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几天,张家村也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
傻子丢了。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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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得从前天傍晚说起。
经过七八天的不懈努力,施满江终于把张哲辉家十多亩稻谷全部收割完了,总算是轻松不少。
每天早上把稻谷搬出去晒,晚上再收回来,只要没下雨,比起收稻子要轻松多了。
张哲辉干的是贩毒的勾当,三两年下来积攒不少钱。
因为坐过牢,跟老大时间比较长,出来跑了几趟兜里有了点钱,人脉也广了,寻思自己单干。
直接越过他老大从上家拿货,然后在发展下线,通过下线把毒品销售出去。
每周礼拜五傍晚的时候,就会有人开车到他家拿货,顺便坐上一会儿,唠唠行情什么的。
这天,也是礼拜五。
跟往常一样,张哲辉发展的一个下线,绰号小Z。
一个年轻人,一头紫发,在阳光底下尤为惹眼。
小Z是张哲辉的一个远方亲戚,关系谈不上亲疏,反正家里也是种地的,没两个钱。
小Z二十郎当岁,也不好读书,在学校成天跟人干仗,造他爹多少钱,念不到半个月就被学校开除。
不是因为干仗,就是因为欺辱人小女孩儿。
干脆他爹就没让他读了,送市里修车的地方当学徒工。
修的卡车。
也不是个正经人,因为是学徒工,一毛钱工资没有,还得找他爹掏钱吃伙食。
一个年轻人,兜里成天没钱,又是在繁华热闹的大都市,多憋屈。
小Z这人挺贼。
有大卡车到店里修车,他把人卡车里边的油吸出来,一辆车吸个百八十块钱,然后拿到修摩托车的地方贱卖。
隔一两个月回家,顺手就从店里摸点扳手水桶什么的,能带点是点。
俗话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小Z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到后边胃口更大,就有一次,一不留神,把人卡车里边的油全偷光了,一滴没给人剩下。
刚花两千多块钱加的油。
修是修好了,车开不走,没油。
司机当场发飙,报案。
最后小Z被带走了,老板也把他开除了,人家不要这样的人,成天小偷小摸的,影响店铺声誉。
后来还发生一件事儿。
有一次小Z跟几个小伙伴在网吧上网,其实那天小Z兜里还有百八十块钱,暂时不愁吃喝。
有一个小伙伴,半夜通宵肚子饿了,想吃一桶泡面外加一个大鸡腿,拿不出去钱来。
问其他人,其他人兜里也都比脸干净。
小Z这人心眼贼,兜里有钱没舍得掏,自个儿都不够造的,又不是他亲爹,得养着他。
但是不吃东西不成啊!肚子饿的难受,玩游戏都不得劲。
于是乎,小Z的小伙伴心生一计,反正人多,干脆出去抢劫去。
干一票。
没准儿弄个万八千的,足够他们造好长一段时间了。
干就干吧!
想想挺刺激。
再说了,哥们儿义气,大家都去,自己要不去,不得被兄弟们看扁了。
完了一帮人出去溜达一圈,挑了倒霉催的下手,把人胖揍了一顿,抢了一部摩托罗拉,老古董。另外还有十八块五毛钱,那小年轻下来买烟呢!身上就揣那么点钱,还被他们抢走了。
干仗的时候,小Z也上去踢了一脚。
就因为这一脚,他爹几年白瞎了,花好几万把他捞出来,好歹是没立案侦办,不然就那几万块都不够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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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哲辉不是贩毒发财了嘛!
现在这社会就这样,孩子不行,没出路,只能是指望有前途的亲戚帮忙带着点。
亲戚要是挖煤的,就跟着一块去挖煤,要是当官的,就跟着一块去当官。
社会风气如此。
毫无疑问,小Z跟着张哲辉贩卖毒品,找下家。
甭说,小Z在市里玩那几年没白瞎,好歹算认识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
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张哲辉给了他三万块钱,让他专门找熟悉的朋友,家里有钱的。
什么都不用做,成天就花钱请他以前的狐朋狗友出去吃喝玩乐,上KTV唱歌,去桑拿打泡。
没事往塞几个特制的香烟给他们抽,时间一长,就上瘾了。
还想抽‘好’烟。
拿钱来买。
投资三万块,不到一个月工夫,小Z回了一百多万。张哲辉从中抽取大部分,剩下十多万给小Z。
两年下来,小Z也是小资了,小日子过的,比中产阶级还丰富,多姿多彩。
也不用工作,每天就在KTV,酒吧里边溜达。
喝酒,抽烟,泡妞,上网,一样没落下。
钱是越花越多。
干不到半年,小Z也开上车了,上他家提亲的人不少,好姑娘一堆,人小Z瞧不上眼。
现在这社会,兜里没钱,人就矮三截,成天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兜里有有点钱啊!不但珠光宝气,连腰杆子都直了,比吃盖中盖还好使。
说话的嗓门都比一般人大几个分贝。
每次来张哲辉家,小贝都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跟家里来喜事了一样,红光满面的。
这次,小Z却是哭丧着脸,神色慌张,跟做贼似的,前顾后盼,放佛身后长了尾巴一样。
小Z哭丧着脸,声音嘶哑,喊道:“辉哥。”
“傻子,辉哥在家没?”
