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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作者:卧雪小生 时间:2020-11-01 06:23 字数:5680 字

出了门之后潘正龙一把搂住苏琴。她推了他一下,并叽咕:“哥,让人看见不好!”

潘正龙不勉强她,他能理解她这样做的原因。

潘正龙向行驶在大路上的出租车招手。过去了一辆又一辆的出租车,里面都有人,他耐着性子等。不耐着性子不行啊,谁有本事与这些“铁壳虫”较量啊。与它们较量无异于搬石头砸天,弄不好会砸到自已的脚。

终于来了一辆大都市的出租车,潘正龙管不了了。他拉开车门让苏琴先钻进车里,他随其后也钻进车里。

二人都很兴奋,在车上东张西望。

师傅也很兴奋,这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他是在大城市混的人,知道怎样多赚钱,又能避免与顾客产生矛盾。

潘正龙叫他顺着招商公路向南开,到了十字路口后左拐上隆鑫大道。

师傅说:那儿修地铁,路不好走!

潘正龙改变了主意。他要他顺着招商公路北行,到前面丁字路口时右拐上定波路。沿着定波路一直向东,经过新修大道或城中大道出城。

师傅说:定波路前头修路,路搞得一塌糊涂不好走。

闻言,潘正龙郁闷了一会儿。时间很短暂。

之后,师傅加大油门,车子如箭一般向北窜去。

他要去东,而他向北,人在车上,身不由已。潘正龙牙一咬,心想随他去吧。

师傅察颜观色,他见好就收,立即从出城公路拐到临山大道上。

车子向东,潘正龙悬着的心落地。与此同时他的叹息声也落地。

“哥啊,你带我去哪儿啊?!”苏琴皱着眉头问。她的一对大如杏子圆如核桃的眼睛里含着深愁,仿佛能当黛色的颜料使似的。

“我带你去吃几道特色菜,那家的特色菜很好吃!”潘正龙说。

苏琴挪动了一下身子,她依偎在他身上。

“这年头城里人到乡下找土菜吃,乡下人进城找洋菜吃。城里人不怕路远,有的人一撒几百里;乡下人不怕花钱,什么贵点什么!日子好过了,人的心态也比以前好多了。以前的人动不动就吵架、打架,像有深仇大恨似的。现在的交通比以前方便多了,私家车如雨后春笋。随之而来的问题层出不穷,我每天在路上跑,见得太多了!”师傅说罢边叹息边摇头,“许多新手开起车子真木古,简直是不要命!对别人的生命一点儿也不负责!许多驾校不是培养驾驶员,而是培养杀手——”

师傅话音刚落,从车外传来“咚”的一声,三人听的清清楚楚。

“我说的不错吧!”师傅回过头来对他俩说。

师傅喜欢看热闹,他刹车减速。

潘正龙和苏琴透过摇下的玻璃窗看到人行道上躺着一个呼天抢地的妇女,刚才她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摩托车撞倒。她的自行车前车轮被摩托车撞“瓢”了,正静静地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肇事者是一个壮汉,他不仅不去积极实施人道主义行为,反而理直气壮地指责她违反交通规则。后来他干脆一走了之。为了能走脱,他将躺在地上死死地抱住他的长腿的她拖了足足四五米远。他趁她疲惫、精神涣散之时猛地拔腿,同时加大油门,他翻身上车,一溜烟跑了。整个过程三人尽收眼底。

摩托车跑远了,潘正龙才想起要报警。车子牌号他没注意看,刚才他只顾看人了。他问苏琴,她摇了摇头算是回答。师傅也没注意看。无法报警,潘正龙自责不已。

“缺德!真是人渣!‘勒瑟’!”师傅气愤地说。

潘正龙、苏琴紧紧相偎,没有说话。

车子重新加速,它沿着临山大道一路狂奔。

真他妈的邪门,不到两分钟,又一起交通事故发生了。

师傅不得不减速。

一个五十几岁的老汉骑着自行车横穿马路,他快到达马路另一边时,一辆疾驶的普桑将他撞飞起来。

潘正龙是习武之人,眼疾手快。他老远就看到一团白乎乎的脑浆从老人家的头骨中飞出。脑浆飞行的曲线是抛物线。在飞行过程中它被黄色的尘埃粒子染色——正如一匹白布遭到黄色的染料浸染一般。它快坠地之时变成了黄色。如同黄色的玉米馒头一般。

