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姐！”郑虎停下来冲她招手，江晨也笑着看向她。
热身还是不热身，那个答案都是送命选项啊！
龙唯一觉得，不管她热不热身，都像一份即将被人端上桌的刺身……反正已经死透了。
她叹了口气，默默向江晨走去。
为了不被江晨发现不对劲，龙唯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绷紧肌肉做热身动作。虽然全身都在疼，但总算不会再因为某个动作而突然疼到叫出声。
可是肌肉紧绷的状态下，她的动作就不能做得那么标准了。
“再往下一点，就按我压的这个……啊！”
江晨在她做拉伸的时候按住她的手臂，稍微用力，龙唯一就……倒……下……了……
她呲牙咧嘴地向垫子侧摔过去，把江晨吓了一跳。
“怎么了亲爱的？”他长臂一伸，把正在跌倒的龙唯一拦住了，这动静又让龙唯一好一阵疼。
他救下龙唯一后慌张地单膝跪地，让她躺在自己怀里，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你今天一直不在状态……”
痛，并快乐着。
龙唯一忧伤地望着游泳馆的天花板，她背后就是江晨饱满的胸肌，耳边能听到江晨忽然加速的心跳，薄薄的泳衣根本什么都挡不住，凹凸起伏的肌肉仿佛就和她零障碍接触。
她的耳朵随着江晨的心跳声一胀一胀的。
如果肌肉没有剧烈抽痛着提醒她，龙唯一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在天堂。
此时政治老师的口头禅在龙唯一的脑海中响起——“客观世界不以主观意识为转移！”
对，再好的肌肉也无法让她无视身上的刺痛，然后全身心投入的，更深一步地探讨江晨的肉体与艺术的内在联系……
真是……太遗憾了！
龙唯一小声叹了口气。
郑北注意到这里的小小骚动，发现是小情侣在发狗粮，大龄单身青年默默转过身去全当没看见。
郑虎看着被江晨抱在怀里的龙唯一，跃跃欲试，趁人不注意做了个动作不太优美的假摔动作。
“师父！”他掩盖不住喜色，等着江晨也把他从半空中捞回来。
江晨一手搂着龙唯一，身子倾斜，另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抓住郑虎，让他自己站起来。
龙唯一被这一套动作折磨得眼冒金星。
所以说场面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啊！她欲哭无泪。
郑虎被江晨打发去跟郑北的学生一起热身，龙唯一的耳边终于稍微安静了一点。
龙唯一挣扎着从江晨怀里爬出来，非常精准地还原了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的经典镜头。
“没事！我没事，不用管我！”像喝醉酒的人非要说自己没醉一样，龙唯一一边往外爬，一边头也不回地朝身后连连摆手。
江晨皱起眉头，他不傻，龙唯一今天的确反常，他这么关心龙唯一，自然看得出来。“确定没事？”
他很担心龙唯一，却不愿强行改变龙唯一的意愿，只能咬着下唇等她回答。
“没事。”龙唯一挤出个笑脸，“真的没事。”
她的计划才开始实施，如果半途而废，那她这些苦不就白吃了吗！
至于告诉江晨……不可能！如果她暴露了，那就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劝服江晨，一种是被江晨劝服。
她自认为不会放弃这项计划，但她更没把握劝服江晨。如果江晨一定要她停止呢？这大概和她一定要江晨帮她伤害自己一样令人难以接受。
“真的？”江晨明显不信，他眉心的山峰更加险峻，紧紧盯着龙唯一像在思考。
龙唯一的心揪了起来，眼角因用力而撑开，周围所有声响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心跳声一下下砸在耳膜上，咕咚，咕咚……
她在等待审判结果。
江晨会相信她这么明显的谎言吗？
“亲爱的……”江晨眉宇间的褶皱稍微熨帖了些，随后他又更用力的皱眉，“唯一，如果有事，告诉我好吗？我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帮助你。”
这是江晨第几次叫她的名字？龙唯一有些恍惚，上次好像还是江晨怕她生气，所以叫了她的名字。
她对江晨来说很重要对吗？还是因为她是手环的使用者？
如果她失去了制约他的手段，那江晨还会无条件地对她好吗？
从前她可以不介意别人对她的态度，可当她习惯了江晨的存在，龙唯一只想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绳不放。
绝不能做让江晨不喜欢她的事，更不能让他知道，她为了穆然，宁可伤害自己，也要背着他偷偷减肥的事！
龙唯一已经钻进牛角尖，于是越发平静地回应：“我真的什么事都没！你不要担心我。”
