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父亲叫道。她做在闺阁中正打着络子,想为父亲做一个。
“哎!爹,什么事?”女子白白净净,脸上虽失了几分血色,也不是什么绝色,却是个眉清目秀的模样。女子听到唤,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提了裙走了出去,裙下是一双素色金莲,倒预兆着有个好姻缘。
“你身子弱,爹给你从方大夫那索了几贴方子,你好好拿着,吃了瞧瞧效果。”接过方子,木宁心里一热,想到爹爹如此贴心,不禁眼角湿润。
她道:“爹如此为我,让女儿如何心安。”
段文正看到女儿如此,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背,便走了出去。
原来木宁打小就身子弱,受不住累,时常会心疼,倒也是个怪病。她的父亲求了各地的大夫,都只道是身子弱,养养就好了,却找不出根治的办法。又因为这个孩子是段文正老年得女,也是唯一的女儿,所以很是心疼。什么好的都有她一份,生活也过得无忧无虑。
木宁看着手中的药,心中不觉一阵子难过,心道:自己身子弱,父辈以经商售茶为生,日子过的倒不难,如今父亲为了我的病四处奔走,耗尽了心血,我又如何报答的了呢?对我如此的好,倒更让我难受了。
晶莹的泪珠滑过她的脸庞,秀眉微颦,一副伤心模样。这木宁最是心事儿重,什么都往心里去,总因此伤心难过。
转念又想:再过几日就是爹的生日了,今年可要给他好好准备一份礼品。
看了看身旁的络子,心中有了主意。
再过了几日,到了段文正的寿辰,虽不是大户人家,但是五十大寿,自然要有些排场。邀了很多亲朋好友和生意上的伙伴,就希望能欢欢喜喜的过个寿。
这日大早,段家茶庄里的活计们都忙飞了天,庄主大寿,自然要拿出最好的茶来款待客人,方能显示此日的隆重。段文正一早便穿戴好了,他心里也是喜洋洋的。
段文正的心中早已打算好了,木宁也到了该定夫婿的年龄了,虽然时候尚早,但若早早定上了,也了了一桩心事。今日他邀请各地的亲朋好友,就是想从中物色一个可靠地人。
“今儿老爷大寿,小姐就如此高兴,倒像有什么天大喜事似的!”见到激动的木宁,旁边的丫鬟婆子不免打趣道。
木宁也不理他们,只管自己收拾了礼物,急匆匆的穿戴好了,便要去给父亲拜寿。
还未踏进门,就道:“爹爹!木宁来拜寿了!”今儿是个好日子,她自然也是挑了些喜庆衣裳穿。木宁着一身开衫对襟大红袍子,略施粉黛的脸被衬的圆润漂亮。
“好丫头!你倒是个贴心的!”段文正见到已出落的婷婷大方的木宁,自然又更加高兴了。两人相扶着进了内屋,段文正坐到上座。木宁行了礼,贺了寿,便把礼物送了上去。段文正急忙拆开看那礼物,一看竟是个碎花络子,样子别致有趣,倒似费了很大的心。
这时木宁的哥嫂也到了,给段文正行礼贺寿,亦送上了礼物。一旁的嫂嫂见了那碎花络子,笑道:“哎呀,木宁!这难道就是你送给爹的贺礼?也太不成敬意了!好歹爹供了你那么多年的药钱,你就随便打了络子了事儿了,也没见的这么糊弄的吧?”那嫂嫂存心找茬,话里藏针。
一听这话,木宁心里不禁难受起来,本觉得一片好心,没想到却是没诚意。结结巴巴的说道:“嫂嫂……不是的。礼小,但我有诚意啊。”声音越来越小,她委屈的快哭了。木宁的大哥,是家中独子,平时骄纵惯了,对木宁也不是多好,娶了一九品小官的女儿,虽是小官,到底比经商人家尊贵些。那女子吕氏因此骄纵无礼,嘴巴更是不饶人。二人结了夫妻,也是小吵不断的,给了木宁不少苦头。
哥哥段木清道:“嫂嫂训话,你听着便是了,哪还顶嘴了?若不因着爹爹大寿,倒要罚你抄书!”
