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这样一个以男人为主导的部队上，偶尔来一个女队员，大家总是新奇不已，而这一次就来了一对姐妹花，不过真正加入的只是姐姐李芳菲，妹妹李雪菲并没有加入。姐姐一看就是那种很善良很亲切的那种：穿上军装，梳上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一笑起来脸上还带着两个甜甜的酒窝，简直是部队女神的标配。而妹妹呢，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配上偏分的斜刘海，在一群“土装”中显得格外时尚气质，别有一番风韵。姐妹二人相依为命，感情一直很好，只是妹妹总是受到姐姐的保护和宠爱，已经自由惯了，怕受不了部队艰苦单调的生活，这才没有和姐姐一起入党。

芳菲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已经吃了不少苦头，因此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来到这里，首先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便是名不见经传的顾明远，虽然他也才入党，但是各方面都已经做的十分不错，而且他的目光十分坚毅，更与众不同的在于他的谈吐，虽然没有上过学，但在说话做事、行事风格上，很明显就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不会意气用事，总是大方得体，足智多谋。其实，何止是李芳菲，很多战友都是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

不知不觉，她和他走的越来越近，无论是出于工作本身的需要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顾明远对她也很好，经常主动地帮她做一些事情，对各种细节也照顾得很周到，这更加增添了她对他的美好印象。平时，她也会主动和他聊聊天说说话，帮他做一些女工之类的细活，不过他似乎有点腼腆，不是尴尬地婉拒，就是充满歉意地勉强接受，并且提出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能再麻烦她了。而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雪菲明显觉得姐姐和顾明远之间有一层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但也还是很支持的。比较，她还从来没有那样温柔地对待一个异性，甚至都没有那么主动地去靠近别人。

“哈哈，芳菲你果然好眼光，看上了我们明远，到时候可有你幸福的！”旁人当然也看出一丝端倪，也不掩饰，直接毫不犹豫地点出。每当这时，芳菲便会害羞地低下头，“哎呀，你不要多想了……”

或是见到顾明远，有人则说道：“你小子可真够厉害的，刚来没多久就拐走了一位这么好的姑娘，唉，真是羡慕呀。”

他则会立刻尴尬地连连摆手摇头，“不是，你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普通的战友关系，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他羞得面红耳赤，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瞧瞧，还不承认……”对方哈哈大笑。

桃源村。

“嗨，你们看，今天我在路上看到有花开了，就随手摘了几朵，你们看看漂亮吗？”周子矜走过来。

“哇，好漂亮啊！”耿佳音拿过几朵，便激动地欣赏起来。很久了，没有见过盛开的花儿。

“式微，你也过来看看呀，喜欢哪一朵，我送给你--不，你喜欢什么就都拿着！”他又大声招呼式微过来。

式微笑笑，“都给佳音吧，她会养花儿，要是给我的话，恐怕没一会儿就都谢了。”

“天哪，式微你太抬举我了，插花可不容易呢。你至少拿一朵嘛，要不然我们俩多尴尬。”佳音笑笑，一看子矜那眼神，很明显就是冲着式微来的。

式微也不好再推辞，认真挑了一朵小花，“谢谢子矜哥哥。”

“没事，你喜欢就好。”

果然如她所料，尽管努力想要赶在花儿枯萎之前将它安置好，却还是没能来得及，一阵风儿吹过，花瓣四散飘落，沉入土中、水底，香消玉殒不见，只有手中残留的一点点淡淡的香气能够证明它曾经的存在。

二

这天，王栋梁派宋立明去三连办点事，没想到却擦出了“火花”。

原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然而宋立明却迟迟没有回来，他也没太在意。可没想到之后他接连去那里“办事”，每次都有各种不同的理由，他这次起了疑心，但是后来却一笑了之，“这小子，哎。”

宋立明第一次去的时候偶然见到了李芳菲，本来在一群男人中偶尔见到一个女人就已经是很新鲜很开心的事了，更何况她聪明漂亮，又讨人喜欢，他便忍不住和她多聊了几句。

“姑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呀，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呢？”

“哦，我刚来不久，很多人都不认识，也是正常的。”她大方地答道。

“哦，这样。哎，对了，你家是哪里的呀？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想起参军来了呢？”

……

或许是被他问的有些烦了吧，又不好意思直接挑明，她便心不在焉地哼哈应对。见人家不高兴，他这才知趣地离开。

其实对李芳菲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宋立明还算是比较懂事的，有些人，一说起话来就是没完没了，让她感到很头疼，好在现在大家都默认她和顾明远的关系，便也清静了许多。

接下来一阵子，宋立明经常有事没事地来这边“办事”，然后再“顺便”看看她。虽然也听说她和部队里另一个人快好上了，但她自己也没亲口承认过--至少没有当面跟他说过，所以他还是决定“死皮赖脸”地“纠缠”下去，希望能够打动姑娘。