可能是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太平淡，既认真又坚定，江晨只用担心的眼神深深看了她一眼，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连他开口之前龙唯一都没这么紧张过，可最后江晨看向她的眼神，让她心中平白慌乱。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她这么做是对的，是为了江晨好，并不只是为了自己，但那个眼神就烙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痛苦的热身结束了，龙唯一差不多已经适应了隐隐作痛的肌肉，但下水的时候，从梯子往下走的动作还是让她疼得直想哼哼。
手臂用力拉扶手的动作让龙唯一下意识松手，可飞快后仰的动作又让她紧张得全身僵硬。
她已经做好跌落水中的打算了，反正她身上有不少浮板，怎么也不会沉底的。
预料中与水面发生的撞击反应没有发生，她稳稳地落入江晨手臂间，借着水的浮力，她放松身体找到平衡。
“我……”她暗自思忖，嚅嗫着打算说些什么，可江晨只是轻轻松开手，让她自己漂在水面上。
“我引导你游一会儿试试？”江晨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看出江晨不想讨论这个，龙唯一眼珠微微转动，“我先练会儿换气吧，让我适应一下。”
如果让江晨引导她，江晨会用双手扶住她的腰，帮她在水面游动。
不知为什么，龙唯一现在不太想让江晨靠近，她有点心虚，只好四肢并用游向水上隔离带，离江晨远远的，一个人练习换气。
江晨就在她身后教郑虎蹬水，因为她的刻意回避，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龙唯一能隔着耳塞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郑虎的大笑，还有他用力蹬出的巨大水声。
这点她比郑虎好多了，江晨扶着她练蹬水的时候可是夸过她的……她想到江晨，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隔着泳镜，池水看着蓝幽幽的，沉下水让她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龙唯一大脑放空，机械地重复那一套换气动作。
在水里，全身都被水压轻柔按摩，周身的酸痛渐渐消失，她放松下来，这才意识到背后的浮板绑得有些紧了。
她一手抓着漂浮球，另一只手背到身后给自己松了松带子。
吸气。
下潜。
吐气。
抬头……
她背后的浮板与水面相撞，打出一片片水花。
龙唯一认真地练习着，双臂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大概是消耗了太多力气，余力不足。
龙唯一露出自嘲的笑，咬牙又用力扎进水中。
被水面不断冲击着的浮板终于无法继续保护龙唯一，在这次撞击中脱离“母体”，被水带了出去，还随着波纹越荡越远了。
龙唯一浮起来时只觉得身体一沉，原本的平衡被打破，整个人打了个旋儿翻卷起来。
她立刻向印象中的浮漂靠近，伸出手想要靠浮漂保持平衡，手臂却在这个时候使不上力气，指尖擦过圆圆的浮漂球，救命绳索也与她擦肩而过。
鼻子已经到了水面以下，连正常的吸气都已经做不到了。
危急关头龙唯一心中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挥动手臂让自己浮出水面。
水的力量太多变，她只能保证自己偶尔能吸到空气，不会立刻被憋死，却无法在被她搅得混乱的水流中艰难保持平平衡。
江晨的名字就在她嘴边，只是带着漂白粉味道的水一口一口灌进她嘴中，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喊出这个名字。
水和空气的界限在她眼前上上下下变换，不断修饰着她的视界，让她什么都看不清。
“龙唯一！”
恍惚中，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即使是在兵荒马乱中，她也忍不住想，那应该不是江晨，因为江晨还没好好叫过她的名字呢……
算不上纤细的腰肢被宽厚的双手控制住，稳定的、源源不断的空气涌进肺中，把她之前吸进的水一点一点呛出来。
鼻腔、喉咙、还有气管里都火辣辣的疼，龙唯一惊天动地地咳着，眼泪盈眶，神智还停在求救的那一刻。
“江晨！”她一能说话就立刻大喊。
她以为那声音会很大，可在这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后，她发出的声音其实只剩微弱的喘息。
但江晨听到了。
“我在。”他的声音隔着耳塞传到她耳朵中，有些失真。
江晨心疼地把她抱住，贴近她的脸颊重新说：“我在呢，别怕。”
听到熟悉的声音，死里逃生的龙唯一终于放松下来，明明已经安全了，她的眼泪却忽然掉下来，顺着眼眶滑到泳镜中，在镜片上激起一层雾气。
“对不起……”她拉开眼镜，一只手摸进去擦眼泪，哭得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