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景刚回到座位上,就看到田甜那一头酒红色的头发随风飘舞,她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气还没喘顺就说道:“景儿,我昨天忘记去巡店了,不知道Love那边怎么样,你有没有去看看?”
“没事儿,别着急,我昨天去过了,一切如常,放心吧。”
丰景把田甜拉到座位上坐下:“你们部门那么忙,实习期间你就好好跑新闻吧,巡店的事情交给我了,我最近这边还不是很忙,也就是到星期天出去跑个周末版的稿子。”
“真的!景儿你真是太贤惠了,以后谁娶了你谁就赚大发了。”田甜一脸媚笑,把头杵进丰景怀里蹭来蹭去撒娇。
“嘎嘎嘎……”丰景只觉得头顶上数只乌鸦飞过,汗了,甜甜小姐你真的是在撒娇吗?怎么老感觉你在占我便宜。
“怎么?你今天这么闲,居然有空过来找我,不用出去跑新闻?”丰景为了躲避田甜的魔人神功无奈转移话题道。
田甜看了看四周没人才凑近丰景的耳边悄悄说:“独孤师太请假了,据说是去相亲,我们部门今天都大解放。”
闻龙女士,xx都市报文艺部主任,三十好几了还没有把自己嫁出去,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不仅把自己逼成了工作狂,还想动用非常手段把手下也变成工作狂,于是文艺部那帮不愿受管束的人都暗地里叫她“独孤师太”。
“唔。”丰景点点头,双眼放光道:“我今天也没事儿了,那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
“好啊,对了,我带你去听音乐会吧?”田甜从兜里掏出两张门票,“走吧,我的福利,不用白不用。”
S市大剧院,晚上七点,盛况空前,通向入口的1000多阶台阶上绑满了霓虹灯,清一色的黄色,在漆黑的夜色中发出柔软的光线,从远处望去仿佛是童话小说里通往天国的阶梯。
丰景开着SUV刚进地下停车场,就被眼前的场面震住了,停车场已经快满了,而且几乎都是奥迪宝马。
“哇,这么火爆?这谁的音乐会?不会是朗朗吧?停车场都没位儿了。”丰景摸出眼镜戴上四处找停车位。
田甜看了眼刚刚戴上眼镜的丰景,惊讶道:“不是吧?你刚才怎么开的车?眼镜都没戴?”
丰景的目光四处逡巡,只顾专注地找车位,嘴里含含糊糊应付道:“刚才不小心把右眼的隐形眼镜挤出来了,但是左眼还能看清,放心放心,不会把你带沟里去的。”
田甜瞥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确认了一下安全带有没有扣上。
“唉……停车位都没了,你说到底是谁的音乐会啊?票上没写?”丰景话音未落,两人只觉得车身猛地一震。
足足沉默一分钟后,丰景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解开安全带道:“走吧,下去看看,我们好像又被吻了。”
下车一看,丰景只觉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还是停车场,还是那辆宝马,不会还是那个小白脸吧?
有些时候,老天爷就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小男孩儿,他是很乐于跟你开玩笑的,而且从来不分场合。
宝马车门打开,小白脸身着黑色范西哲的西装缓缓向两人走来,近了才一把摘掉墨镜对丰景吹个口哨道:“哈罗,好久不见啊。”
范西哲,这个奢侈品牌在人们心中代表着高贵、典雅、奢靡而又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痞气,不得不承认,陈南帅气中流露出的那种雅痞风格与范西哲的品格不谋而合。
丰景倚着SUV那受伤的屁股,双手环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放缓了语气却仍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位哥哥,我很想知道你的宝马是爱上我的车了么?有事没事靠上来亲一口,很好玩吗?告诉你,我的车没那么随便,这次你亲了可不能轻易走。”
田甜小姐对帅哥基本没有免疫力,看到小白脸摘了墨镜就已经被迷得七荤八素了,不过丰景的反常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话说景儿一般情况下都是很淑女的,二般情况么……只能用很黄很暴力来形容。
去年迎新晚会有一帮外校新生喝多了来闹场,大家实在扛不住了才把丰景找来,没想到她叫着一帮男生搬了好几箱啤酒在众人面前放下,她径自上前从箱子里抽出一瓶啤酒往桌上一砸,绿色玻璃瓶瞬间一分为二,啤酒哗哗地撒到地上。
丰景只是甩了甩手,冷着脸,语气相当平静地说道:“小子,做什么事都是要承担后果的,你们没事儿来这里瞎闹,砸我们场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她指着一地的狼藉道:“你看看这地上的东西,乱七八糟算起来也得有上千了吧,再看看这边上吓哭的小女生,你得赔精神损失费吧?”
