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块果然是可以移动的,孟桑很快就将石壁上杂乱的字符重新拼回了一篇完整的采薇。
孟桑放下双手,微微退后,看着整面石壁。
石壁缓慢移动了起来,
忽然一阵阴风迎面吹来,吹起他半干的灰色短发。风携着石沙,吹的迷了眼,他和孟戚不禁抬起胳膊遮着脸。
眼角余光微微能瞥见前方的变化,石壁正正好旋转了一半,前面显现出两个黑乎乎的洞口。
阵阵阴风渐渐停住,孟戚放下胳膊,兴奋地指着面前的黑洞,激动的叫道:“出口!我要回去!我饿死了!”说罢就要往黑洞奔去。
却是被孟桑在背后扯着衣领又扯了回来,在原地挣扎半天,半分动弹不得。
正要偏头质问,孟桑放下她的衣领,捡起地上的一个小石子往黑洞里一扔。虽然看不清,但洞里传出来的利箭射地声可是哒哒哒的传到了孟戚的耳朵里。
孟戚咽了口口水,立马星星眼崇拜的看着孟桑。
孟桑眼角微带无奈笑意,轻轻扫过她。慢慢走到旋转九十度的石壁前。
“这上面有东西哎。”孟戚也跟了过去指着石壁转过来的另一面。
孟桑拿起一边的被拔下的杂草轻轻扫着石壁的另一面。
“好像是一副画。”孟戚也在一旁拿着杂草帮着忙。
孟桑站起身来,眉心微微蹙起,细细打量着石壁上的画。
像是一个身穿藏族服饰的女子双手举着一柄宝剑,神色虔诚宁静,顺着女子一直向前的目光看去,隐约是一个身穿道袍身形清瘦的男子,负手而立。整幅画上只有这一男一女两个人,而两人的背后则是百丈悬崖万里云海,云海中有半轮太阳,微光闪闪,却分不清是朝阳还是夕阳。
云海栩栩如生,让人看着有一种真正处于其中的错觉。
孟桑伸出手欲抚上石壁上的云海,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些不知名的画面。蓝色的湖水,水纹一圈圈微微荡漾着,身穿红衣的女子散着飘逸的黑发,红衣如火,他看不见她的脸,因为只是背影……一个小男孩趴在接近光芒的洞口,无数双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甚至露出森森白骨的手狠劲的将他拉往身后无边的黑暗中,男孩低着头大声哭泣着……窗明几净的教室里,男孩低头笑着写着什么,女孩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指着满是清秀字体的泛黄纸张上不满的指指点点,阳光太刺眼,他们的面容都模糊着……
直到发现那些出自男孩的清秀字体,孟桑才发现这些混乱的记忆可能根本不属于他……忽然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额头已微微溢出细密的汗水。
这些……这些,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的记忆?为什么会跑到他脑子里去?
孟桑收回手,却是忍不住的颤抖着,他握紧了拳头,眼眸中一丝复杂的黯然在孟戚的呼唤声中一闪而过。
“孟桑你看!这样子,弯着腰,这幅画就变了!”孟戚正弯着腰侧着头,以高难度的动作,看着他新奇的说道。
他揉了揉眼睛,嘴角牵出一个浅浅弧度,看着正努力保持着怪异姿势的小姑娘,伸出手扭正了她的脑袋,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拉了起来。
小姑娘笑嘻嘻的转过来,对着他,说道,“你快看!你快看!奇怪的很!”
他无奈的笑了笑,能有什么奇怪……
整幅画能变个样不成?
……
是的,整幅画能变了个样。
孟桑震惊的看着这个角度的画面,原先虔诚宁静的藏服女子变成了披头散发的汉服女子,女子万千发丝飞扬着,石壁上只寥寥几笔,却将她脸上那种无法置信的悲伤与癫狂几乎与真实的展现了出来,她双手捂着心口,低着头,不肯再看前方一眼。穿道服的男人还是穿道服的男人,脸上神情看不真切,手上却持了利剑,原先的百丈悬崖竟然变成了茫茫人海,人们举着旗帜像是在声讨什么,而万里云海则变成了烈烈炎火,近乎疯狂的吞噬着女子……
这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忽然,他眼眸一闪,转身走到石壁另一边,也就是写满采薇的那边。
孟戚跟着不解的走了过去。
只见他像是下了几分力气,对着最后一句话的几个字按了下去。
孟戚看着眼前的变化,不禁瞪大了双眼。
“昔”字那一块石壁忽然打开,里面还有一个字“莫”,“柳”后是“春”,“来”是“夏”,“霏”是“冬”,“迟”是“秋”,“载”是“归”,“伤”是“新”,最后一个“莫”则是“末”。
莫春夏,霏秋冬,归新末。孟戚也不知道这样断句对不对,她一般是怎么顺眼怎么读,有时候古典名著都能被她给改的体无完肤。
好像有点怪,啧,不知道啥意思,她摇着脑袋不再研究那些字,瞥过脑袋看向另一边。
石壁里隐藏的字全部出现,黑乎乎的通道里的箭矢纷纷射向地面,这应该是机关的开关。
孟戚见机关已破,兴奋的就要往黑乎乎的通道里奔去,“我饿死了!”
