,即使暖气开到最大,凉气依旧挡不住的到处蔓延。
祁南蜷缩在床上将自己那台旧式的笔记本电脑搭在膝上,因为机子太过破旧,必须要插着电源才可以使用。长长的电源线爬在宾馆里有点发黄的被子上,随着祁南身子的动弹而蠕动着。
她盯着电脑屏幕已经很久了,此刻,脑子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有敲出来。她抿着嘴巴,慵懒的靠在床头,手指在被套上面划着。窗户被风吹的抖动了几下,声音很大,把祁南从这种状态中震了回来。
她瞅了瞅电脑上的时间,零点十八分。不是太晚,睡不着又写不出字来。无聊的用鼠标摆弄着电脑上的图标,一会点击wps的最小化,一会又打开,又一会点击着屏幕上的qq企鹅移来移去。
过了一会祁南觉得实在无趣,便关了电脑,穿好衣服,拿点零钱下了楼。
这是个小城市,夜晚相对而言更多的是安静,连灯光都显得暗淡。祁南一个人在马路上慢悠悠的踢着步一点点的往前晃悠着,冷风逆着吹打在祁南的身上,脸被吹的生疼,她把围巾往上移了移。
祁南注意到路旁有一个小小的酒吧,本身的就小的木质门被门口两棵硕大的植物遮挡在后面,在黑夜里若隐若现的,门的上面只用白色霓虹灯装饰了两个大字“酒吧”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觉得一个女生一个人在夜里进酒吧有点不安全。尔后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多顾及,自己所求的可不就是一时的潇洒么?索性昂起头推门而入。
一阵沙哑的歌声响了起来,唱的是民谣,还挺对祁南的胃口的。她环顾一下四周,人不是太多,便随便点了一杯比较便宜的莫吉托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听着民谣独自慢慢饮着。
祁南没有酒量,喝的很慢,一点一点的啜着。正喝着,一个身影在祁南旁边坐了下来。她低着头,用余光打量着他,穿着一个黑色中款棉外套,头上戴个灰色的毛线帽,一张白脸露在外面,嘴巴的周围整齐的包围了一圈细碎的胡子。胡子的上面……“呀……”
祁南慌忙把头低了下去,对方的眼睛竟然也在盯着自己,刚刚那一阵的打量显然已经完全被对方看在眼里。
“小姐是写东西的吧?”男人把杯子放了下来,清清嗓子问道。
“唔?为什么这么说?”祁南有点惊讶更多的是好奇。
“小姐这个时候来酒吧,未带一个同伴。穿的很随便,黑色小棉袍,加上橘红色长棉裙,拼布围巾,典型文艺装扮。看表情也不像失了恋难过的要死要活的样子,一脸平静还爱……四出观察人。”最后一句显然特指,祁南被他说的有点不自在。
“先生那么有研究,莫不是……同行?”祁南翘了翘嘴唇俏皮道。
“呵……小姐刚刚那一番观察没看出来?看来也不是什么资深作者。”男人嘲弄道,自顾的端起面前的酒杯,大口的灌了一口。
“那当然,年龄上比不得你,深不起来呐。”祁南见对方讽刺,也不想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示弱伸个懒腰讽刺道。
“哼……是不是你们写东西的都这么爱自作聪明?”男人冷冷的嘲笑道。
“我说,要是哪个写东西的人冒犯你了,气可别往我这个陌生人身上撒,不符逻辑。”祁南见眼前这个男生莫名其妙的诋毁自己,心里有点恼。
“你们有逻辑么?”
“你……”祁南还是败下阵来,但又不想显得自己小女生,干脆不说话,沉默地喝着自己面前的酒。
“我说小姑娘,有没有勇气跟哥哥去外面流浪?”
“唔?流浪?跟你?”祁南对于这个陌生男人提出的问题生了好大的疑惑。
“对,和我。你们文艺小青年不是都喜欢四处漂流么?你一个姑娘不现实,哥哥带着你怎么样?路上要是觉得不妥当可以随时离开。”
岳西南低下头沉思了好一会,男人看着她笑笑,不打断她,任由祁南自己思考。
“我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你么?”岳西南学着小说里的语气认真的问道。
对方看到祁南眼里的真诚以及爽快讶异了一下,随即道:“你若愿意信我,必以诚信相待。”
“好,我和你一起。”祁南坚定的回答。
“嗯,明早八点,带着行李在这等我。”
……
回到宾馆已是凌晨三点出头,祁南洗了个脸,清醒一下,便开始收拾东西。
祁南本就是在旅途,所以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祁南看着地上躺着的方方正正的老式破旧行李箱,这才安定下来好好想了一下刚才所遇之事。
她期待一场未知的旅途,什么都不怕的去寻求刺激,找到生命的意义。可是,真当一切都准备好以后,却迈不开脚。或许她还没有准备好这一路的颠簸和变故,或许,是她太懦弱太没有勇气。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向前看!”祁南坐在窗沿上望着窗外的夜色发了好一会呆,远处的边角已经开始泛白。她掏出手机看了看,五点零一分,也没多少时间可以让自己睡觉了,便从行李箱里陶出几件干净衣服,走到卫生间洗了个澡。
沐浴后的祁南,有了点要上战场的气势,穿好衣服,站在镜子面前端详着自己。
二十岁的年级,还带点可恶的婴儿肥,怎么看都像一株软绵绵的小草。既不尊贵,也没有气场,更不美丽。
人生最可怕是明明有一副平庸的皮囊,却怀着巨大的野心,整日都因为活不成自己所想的样子而痛苦。
祁南从包里翻出很早以前买的化妆品,给自己上了一个淡淡的妆容,让自己看起来稍微精神一点。
七点了,祁南提着行李下了楼。从宾馆出来后,直奔昨夜的酒吧。早上的空气很凉,马路依旧是空空的,她突然感觉昨夜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那么轻易地把自己交托给了一个陌生男子。
祁南抬头向前看去,酒吧的门旁已经站了一名男子,他依旧穿着昨夜的衣服,一袭黑衣戴着灰色棉帽,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他安静的等候在那里,也不张望,没有玩手机,只是平静的望着前方。祁南用脑补了一下他此刻的眼神也一定是忧郁的。
祁南相信眼缘,那个人在她的眼里,不是差评。
“等了多久?”祁南走上前微笑的打了个招呼。
“二十分钟左右,是我来的早了点。”男人淡淡道,“走吧,去火车站。”
“哎,我们去哪?”男人说完转身就走,祁南忙追了上去。
“不知道。”
“啊……啊?”祁南惊了一下。
“不知道去哪,看缘分,赶上哪辆火车上哪辆,终点站下车。”
“好棒的感觉!”祁南兴奋的跟了上去。
黑衣男人一直向前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祁南急了,“我说,大叔,我们就一直走到火车站么?”
前面的黑色背影站住,转身面对祁南。
“你以为呢?我们这是流浪,不是旅游,懂?”说罢,便不再理会祁南,自顾自的走着。
祁南站在原地想了想,好像还是蛮有道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