“在这呢不是。”
听到喊声,张哲辉藏在门后边,露出半张脸。见是小Z,张哲辉舒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当着施满江的面,视若无睹道:“来拿货的吧!上次给你的货都卖的怎样了?”
老话说得好,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
小Z干别的不行,贩卖毒品倒是个好手。
小Z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哥,出,出事儿了。”
小Z有个朋友,也被小Z下了道,拖下水,成天无毒不欢。家都给他造没了,就为了吸毒,原本在市里有房有车,小资生活,现在倾家荡产了。
家人对他意见很大,可能是没要到钱,在家吵了嘴。为了吸毒,偷偷把家房产证拿出来,交给小Z,跟他赊了不少毒品吸食。
你说你吸毒就吸毒吧!
“开特娘的什么车。”
小Z眼睛都红了,伸出一只手。“毒驾,撞死五个,偏偏那孙子特么还活着。”
事儿闹大了,警察连夜侦查,小Z被牵扯出来了。
贩卖毒品,这可是大罪。
弄不好要死人的,小Z才多大年纪,刚活的滋润,那想这么早死。
一想到被条子逮住,判死刑,小Z就尿了。
想跑路,又不知道该跑哪儿去,寻思还是辉哥鬼主意多,找他想想办法。
总不能跑一辈子吧!
“哥,我现在可咋整啊?”
小Z眼泪都出来了。
“马勒戈壁!你知道那孙子心情不好,不会少给他点量?”张哲辉睚眦欲裂,吃人的心都有。
为了躲避追查,张哲辉向来小心行事,可谁知道他自己这边没出幺蛾子,下家给他弄出来了。
小Z会不会判死刑,张哲辉不知道,但要是把他给供出来了,就凭他卖出去的那量,枪毙一百回都够了。
只要逮进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怎,怎么办?”
张哲辉也慌了神。
这事儿只要稍微究查一二,指定能把他拖下水。
“看来要去外边避避风头了。”
还在监狱的时候,张哲辉就问过他老大,一旦被查出来了怎么办?跑哪儿去?
现在这社会,到处都是摄像头,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跑哪儿都够呛,早晚跑不了吃枪子儿。
老大给他支了招。
能跑哪儿去,就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要是本事儿大的话,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算明知道他是毒贩子,一般的条子也不敢抓他。
花钱砸,把条子渗透了,回头上面要办他的时候,条子还能给他通风报信呢!
如果做不到那么大,混的也还行的话,有个三五千万,可以选择去泰国。
泰国,韩国,老挝,包括印度,都行。
兜里有个三五千万,在这些落后的国家,足够后半辈子开销了。
要是没那么多钱,那就别想出去的事儿,内蒙,西疆。这俩地方选一个,偷偷溜过去,隐姓埋名,稍微小心点,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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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张哲辉现在的经济条件,出国显然不行,关键是出不去。
签证那些东西都还没办理,即使办好了,张哲辉也没那胆儿上飞机,指不定条子就等着他入套呢!
别飞机上不去,回头去了监狱。
连坐牢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是枪毙。
西疆和内蒙……养马去啊!
张哲辉不甘心啊!
在内地过的这么舒坦,日子刚有起色,跑那鬼地方……一辈子窝那犄角疙瘩,多憋屈。
往后成家立业怎么办?
万一哪天没能藏住,警方把他给揪出来了呢?
咋整?
命就这么一条,张哲辉输不起。
再三寻思,张哲辉是想的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彻底慌了,六神无主。
再盯着小Z那张脸,张哲辉恨不得一脚踢死他,妈了个巴扎黑!要不是这瘪犊子,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渣渣。”
“当初老子眼特么瞎了,居然把你这三炮带出来。”
“慢着!”
突然,张哲辉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小Z,你先进屋说,把详细情况都跟我说清楚,我再帮你寻思寻思。”
“辉哥你有法子?”
