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的。”
李安笑,让人上了纸笔,道“我说什么,你变便写什么:休书。”
四娘子不解的抬起头,不明白为什么要写休书。
“今日吾已大限将至,与夫人琴瑟和鸣一载,盼与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想今日失约,不愿夫人受丧夫之痛,特立此书,以告亲友,愿夫人相离之后,重梳婵髻,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宫之主,夫绝。”
这一写下来,把肖涟都写的是那痴情种子般的十佳好夫君,李安挑眉,早已过了不正经的年岁,听了这休书也乐得笑出了声,四娘子不解,疑惑的看着李安。
“阿姊笑什么?”
“没什么,一会儿,季嬷嬷将二姑爷抬回来时,杨先生便将这休书放在他手上,给他把把脉,望闻问切那一套对他使一遍,若是死的,便也不管了,若还活着,杨先生知道我的意思吧。”
杨子彦当然懂,立刻道“懂的,活着也是死了。”
四娘子默默有种狼狈为奸的感觉。
季嬷嬷直到天色渐晚时才将肖涟运了回来,在路上便没气了,回来搁到了榻上,又让人将二姑奶奶李婧放了出来,李安见戏都全了,才让罗格去请了监察史肖大人过府,若是他问什么事,便告诉他,二姑爷招歹人所害,被去十锦斋的嬷嬷救了,请他速来。
罗格领命而去,都是在京中,大约过了两个刻,亲家肖大人才珊珊而来。先是进屋看了已经没了的肖涟,才出到正厅,脸色平静,倒没有几分丧子之痛。
李安瞧着亲家肖厥脸色,道“亲家想必已经知道二姑爷的遭遇了,对此我表示深切的同感,也请亲家节哀顺变,切莫为去了的人伤了活着的人。”
肖厥挑眉看了李安一眼,他沉浮官场多年,言语之间自是有几分斗量,他当初同李家这样的商户结亲,不过是因为李家能在银钱上多了几分助力,后来李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李安才入了肖厥的眼。
一个后生可畏的后辈。
肖厥眼里的李安便是这样,担着这样的角色,肖厥多少觉得可笑。
“那倒多谢亲家的安慰了。”
李安笑,让人上了茶,坐了主位,肖厥坐了客位,肖厥抿茶,李安便将那一纸休书从袖口里从容的抽了出来,让就近的丫头奉了过去。
肖厥接了休书,看着上面的字,多年的磨砺,让肖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纸上的字不是肖涟的他也一眼看了出来,却不点明“这是什么意思?”
李安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似乎全不知情“这是我赶来之前,妹夫请大夫写的,肖大人府上果然十分有家教,令郎这份情意,真是让人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肖厥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老夫倒是不知道犬子还是这等痴心痴情的人。”
李安撇嘴,你就是想痴情,也没你的份“面子都是做出来的,名声也是自己挣来的,世间本没有这等痴情种,不过是有人想成人之美,越发混淆视听,瞒天过海来成全这瑕疵之美。”
“只怕犬子消受不起世间这缱绻的琴瑟佳事。”
“无福消受才能显得情之一字难以的之。”
肖厥突然不接话了,问到“你想做这成人之美之人。”
李安也不拐弯直道“若能成全,有何不可?”
肖厥怎么会答应,虽然对他来说,庶子没了就没了,若是连儿媳妇也没了,那便是他没能力,堂堂的监察史,居然连儿媳妇都护不住,知道的说肖涟不忍妻子守寡,不知道的定说是监察史连一商户之家都争不过,儿子是小,面子是大。
李安似乎看出了肖厥的态度,立时道“恕后辈直言了,听说朝廷最近在查百官政绩、官德与人德。”
肖厥看了李安一眼,眉目倒没有多惊讶,只笑道“李姑娘倒是知道的多。”
李安也笑“哪里哪里,在肖大人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了。”顿了顿又道“听说查官德的是吏部的田大人。”
肖厥不置可否,李安又道“我又听说有位大人为保一位捐钱买官的弟子,驳了吏部尚书贾大人的面子,只怕在这次官德中怕是过不了关了吧。”
肖厥危险的扫了李安一眼“李姑娘有办法?”
“呵呵,肖大人说可巧不巧,田大人同我颇有几分交情。”
肖厥突然笑的乐呵“李姑娘真是识人之广啊。”
“肖大人过奖,过奖。”
“这成人之美之事,偶尔做一回,也是积德的善事,为了犬子逝后能积阴德,老夫自当尽绵薄之力。”
肖厥脸色变的快,李安乐得看,心里转了诸多的弯弯,才点头称是。
肖厥抿茶,李府虽然在官场无人,但是在商场却是独一份的有钱又会做人,便是这茶也是上等的毛尖。
“李姑娘猜猜,这得罪贾大人的人,如果府里死了儿子,儿子又休了儿媳,这人德有没有损害啊?”
李安故作高深的道“依后辈看,一对夫妻恩爱有加,夫死前不愿妻伤怀而忍痛休了妻,最是人间真情实意,这表彰是少不了的。”
肖厥哈哈大笑道“那犬子遗身,老夫便带回去了,若是有一二处得罪之处,还请李姑娘莫放在心上。”
“那是自然,只请肖大人多多看护好孩子,如果不是季嬷嬷,只怕得曝尸街头了。”
“多谢李姑娘告诫,那老夫便回府了,若是有丧事,李姑娘还请多多包涵,老夫告辞。”
“肖大人慢走不送。”
送走肖厥,李安坐在主位上罗橘上前,将李安的腿揉了揉,有捶了捶背,才轻声道“姑娘何必帮她,做了寡妇,又不是不能活了!”
李安嗔怪的看了罗橘一眼“纵然我与她没有怜悯之心,可是说出去终归是不好听的。”
罗橘撇嘴“姑娘可别留下祸根,我瞧着二姑奶奶就是个蠢人。”
事实虽如此,但罗橘,话不要说的这么露骨好不好。
“别贫了,告诫府里的人今日的事若是有人传出去,就地打死。”
“我已经告诫过她们了。”
“嗯,好,将五娘子小产后关到重明园,着人好生看着,二姑奶奶关到祠堂,明日肖府会操办丧事,差人告诉四娘子随季嬷嬷去领丧,还有明早让罗格到正厅候着,现在备马车,去田大人府上。”
“是,我马上差人去办。”
罗橘退下,由一旁的罗离伺候着李安去了田大人府上。
刚出府门,李安想起来还没有将此事告之老祖宗,又让罗离去回老祖宗的话,将事情原委都说与老祖宗听,换了罗堂随李安出门。
李安有四个大丫头,分别是罗离,罗橘,罗堂及罗理,她对罗橘倒是青睐有加,其他三人也为亏待。还有八个二等丫头,因人数多,便以春夏秋冬,一帆风顺为名,十二个三等丫头,六个仆妇,一个奶嬷嬷季氏,三个管家娘子,这些都是内院的,外院以罗橘之弟罗格为总管事,全府林林总总的下人都有三百来号人,更别说其他庄子上的人了,李安一想每天要操心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睡,就头疼不已,什么地方都是钱啊!
到田府时,罗堂扶了李安下马车,又拿了件披风给李安披着。
还未入秋,早晚温差大,便是身子硬朗的李安也打了个冷颤。
跺跺脚,才冲到了门房,罗堂唤了许久才有人过来开门,见是李安,立马迎了进去。
田府不大,倒是在京中极好的位子,闹中取静,最是一处风水怡人的好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