脑浆坠地,四分五裂。二三条野狗从草丛中窜出,它们冒着巨大的危险争抢它。

一会儿功夫,脑浆及包裹它们的灰尘被狗子们收入腹中。

狗子们消失在草丛之中,天空中屈死者的灵魂悠悠荡荡,寻找归属之地。

灰尘密布的地上二只破烂的解放鞋血迹斑斑,它们离主人十几米,一前一后静静地躺在地上。死者光着脚,他和一般农村人一样不习惯穿袜子。

围观者扼腕叹息,因为他已经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了,灾难为何还要降临到他头上啊?!

“咂咂咂!唉!”师傅一个劲儿咂嘴、叹息,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琴早吓得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

潘正龙看得惊心动魄,说老实话他从没有离死亡这么近过。

师傅梁功林一再告诫他: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

对于这句话他有了新的理解:生命其实何其脆弱啊!像芦苇一样脆弱!

他长叹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车祸我见多了,几乎每天都能见到——”过了一会儿师傅开始唠叨起来。

通过他的话,潘正龙知道了如今汽车、摩托车等交通、运输工具成了危害市民、百姓的生命的重要杀手。

入狱前潘正龙常常听到许多车祸的传闻。死伤者一般是干部,他们酒后开车、玩乐无度,他们活得不耐烦了自寻死路。如今车祸濒濒降临到寻常百姓头上,也算新动向吧。

“前面小区门口是事故多发地带!”师傅告诉他们,“上一个星期有两个女孩子在此遭殃。一个是来城里购买结婚礼服的女孩子;一个是刚刚从研究生班毕业正在筹办婚礼的女孩子。这个小区前面的车道是六车道,它是联结大都市与临水市重要干道。车子川流不息,车速极快。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条道路在小区这一段竟然没有红绿灯!这个小区里的住户不少,人来人往,很不安全!刚从研究生班毕业的女孩子被车子撞倒后被它拖了十四米。来城里购买结婚礼服的女孩子被车子撞倒后被它拖了四米。她们的鲜血汪了一地,那件雪白的结婚礼服被鲜血染红了,成了鲜红的礼服。礼服鲜艳夺目,可惜她没有福气穿它!”

师傅话没说完,一个急刹车使潘正龙、苏琴身体前倾撞到正副驾驶座位后背上。

“找死啊!”师傅朝窗外吼道。

潘正龙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骑着自行车速度很快斜着横穿马路,现在已到达对面。

“学校上晚自习,有的学生们为了赶时间就不顾安全了。有的学生下晚自习后你追我赶,自行车骑得飞快,安全意识很差!假如出事怎么得了?!一家就一个娃娃!不久前一个十九岁的市高级中学的学生横穿马路被车子轧死了,你说可惜不可惜啊?!”师傅边说边刹车减慢速度。

使他减速的原因是前面堵车。在事故多发地——小区门口前的马路上——围了几百号人。

师傅在马路边上停好车子后三人下车,他们出于好奇要去看一看造成交通堵塞的原因。

他们不顾埋怨、指责、谩骂从密集的人群中钻了进去。他们看到一幅骇人的景象。

一个小伙子躺在一滩血之中,他被一个水泥搅拌车拦腰压在地上。

他的女朋友一个劲儿地哭,泪如雨下,她苦求人们去救她的男朋友。

车头一头栽进马路边的水沟里,除了吊起它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救人。驾驶员不敢启动车子,车子来回运动与碾子无异,它会把人碾成肉酱的。