她自然走不掉,温良的骨节轻轻碰到她的脖子上,孟桑一伸手,轻易的就抓住了她的衣领,
她回头哭丧着脸不解的看着孟桑。
孟桑却只看着石壁下面忽然又跳出的暗格,里面竟然放了个长长的盒子。
他揪着小姑娘的衣领就蹲了下来,孟戚自然也得踉跄的蹲了下来。
“这里真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就跟大冒险一样,啊,我也相信了,那些女孩绝对不是掉到这里来的。”孟戚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已然淡定的说道。回想起某位老师曾经说过,别人家的东西最好不要乱动,她摸着鼻子疑惑着,这里应该算是别人家的东西吧?啧,乱动是不是不太好?
我们还是赶紧走人吧,一溜烟的溜出去,不管闲事,多好。
……偏偏这里有个臭混蛋一定要摸清楚弄明白。
孟戚百般无奈极其郁闷的看了孟桑一眼。
孟桑却只是低头看着那个长长的盒子,收回抓着她衣领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温良的触感不见了,让孟戚有点小小失落。
自从掉下来后,孟桑便不怎么说话了,虽然他原本话就不多,可是现在像是刻意闭口不愿意说了一样。
孟戚焦躁的挠着脑袋,天呐,他可别在这儿犯了病。
忽然手上一滴水落了上去,孟戚疑惑的偏过头,不会是上面漏了吧?这什么破工程啊,竟然还漏水?!
……
当然不是上面漏了,是孟桑的汗水滴了下来。
孟戚这才发现孟桑额头上已不知何时布满了细细的汗水,汗水趁他低着头顺着高挺的鼻梁柔和的脸庞滴滴滑落了下来。
孟戚扭过身子,伸出爪子就要往他额头上探去,却被孟桑笑着握住,停在他眼前,他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
好,好,你没事,你没事,你这眼里都是水汽,你能没事?就会逞强。
她撇了撇嘴,收回手,现在只想快点出去,再拖的话,怕孟桑会在此,香消玉损。
而孟桑却不急不慢的打开了那个盒子。
好奇心促使她也往那个盒子里瞥了一眼。
盒子里是一把形状颜色皆十分怪异的“血滴子”。血滴子当然是孟戚自认为的,她看过不少武侠电影,却只记得血滴子这一个武器。
孟桑小心的将那柄“血滴子”拿了起来,孟戚凑近了脑袋。
跟记忆中的“血滴子”长得一点也不一样,不知道啥品种。
通体雪白的近乎透明,不知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石头做成的,上面还有丝丝血红的细丝线,两端皆是以怪异的形状向前蔓延着,中间浅浅的翠绿色,像是玉石地质,被孟桑苍白温良的手握着,竟然相当合适。孟戚觉得这更像是,一柄原先好好地剑,结果碎了,被人重新捡了碎片制成的。
“血滴子”下面竟然还有一张泛黄的纸张,孟桑伸手将它拿起来,那熟悉清秀的字体令他猛地一颤,这,这、这不就是刚才他脑海中莫名闪现出的画面上,女孩指指点点的那张纸吗?
孟桑瞬间愣住,总觉得遍体生寒。
……
“原来它叫雪刃。”
孟戚的声音让怔在原地的孟桑回过了神。
“你,你怎么知道?这上面的字你认识?”他扬了扬那张泛黄的纸张,看着孟戚,纸张上虽字体清秀可写的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字,连孟桑都不认识。
“你真是高估了我的文化水平。”孟戚指着那张又薄又黄的纸,“这简直就是蝌蚪文的进化,青蛙文,我又不是他们的同胞,怎么可能认识,是盒子下面写着的,雪刃两个字,喏,你看。”
孟桑闻言看向盒底,果然是龙飞凤舞的两个狂草,雪刃。
“我也真是托了你平常及其抽象傲娇的小狂草,才一眼就认出这两个字,这个写字的人跟你一定有关系。”孟戚不禁白了他一眼。小说里长得好看的男生一般写字都很好看,个个都是刚劲有力或者清秀隽永。孟桑倒好,长了一张小说男主的脸,写的一手现实犀利哥的潇洒小破字。孟戚也是佩服他,毕竟我们七八岁还是一笔一划写着的时候,人家就已经火树银花起来了,那字,在纸上开的是真心绚烂多彩。老师每次都批语曰,答应我,下次不要在纸上把苍蝇的鸣叫画出来了,好吗……
可是,他下一次会继续给你话青蛙的、母鸡的、公鸡的……生动形象,栩栩如生。
对此,孟桑很是抱歉……
他虚心低头,不好意思的抚了抚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