很快，他认识了芳菲的妹妹雪菲，便决定“曲线救国”，借雪菲来帮助自己表达爱意。首先他要和芳菲建立联系，而不能总是靠着那些不靠谱的借口，而雪菲便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和雪菲搞好关系后，他试着从里面探一些口风，但是感觉情况似乎对自己有些不利，于是他又想到了王栋梁--用长官的肯定来彰显自己的竞争实力，这分量自然是远高于身边的普通人的。

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不久后陪王栋梁去乡里探望百姓和战友的亲属，宋立明便成功引导他来到了芳菲雪菲家。

或许是被领导的气场镇住了吧，雪菲见了王栋梁，一下子定在那里，尴尬地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还好很快便被机智的宋立明化解了。

然而，刚说了没几句话，却忽然穿来了警报：有一股敌军正在靠近！具体情况不清楚。由于这里住的多是手无寸铁的老弱病残，王栋梁当即决定帮助大家迅速撤离，雪菲却说要和他们一起帮助大家都安全撤离了再离开，宋立明便和王栋梁兵分两路去掩护百姓撤离，雪菲则一直跟在王栋梁的身边。

一切顺利。然而正当大家准备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一个日本兵却忽然向雪菲冲了过来，雪菲吓得惊叫一声，好在王栋梁手疾眼快，一拳将那人打倒在地，趁他安抚雪菲的时候，对方挣扎着想要拔出手枪，雪菲见状忙喊“小心！”他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夺过对方的手枪将其击毙。虽然暂时安全了，但这枪声和这个已死之人必将很快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走！”王栋梁拉起雪菲就要离开。

然而刚跑没几步，雪菲便累得停下了，脚似乎也不小心崴到了，他停顿了片刻，征得她的同意后便背起她离开。

雪菲趴在他的背上，甜甜地笑着。那背，好宽厚，好温暖。

三

时光飞逝，一转眼连式微也已经长成了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出落得也愈发标致，身着一袭简单素雅的蓝衫黑裙，温婉动人之余又透着淡淡的古典气息；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澈无邪中却又透着淡淡的忧伤，小小的脸庞似乎写着些许稚嫩，又似乎过于成熟，美丽得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孤独得似乎与现代社会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的战火已经靠近桃源村的边缘，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这里终于也被弃置。父母把女儿留在平徽，自己则辗转各方想要靠近儿子们，了解他们的现状。可她也不愿这样一味地留在后面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照顾祖父母之余，也时常会通过朋友、报刊等其他渠道了解时事，用手中的笔抒发内心的感受；虽然不能亲身参与，但也在学着战争方面的一些基本常识，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已经有些荒芜，有时间她还是会偷偷跑去桃源村，回味那里美好的时光。

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人无意中闯入了这里，打破了她原本还算平静的生活。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辗转漂泊来到这里的，他来的时候，身上还有很重的伤，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她，眼睛由黯淡变得明亮起来，痴痴地望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便突然昏死过去。

虽然不知对方是何人，是逃亡的坏人还是被追杀的好人；虽然家人一再警告她不要轻信任何陌生人，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利用自己这样无辜的少女去做各种各样的坏事才，但她还是选择了先救人，一切等到对方醒过来再说。好在伤还不算致命，她又恰好学过一些救人治伤的常识，否则，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就算她勉强能把他带出去，只怕也会因为耽误太久加重他的伤势的。

她不敢告诉家人，只好一个人把他安顿好，爬到山间、涉过险滩、躲过野兽……采好缺失的草药，又设法弄到必备的药材和伤口处理工具，也不再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细心地帮他处理好伤口，敷上药，默默守在一边，直到他终于醒过来。

“水，水……”

她凑到他的嘴边仔细听了听，然后很快会意，帮他倒好温度适中的水给他喝下，他的意识也渐渐随之清醒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呀？”声音虽然还很微弱，但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放心，你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人来的……”她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啊，小妹妹。你的恩情我一定铭记于心，来日定当涌泉相报。”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似乎耗费了很多体力。

“没事，不用放在心上的。”她尴尬地低下头。

“哎，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见她不再做声，他反倒有些好奇。

她笑了笑：“那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唉，算了，我还是不说了。”他倒卖起关子来。

“看来你恢复的还不错，那我就不用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轻浮”，她忙住了口，祖父母从小就叮嘱她，除了家人和熟悉的同学朋友，不要和任何异性有过多接触，更不能说什么玩笑话。之前的肢体接触是为了救人，也就算了，现在可不能再多说话了。

“你怎么了？”他好奇地问道。

她先是愣了一下，“……嗯？哦，没事，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交谈中，她慢慢了解到，他是一名八路军士兵，名叫顾明远，在去南方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幸遭遇伏击，受了点轻伤，后来偷偷藏在一辆车中，也不知道跟着去了哪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了好久才伺机逃脱。抱着必须活下来完成任务的坚定信念，他艰难地躲避着敌人的威胁，胡乱走着各种偏僻的路线，伤势也因为长途跋涉和新增的外伤而不断加重，直到看见式微。他没有说的是，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儿，他竟一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被她身上一种独特的气质所吸引，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觉得她和以前见过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很美，很脱俗，有一种古典的贵族气质，但又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可以触碰的仙子。昏倒之前，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