早有见义勇为的人报了警;也早有渴望得到奖励的人向新闻媒体报料。

交警未到,记者先来。

潘正龙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记者正蹲在小伙子身边采访他。

“你给大家说一说你现在的感觉?!”女记者流着眼泪问他。

“我——感觉——到——疼!”小伙子有气无力地说,他紧锁眉头,脸色苍白。

“你坚持一会儿!我们营救你的人员马上就到!”女记者鼓励他。

“我——不——行——了,我——恐怕——坚持——不到——那时——”小伙子声息越来越弱。

“师傅,你得坚持!救护车马上就到!坚持就是胜利!”女记者大声地说,她要把信心传递他。

“——”小伙子摇了摇头,“燕子啊燕子——忘掉——我吧——嫁——一个——好人!”小伙子对女朋友说。

“不要!我不要!”他的女朋友弄得自已披头散发。她号陶大哭,如同疯了一般。

小伙子奄奄一息。当吊车赶到时他早断了气——医生们放弃救治,他们坚信他已去世。

小伙子的家人赶到后询问在场的医生们他怎么样了,医生们如实相告。他们相信了医生们的话。人死如灯灭。灯灭可以复明人死不能复生,没办法,他们不得不给殡仪馆打电话,很快殡仪馆拖尸车来到现场。

拖尸车拖走尸体之后,小伙子的女朋友被亲戚、朋友架走。

围观的人们络续散去。

在医生之前赶到的二个交警三个保安依然在忙碌。他们为认定双方当事人各自应承担的事故责任做现场勘验。

小伙子一直拿着的被压瘪的电饭煲被遗弃在马路上。它像一只破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

许多认识他的人留下一串惋惜、伤感、怜悯的话。

“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见人大妈长大妈短的——”

“是一个部队连级干部——这次回来准备结婚——”

“他们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男才女貌!他俩是同学,男的大学毕业后入伍,女的考研继续深造,女的后来留校当了大学教师。”

“刚才还看到他们手挽手一道逛商店的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两人竟然阴阳两隔?!”

“命运无常啊!”

“好人无长寿,祸害活千年!”

被压瘪的电饭煲被恢复交通后疾驶的车辆轧来轧去,发出一阵又一阵沉闷的声音。

潘正龙乘坐的出租车重新行驶。师傅小心翼翼开车,生怕鲁莽生出事端。他的手机响得不息,他听了之后无动于衷。在这之前他是有手机必接,一聊就是好长时间,谈笑风生,一点儿也不再乎可能临头的灾祸。

三人沉默不语,各人以自已的方式消化自已的不良情绪。

“真他妈的邪门啊!”当师傅打老远就看到又一起交通事故发生时他忍不住骂道。

当出租车来到事故发生地点时他们弄清楚是何人肇事何人受害了。一辆红色“千里马”轿车撞翻了一辆摩托车。摩托车直道行驶,“千里马”左拐弯。这儿没有红绿灯,道路又长又黑。“千里马”左拐要进居民小区。驾驶员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女同志,看起来年轻、富态、洋气,无动于衷。两个农民工模样的人位于离摩托车十米远左右的地方,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躺着的人看起来伤得较重,他不停地呻吟;坐着的人一脸无辜的表情,时常变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们的一口袋大米洒了一地——

“城市,我日你亲娘!交通是一个婊子!车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师傅肆无忌惮地骂道。

奇怪的是他的骂居然镇住了捣乱的恶魔,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再也没有发生交通事故。