还没等对方开口,她又说:“哎哎……咱呢,不谈钱,谈钱伤感情是吧?不过,我们又好像没感情,这样吧,”丰景甩了甩手里碎了的半截啤酒瓶道:“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一人一个啤酒瓶,你们挨过了就能走,或者,我们直接去警察局?那里面应该很好玩。”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年头,跟这种混小子说话一般不能走正常程序,果然,对方看了看形势,发现敌众我寡,又估摸着到警察局也讨不了好,只能讪讪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丰景剽悍的名声就传开了。
现在,田甜看丰景这架势是真生气了,急忙上前拽了拽她胳膊,以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丰景扭头冲田甜笑笑:“还记得上次跟你说的HS广场的事情吗?就是他干的。”
田甜只觉得面前的小白脸形象高大起来,在她印象中小白脸都是小受类型的,娇娇弱弱,不胜娇羞,这位居然敢耍流氓,而且还是调戏丰景这种不好惹的角色……
勇气可嘉,值得敬佩,可是调戏之仇却不能不报。
田甜拂了拂她那酒红色的大波浪,风情万种地笑了笑,也就是隔了几秒钟的功夫,突然破口大骂道:“流氓!离我们远点,我说你还没完了,亲一次不过瘾是吧?”
陈南这次意外地没有吭声,只是不耐烦地看了看表,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没时间再耗下去了,他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丰景:“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现在赶时间,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把修车的发票给我。”
丰景看他严肃的表情不像是撒谎,迟疑了一下接过名片道:“算了,本姑娘也不是蛮不讲理,看你今天是真的有事就不跟你计较了,这样吧,明天或者后天我会联系你去修车的。”
陈南点点头:“再见。”说完就提着包匆匆忙忙上了电梯。
田甜从丰景手里拿过名片,只见上面简单地写着:“陈南,著名音乐家,联系电话18983100101”。
田甜顿了顿说:“我想起来他是谁了,就是我实习第一天去采访的那个著名歌手,到现在脑袋里还记着他的简历呢,就叫陈南,29岁,音乐家,精通各种乐器,尤其善于弹钢琴,18岁出道,曾举办多场环球演唱会。而且,他好像流行歌曲也唱得不错,深受歌迷喜爱。”
丰景一边摸着SUV屁股上的伤痕,一边忧伤地点点头,“长相不错,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至于其他的嘛,没听说过,不作评价。不过我一想起来第一次见他时被调戏的情形就浑身难受,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田甜把名片塞进包里,拽着丰景的胳膊道:“走吧,先把车停好,进去听听看,要不,修车的事儿交给我了?”
“行,知道你的毛病,看到小白脸就犯迷糊,不过我可跟你说,这人不是善茬儿,你要小心点。”丰景边把车倒进停车位边说。
“放心吧,我又不是没长心眼,听说他闹过不少绯闻呢,我就是好奇,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田甜吐了吐舌头。
两人进去的时候演唱会已经开始了,台上陈南正在弹奏,第一曲弹的是《蓝色多瑙河》,第二曲是《天堂的阶梯》,第三曲好像是他自己写的曲子叫《不能诉说的爱》,以丰景不太专业的角度看,确实弹得不错。
不过,丰景更喜欢第三首,缠绵悱恻中透出隐隐的悲伤,让人听了发自内心地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随着他修长的手指在钢琴键盘上飞扬,一串串音符慢慢从钢琴中飞出,丰景眼前仿佛呈现出一幅画面:黄昏的光影下,少女一个人静静站在海边,一层一层的浪花扑打着海岸,她光着脚在沙滩上慢慢向远方走去,回忆那曾经失去的爱情。
多年以后回过头来才发现,无论当初如何深爱,如今脑海里只留下对方一个浅浅的轮廓,经过时间的洗礼,最初那些珍贵都变得无足轻重,甚至,忘了对方的姓名。
如果爱,请深爱,若不爱,请离开。
当一个人在听音乐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流泪,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的心里有着一个同样悲伤的故事,另一种可能是这首曲子的确有神奇的魔力,能控制人的心灵。
而对于丰景这种音乐盲来说,显然属于前一种,只是她的故事似乎藏得太深太深,从来没有被人挖掘出来,连田甜都不知道。
田甜一直认为丰景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她执着地认为眼泪就像珍珠一样珍贵,从来不会轻易抛洒。
记忆里好像只见过丰景哭过一次,那是在一家面包店里,音响中传出《天空之城》的调子,当时丰景正拿着甜甜圈,她默默地站在门口,望着天空,一串串的泪珠顺着脸颊无声落下……
自那以后田甜才明白,外表坚强的丰景其实很脆弱,她的心里一直藏着有一个秘密,一个谁也没有触碰过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