小Z屁颠屁颠跟张哲辉屁股后面进了屋,浑然没有察觉到张哲辉眼中掠过的寒芒。
没办法,为了自己的未来,只能这么做了。
张哲辉的下线是小Z,小Z单线跟那孙子联络。
警察目前应该也只调查到小Z头上,只要把这山炮给做了,警察找到的线索自然而然也就断了。
就算警察怀疑他,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能把自己怎样。
一进屋,张哲辉从兜里掏出匕首照着小Z后背心连扎十多刀,活生生把他捅死。
随后,张哲辉手忙脚乱把现场收拾干净,刀柄,手,全洗涤干净。
用洗洁精搓,皮都快搓破了。
忙完这些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张哲辉让他爹张罗一顿好饭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张哲辉有生以来头一回对施满江客客气气。
有酒,有肉,有烟,可劲的造。
席间,还摸了摸丫头小脑袋,大赞丫头可爱懂事。
晚上九点钟。
张哲辉把丫头支开,留下施满江带进房间。
“傻子,这大半年来,你就说我对你好不好?你扪心自问,要不是我救了你们,你们早死外边了。”
施满江很怕张哲辉,低眉顺眼,瞅着自个儿脚尖,跟做错事儿的小学生一样,一脸惧意。
时不时的,两腿儿还哆嗦。
由此可见,这半年来,张哲辉压根没把施满江当人对待。
拳打脚踢肯定没少了,否则又何至于把一个大男人折磨成这样。
瞅着他都哆嗦。
尤其看到床下的小Z的尸体,施满江更是瑟瑟发抖,就差没叫出声来。
这个时候,张哲辉戴着手套抓着一把刀子硬塞到施满江手里。
面目狰狞,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叱喝道:“傻子,你给我听清楚了,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必须给我记住,否则,我就弄死你女儿。”
跟一傻子讲道理……能行得通吗?
干脆直接点。
“你听好了,这个人开车差点撞了你,下车后又对你拳打脚踢,所以你就把他给杀了。”
“记住了没有?”
张哲辉眼眶布满血丝,恶狠狠逼视着施满江,再三警告。“只要你承认这个人是你杀的,你女儿可可我来帮你养,等她长大点我再送她去上学,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让她过最好的生活。”
“要是你说漏了嘴……”
“我就把你女儿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
一听张哲辉要杀施可馨,施满江吓的嘴唇都白了,捂着耳朵浑身直哆嗦。
摇头晃脑,苦苦哀求道:“不要,不要杀可可!可可是个乖孩子,不要伤害她。”
“我我我……人是我杀的,你不要伤害可可。我说,我都说,人是我杀的,是我杀了他。”
施满江害怕极了,一脸的无助。
只要张哲辉会伤害可可,他什么都愿意做。“他开车撞我,我就把他杀了。”
“很好。”
张哲辉眉头终于舒展不少,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还有一点,别跟任何人提起我,听清楚了没有?”
“听,听清楚了。”
事不宜迟。
张哲辉拽着施满江胳膊,示意他把尸体填包,然后扛着塞进后车厢。紧跟着,张哲辉开着小Z的带施满江离开张家村,找了一条距离张家村比较远的道儿,让张哲辉把小Z的尸体丢马路边的水沟里。
临走前,担心小Z没死透,又拿施可馨威胁施满江,让施满江用刀子在小Z尸体胸口在捅上两刀。
做完这一切,张哲辉把施满江丢漆黑的道上,自己迅速离开‘案发现场’。没回家,第一时间跑到市区,用公共电话匿名报警,告诉警察开车途径哪条路的时候,目睹一起凶杀案。
完事儿,张哲辉回家取了一次钱,顺带着跟他父亲谈了下。说是最近风头紧,如果有人问他上哪儿去了,就说去缅甸,出国着手准备做翡翠行当。
而事实上,张哲辉就在临城,以便随时掌握第一手消息。
如果没把他牵扯进来,那就留下来。
倘若要是把他牵扯进去的话,也只能是跑路了。
找个天高皇帝远的躲起来,更名改姓,这辈子都甭想再回来。
当天晚上施满江就被抓了。
凶杀案,这可是大案子。
西北各地都在搞建设,搞整顿,一门心思要建立一个和谐安定的大西北。
出这么大事儿,那还了得,必须尽快破案,免得消息传出去,在社会上造成不良影响。
而这个点,丫头正在床上睡觉。
劳累了一天,小身子早就疲惫不堪,一倒下不到天亮是起不来。
睡梦中,小丫头嘴角勾起一抹甜美的弧度。
丫头梦到自己带着爸爸回到凌华山庄,阳光下,丫头跟几个妈妈在草地上踢足球。
有阳光,有青草,有湖畔,最重要的是爸爸妈妈都在身边。
丫头睡的很沉,很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