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花了些时间整理记忆，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用力捶打胸口和脑袋。
“唉哟，唉呦，老了啊……差点就缓不过来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静下心来打量身边的两个年轻人。
龙唯一戒备地往后退一步，还扯了扯江晨的衣袖，大有见势不好拔腿就跑的意思。
老奶奶先是看到面前紧张的龙唯一，冲她招招手，“小姑娘心挺好的，谢谢了啊。来，你过来扶我一把。”
扶还是不扶？人都已经醒了，看上去也没生命危险，现在逃走还为时不晚。
她犹豫的功夫，江晨已经把她拉起来了，他身形高高大大，动作却十分小心，缩手缩脚的，有些滑稽。
“诶，还有个小伙子啊，谢谢你们了啊！”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欣慰地拍拍江晨的手。
龙唯一看她已经记住俩人的脸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跑了，“奶奶你没事儿吧？”
江晨也随声附和。
“低血糖，这不今早起晚了，怕赶不上广场舞，没吃早饭，结果回来就撑不住了。”她说着晃了晃脑袋，似乎还有些头晕。
趁着她低头找东西的功夫，龙唯一不动声色地用脚踢了下江晨的鞋，给他比个离开的手势。
“怎么了宝贝儿？”江晨不明所以，“你踩到我了。”
踩你？我还想小拳拳捶你胸口呢！龙唯一差点喷出血来。
她是想暗示江晨和她一起逃离案发现场的，哪知道这孩子这么耿直，都说出来了还能叫暗示吗！
Project A 失败，只能试试Project B 了！
龙唯一清了清嗓子，细声细气地问老奶奶：“奶奶，你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就只是有点儿晕而已。”她笑眯眯地回道。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我们可要走啦！
龙唯一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歪着脑袋扮可爱，“那既然您没事儿了，我们就先走啦？”
快答应！你好好的，肯定没理由让我们背黑锅！
在龙唯一眼巴巴的期待下，老奶奶松开江晨，抓住了龙唯一的手。
“唉……”她长叹一声，吓得龙唯一差点把她的手甩开。“小姑娘别走啊，我打个电话叫我家里人来，我这头还晕着，得找地方做，你扶我去前面凉亭坐着吧？”
还赖上了！龙唯一瞠目结舌，这人该不会真的打算讹诈她一笔钱吧？
她还在腹诽，江晨已经爽快地答应了，他力气大，轻轻松松就把老人架起来了。“奶奶，要不我背你吧？”他比谁都积极！
背她？龙唯一更气了，这不是她的专座吗？怎么什么人他都背啊！而且，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还不是要他来负责，江晨自己一分钱都没有，他的债肯定还是要转嫁到她头上的！
拒绝了江晨的好意，老人家一边夸他们心好，一边把自己的老人机掏了出来，递给龙唯一让她帮忙拨号，“小姑娘，你帮我拨个号，告诉胡正言，我在家门口的凉亭，让他带着吃的过来。”
胡正言？这名字有点耳熟。龙唯一抬头瞥了眼老太太，这张脸可一点都不眼熟。不知道是不是她知道的那个胡正言……
“哦对，看我，忘了问你们吃过早饭没，要是没吃，我让正言连你们的一起带过来！”她笑容可掬，“我家保姆做饭可好吃了！”
龙唯一暗中观察她的表情，不像是要使坏的样子。不过坏人也不是傻子，更不会把心思写在脸上，有待进一步观察！
这饭可不能随便吃，还是早点带江晨回家比较稳妥。
“好啊，我也想尝尝！”
说话的是江晨，他再一次打乱了龙唯一的计划而不自知，完全被即将品尝到的美食吸引住了。
龙唯一抓狂地在老人背后双手握拳一通乱舞，结果却对上江晨期待的双眼，“亲爱的，你也想吃对不对！”
不想……完全不想，谢谢您嘞！
“诶？甜心，你在干什么呀？”注意到龙唯一还没放下的双手，江晨有些疑惑地问。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我要是能干什么我现在就把你打晕拖回家了啊！
龙唯一用力把双手收回，嘴噘着，随时可以拴头驴在上面。
气归气，电话还是要打的。龙唯一在通讯录里找到胡正言，拨通了电话。
几声拨通的嘟嘟声后，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龙唯一下意识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点，老年机，声音真是大呀！
“喂？谁啊？”那边传来睡意朦胧的声音，是个男生。片刻后他忽然喊了一句：“奶奶！我现在就下去吃饭，不用催我了！”