到达目的地后潘正龙给钱打发走这一位喜笑怒骂皆成文章很有个性的师傅。他领着苏琴进入他出狱时师傅梁功林请他吃饭的小饭馆中。这个小饭馆名叫混蛋土菜馆。

他专门挑了不久前师傅梁功林请他吃饭时坐的小包间落座。小包间名叫“江湖骗子”。

女服务员递上菜单,他看都没看就点道:华鱼、麻鸭、龙虾、老鸡汤——

“哥!别点这么多,吃不掉啊!”苏琴急忙阻止他。

“吃不了,兜着走!”潘正龙不预理会。

“哥!”苏琴见劝不住他就不再言语。

这一次潘正龙点的菜基本上与上一次师傅梁功林点的菜一样。

上一次他吃得津津有味,感觉太好了,他要让女朋友分享这些美味,这是他今天带她到这儿来的原因。遗憾的是他今天的感觉与上次真得不同了。他觉得华鱼有一点儿咸。

“妈的,乡下厨子一把盐!”潘正龙在心底骂道。

老鸡汤里的竹笋也没有上次嫩,老的吃不动。麻鸭似乎没烧透,龙虾壳大肉薄。没有一道菜令他满意的。他的棱角早已磨平,他吃亏上当放在心里,打落的门牙咽入肚中。

当上了昂刺“读”豆腐后潘正龙差一点当场呕吐,他想起了那一位遭遇车祸的老汉,他的脑浆正如这白白的软软的豆腐。

他强忍着不让自已吐出来,个中滋味真得不好受啊。

苏琴虽然没有他的想像力丰富但胃口与他一样。一路上见到这么多的惨镜头早败坏了她的胃口。她吃东西不觉得香了,肚中的馋虫死的光光。

“哥啊,你给我点一点儿香菜吧!”苏琴一副乞求的神情。

“小琴,你想吃什么直接跟服务员说,不需要经过我同意!”潘正龙将点菜大权交给她。

“你就不怕我花光你的钱,哥?!”苏琴和他开起了玩笑。

“不怕!钱是人挣的,也是人花的!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周而复始,有始无终!伴人一生,万世不灭!”潘正龙笑着说,“你花光了才好呢,这样我就可以出去箍钱了!”

“——”苏琴笑了笑,她不太擅长言辞。

“服务员!”潘正龙大声喊道。

“哎!来嘞!”俏丽的女服务员急忙跑来。

“服务员,有我上一盘香菜,外加一盘黄瓜!”苏琴对女服务员说。

“还有吗?”女服务员问。

“没有啦!如果需要什么会叫你的!”苏琴说。

“好的!”女服务员转身离去。

潘正龙努力克制自已的想像力和厌恶情绪。

苏琴埋头吃香菜和黄瓜。

“胖胖”一桌的菜两人几乎没动筷子。吃不了,兜着走,二人在这儿呆了个把小时后大家不约而同地产生了离开的愿望——一切味同嚼蜡,这些菜,这些人,这儿的环境,二人的距离感,都没味道。潘正龙命令打包。服务员忙得屁颠颠的。

这时女老板娘出来打招呼,希望他们以后再来。

他们不愿意看老板娘肥胖难看的嘴脸,两人逃之天天。

他们一口气走到离饭店很远的地方,他们确信见不到女老板娘后才停下。这时他们才发现周遭一片漆黑,没有一处有亮光。马路上没有一辆车子经过,因为这里是极其偏僻的地方,前不巴村,后不着店。

怎么办啊?!潘正龙心头涌上恐惧的情感,因为他变成一个具有神经质的人——杯弓蛇影、风声鹤唳。

“哥!哥!你带我来到什么地方啊?!”苏琴如同依人的小鸟一般。

他感受到她对他的依恋。

两人朝前走了一截路后越发觉得孤单。远处的山村仿佛睡着了,连狗吠声都听不到,他爱莫能助。

二人走了十几分钟后才出现一辆外省的出租车,驾驶员刚把人送到大都市才从它那儿回来。他们与它行驶的方向相反。潘正龙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拦下了它。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驾驶员答应做这一笔生意,价格是来时的费用的两倍。

车辆少,交通不便,这是潘正龙来时没想到的。

二人好不容易到达临水镇。潘正龙一直送苏琴到达美容美发店斜对面。接着潘正龙将苏琴拽到一个阴暗的地方。他要和她算帐,因为他得花钱才能请她出去。一个小时二十块,他得向老板娘买单。前后六个半小时,潘正龙给了苏琴二百块钱。连同二百块钱的押金也给了她。两人分手时潘正龙情不自禁地吻了苏琴,而她呢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躲他,不想让他吻。在他的坚持下,他最终还是吻到了她的香唇,它香香的、柔柔的,味道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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