段文正只得道:“好了!管他什么礼呢?我也一把年纪了,要那些不实用的干什么?”
木宁性子本就温婉,哥哥嫂嫂也因拿着了她这点,所以不把她放在眼里。段文正虽然心疼女儿,但长兄如父,段木清训斥妹妹,他是管不着的。
这时时辰已到,宾客来的也差不多了,只见在段府,十几张大桌子,早已呈上了美味珍馐,各地亲友也都来道了贺,更是有些生意上的伙伴,吵着闹着要吃酒,场面好不热闹。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是段文正一手操办的。而是他新娶的二房符氏办的,木宁的母亲身子就弱,早些年害了病辞世了。段文正虽然对木宁母亲情谊深,但一大家子,若没个主母把持着,到底不像样子。何况女儿儿子的一个个都大了,将来要操办的事儿哪还能少,便续了弦,好在符氏得体,让段文正放了心。
符氏也见过了段文正,她为人是个极好强的,什么事都要经手一一处理,断不能让别人拿了笑话。所以把一个府里的人管的妥妥帖帖,木宁对这位继母是又敬又怕的。
木宁从屋子出来,见了符氏。符氏道:“好丫头,今儿是你爹喜庆日子,你可要多叫他开心开心,别像你那哥哥嫂嫂,整日尽知道没事儿了给人找气受。”
“母亲教训的是,木宁知道了。”
符氏也是眉开眼笑,挽着木宁一起入了席。
因是一众女客,不宜见外,所有女眷都在另一个堂子里面聚着。符氏见人都齐了,道:“各位,今儿是我们家老爷子大寿,不论亲戚远近,大家伙能来我们段家,都是极给面子的。我们虽不是什么大户,但吃的喝的也不会短了你们,我是个没文化的,也不懂说什么妙句,只期望你们在这开开心心的,倒也就罢了!”说完,便掩袖笑了起来。一众女眷都笑了,众人说说笑笑,酒席也就开始了。
外头的段文正喝酒正开心时,只听杜记钱庄的老板来了,这个杜老板,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跟段文正的关系也不怎么地,如今却来贺寿,实在奇怪的紧。段文正不敢怠慢,忙出去相迎。
还未进门,便听杜老板一声长笑,道:“段庄主今日五十大寿,这么个大喜的日子,咱们都是商家的,理应来贺,只不过我不请自来,倒要请罪了!”这话说的颇具讥讽,段文正哪里听不出?忙道:“小弟真是疏忽,本来是早把请帖准备送去的,可内子不知怎地竟忘了,真真的好生不该啊!今儿小弟一定好好同您痛饮三杯,以示敬意。”又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和一众仆人便进了府中,那杜老板假装无意道:“听说你那女儿也到的定夫婿的日子了?”
段文正道:“正是。我也正筹划此事呢。”
杜老板眸光一亮,道:“不如我给你择个好的?”
“哦?是哪家的公子哥?”
杜老板又笑了笑,拿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道:“自然是我家那小子!”段文正听了后,震惊的抬起了头,望向杜老板。原来那杜老板的儿子,老大不小了,前几日他娶的媳妇不知怎地害了病死了,今儿这人是来给他儿子再求姻缘的!那儿子略痴傻,听说性格脾气还不好,怎么能将木宁许配了他!
手中的酒摇摇晃晃,竟倾洒了许多。段文正想了想,道:“小弟实在是高攀不上啊!”
杜老板冷笑了一声,又岂会不明白段文正的意思,他道:“恐怕不是如此吧?你若心里觉得我们家不配,那倒该怎么讲了?”
段文正道:“实在不是令公子不好,您杜记钱庄,不说大的,就是房屋宅院都安置了好几处,我们段家空守个茶庄,实在是穷酸,如何能将自家抬不上面儿的姑娘嫁给令公子呢?依我瞧,令公子将来也是当重臣的命,娶了穷酸媳妇,日后岂不后悔了?”他想尽办法,委婉的表达不同意。
“哈哈哈!那也罢了吧!本还欣喜的想我与老弟能成了亲家,看来亲家不成,倒能到冤家了!”说完冷笑着甩袖走了。杜老板留了句不明不白的话,显然是铁了心的要和段家作对了,段文正拦不住,也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