这声音过了电流有些失真，龙唯一也没法判断这个胡正言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你奶奶在家门口的凉亭，她早上没吃早饭，贫血，昏过去了，刚醒，让你带早饭过来接她。”龙唯一温吞吞地说，一边讲电话，还一边注意着老人的反应。
老奶奶听到她的话，转过身来从龙唯一手上要过电话，“喂！是我是我，你把秀明做的早点带点过来，你不是也没吃饭嘛，多带点，一块儿吃了算了。这俩年轻人帮了我，咱得知恩图报！”
龙唯一想想，这一代住的人非富即贵，也不至于靠碰瓷发家致富。再说了，江晨听到能吃东西了，高兴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不给他吃她都不忍心！
大不了舍命陪君子，她算是为蓝颜了，她手机还录了半个视频呢，希望可以做证据。
老奶奶又隔着电话训斥孙子孙子几句，说他不该赖床，要他向龙唯一他们学习，龙唯一听得脸都羞红了，偏偏江晨还一脸骄傲，让她好气又好笑的。
挂断电话之后，老太太笑眯眯地问龙唯一：“呀，年轻人，这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吧？”
暴……暴露了！龙唯一吓得张开嘴巴，“不！”
“对！”
两人异口同声。
“他是我表哥！”
“我是她男朋友！”
两人说完忍不住对视起来。
不过很显然江晨没能调到她的频道，反而还委屈地问她：“亲爱的，你为什么不承认？”
沉默……
龙唯一现在不想说话，她心很累。
老太太却笑着说：“别不好意思嘛，你们这不算早恋，往前一百年，不，五十年！你这个年龄都能当妈了，没事儿，谈恋爱不影响学习就行！”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龙唯一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要是以后她把江晨退回去了，绝对是因为他太耿直了！
希望这个老奶奶下次再碰见她，结果发现身边的男生不是江晨的时候……不要太吃惊！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江晨还不依不饶地想要一个回答，“是不是我吃太多所以你不喜欢我了？那我不吃了，我们回家吧宝贝儿？”
他说着就郑重地对老奶奶说：“对不起，我们不能吃您的早餐了，我们先回去了！”
“别呀！”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在呢！”
龙唯一已经无力吐槽了，她干笑两声，觉得这个场面实在太尴尬了！
好在凉亭到了，这次她完全不考虑老太太有没有打算讹她的事了，主动搀扶着老人让她落座。
“唯一？”江晨这次叫的是她的名字，因为底气不足，声音也小了很多，让人平白觉得可怜。
龙唯一抬头看到他这么大的人堵在亭子外面，垮着肩，做这种委屈的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心里却偏偏软了下来。
“奶奶都说了，请你吃的，你吃吧，我没有不要你，也没嫌弃你，好了吧！”虽然语气不好，但她还是向江晨服软了。
能怎么办呢……
江晨刚才垂下去的尾巴又开始摇晃了，高兴得恨不得扑上来亲她两口。
“一会儿记得谢谢老奶奶。”被他的眼神灼得心慌的龙唯一，没好气地补了一句。
老人家一直用一种追忆似水年华的表情慈祥地注视着两人，听龙唯一这么说，她立刻说道：“别老奶奶了，我还年轻着呢，叫我李阿姨就行！”
李阿姨？
龙唯一立刻在脑子里画了个问号。她要是叫了李阿姨，那等下她孙子来了要叫她什么？刚才她在电话里听着，那男生应该有个十八九岁了，难道叫江晨他俩叔叔、阿姨？
她正想着呢，家的方向走来一个手臂上挂着大布筐的瘦高男生，他头顶一头乱发，衣服穿得也随意极了，上衣的体恤有一半别在裤腰里。
他打着哈欠走了过来，看到“李阿姨”后远远地挥了挥手。
江晨立刻兴奋起来，双眼无法从那个筐上挪开。
龙唯一眯眼看清那人的相貌，忍不住感叹一声，这世界可真小啊！
这不就是她以为的那个胡正言吗！
一会儿是先打招呼呢，还是等胡正言认出来她，再向他自我介绍？要夸他篮球打得好吗？第一次说话就夸人家，会不会太奇怪了？
龙唯一皱着眉头，心里直打鼓。
短短几步路，走起来快得很，再加上胡正言长了两条长腿，没等龙唯一想好就已经过来了。
江晨跟着他一起进了亭子，看着他把吃的从布筐里一样一样拿出来。
龙唯一想让胡正言认出她，又有些怕被认出来，站在江晨背后纠结得不行。
江晨等李奶奶一说可以开吃了，立刻找了凳子坐下，这下他背后的龙唯一就露出来了。
胡正言看着龙唯一，又看看江晨，然后有些惊讶地笑着问他：“哟，你才多大呀，闺女都这么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