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盐一时愣神,易乔走了几步回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辛小姐,这边请。”
“好。”
步入门厅便是扑面而来的富贵气息,辛盐走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上,不禁想起了尔郁此前给她科普过的南川家发家史。
据说南川修的太爷爷曾是齐帅的贴身警卫,战乱年代立下汗马功劳,后来为国捐躯。建国之后齐帅大力提拔南川修的爷爷,也就是目前南川家的大家长,南川震和。
当时安城还是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南川震和一来便大刀阔斧地整改,政绩斐然,其中也闹出许多黑吃黑的秘闻。后来安城被划为经济特区,南川震和却急流勇退,不再过问政事,而是安心做起了商人。虽说不问政事,南川家在商界却风生水起,此后做的每一项商业决策无不与当政者的想法不谋而合。
尔郁说安城十座大型地标建筑里就有七座是南川家的产业。可知其家族敛财能力之强悍,盘踞势力之根深蒂固。当地人称南川家不是安城的南川家,而是南川家的安城。
辛盐一步步走来,所见所闻,无一不印证了尔郁所说的。
初见南川修,他生冷贵气,外面又有那些骇人听闻的传言,她只道南川家是黑。如今才明白,分明是包揽商政黑三道的终极BOSS。
辛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可惜啊,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太子爷竟然是个短命鬼。她要是南川家的人,就凭这令人难望项背的权财,拼着最后一口气怎么着都要享受够了才咽气。
在她胡思乱想的档口,前面易乔已经停下,他道:“您直接上二楼饭厅,老爷子和太太都在。”
辛盐一愣,“我自己上去吗?”
易乔道:“二楼是主人宴会厅,外人不方便在场。”又加一句,“老板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大概二十多分钟就到。”
辛盐懵懂地点了点头,步上金丝楠木的阶梯,才慢慢回过味儿来。南川家真不愧是顶级勋贵世家,规矩繁多,光吃饭的地方就分了主人厅和客人厅吗?
台阶尽头就是一扇双开门的镂空雕花门,还没走近,门就被佣人从里面打开。入眼就是一副巨大的山水画,因为被尔郁逼着看那本历史可以追溯到千年以前的百科全书,所以她对古迹颇有了解,一晃眼便认出那是宋朝某位名家的真迹。
大厅里布置古雅,右侧便是一个大圆桌,桌边坐了几个人,两男两女,正对厅门的主位上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人,不用介绍,就凭那气镇山河的威严也知是南川家的掌权人,南川震和。
佣人通报,“辛小姐来了。”
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地传入厅中每个人的耳中。本来还谈笑风生的众人,像是被触动了某个按键,一齐朝厅门看来。
四个人,八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又是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身份,饶是见过诸多大场面的辛盐一时之间也感到紧张。
特别是看到了那张清冷端庄的脸庞,她心道,完了,难道又是当炮灰的一天?
柳韩熙本来正在给桌上众人沏茶,听到声音转头看来,脸上笑容不减,和善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辛盐妹妹是吗?大家都在等你呢,快过来坐。”
她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活像是主人。
而且,妹妹?那天晚上一起吃饭时她可不是这种态度。
辛盐慢慢走过去,对柳韩熙微微颔首,然后十分有眼力见地对主位上的南川震和恭谨道:“爷爷您好,初次见面,我叫辛盐,以后还劳烦您多提点照顾。”
南川震和脸上无甚表情,炯炯有神的双目却不由得闪过一丝意外,沈家送来的替身竟然不怯场,也会说话,倒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一手握着手杖,一手轻点旁边座位上的女人,道:“这是阿修的妈妈。”
辛盐转过眼与女人四目相对,垂眸浅笑道:“您好伯母。”
女人穿着一身素色的裙装,妆容很淡,头发挽成一个低髻,看着很年轻很漂亮,若不说她是南川修的妈妈,辛盐只道她是来做客的姐姐辈。至于为什么是来做客的,辛盐只一眼就觉得她和南川修长的不太像,只是脸上的生冷神情倒是如出一辙。
乔铭只微微点了下头,那细微的幅度一度让辛盐以为要不是碍着南川震和在场,她甚至连目光都懒得给。
辛盐心道,还真是母子呢。某人的倨傲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来了就好。”乔铭淡淡道,又说,“这是豫州和韩熙,就叫哥哥和姐姐吧。”
辛盐这才侧转过身和另两个人一一问好。
佣人讲乔铭身边的椅子拉开,辛盐刚落座,就听见柳韩熙道:“初见见面,知道你今天会来,但不了解你的喜好,一点小礼物不要见外。”
纤纤素手随即递来一个系了绸缎蝴蝶结的黑色小礼盒,辛盐一愣,前几天不是刚见过,她怎么睁眼说瞎话。而且,礼物……看着柳韩熙那精致清淡的眉眼,她莫名想起了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几个字。
心里诸多活动,但面上的笑容却是比十八K黄金还真,她一边接下盒子,一边道:“谢谢柳八姐姐。”
乔铭微顿,“你怎么知道她外号柳八,之前在哪儿听说过吗?”
辛盐道:“前几天在晴晚楼一起吃过饭,听别人是这样叫的,我没唐突吧?”
此言一出,柳韩熙神色微变,她以为一句“初次见面”就已是提点,没想到辛盐这么不上道竟然把几天前的饭局一股脑倒了出来。
乔铭面色如常,看向柳韩熙道:“我记得你回国没几天,一来就叫阿修去晴晚楼,知道的会说你们友情坚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冲着柳家才回来的。”
语气平淡,音量不大,却让柳韩熙一下如坐针毡。
“哪里,乔姨你也知道,家里的事情我向来都是不懂也不管的,我和阿修只谈感情,不谈生意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又看向辛盐,“不好意思,是我没认出来,那天只顾着和阿修说正事了,你别见怪。”
她眼底分明有一闪而过的冷意。
辛盐心里的兔子跳出来,好气哦,这年头说实话也要被记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