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谁也没有说话,沉默地吃过中餐后,李二很自觉地抢在韩弈之前收拾了碗筷,拿去井边洗。韩弈没什么事做就蹲在李二旁边看李二洗碗,李二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差点把手上的碗打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韩弈总算是看够了,开口说道,“你知道离这里最近的比较繁华的地方是哪儿吗?”
“最近的比较繁华的地方?你说的是镜月城吗?离这里一百多里的有个叫镜月城的地方是这附近最繁荣的地方,我有时候还得去那买茶叶。”说完,李二看韩弈还是不懂的样子,就加了一句,“就是从你晕倒的那条路一直往东走就行。你是要走了吗?”李二的语气里居然有一丝淡淡的不舍。
“我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韩弈从地上站起来,弯下腰去揉了揉自己蹲麻了的小腿。揉完之后,站起来俯视着李二,“喂,你说要是我没地方去,你会收留我吗?”
李二也站起来,把碗放回木棚里,又走回来看着韩弈,这才说道,“会的。”说完,李二伸了下腰,说“我要去茶摊了,你下午要做什么?”
韩弈耸了耸肩,“那我和你一块去吧,还能帮你招待一下客人。总是吃白饭不做事也不好。”
李二想要拒绝,“其实你不用……”话还没说完,就见韩弈带头走出来院子,正转过头来看他,“你还不走?我不知道路。”
李二只好跟在韩弈后头,锁了院门。然后对韩弈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有点事,马上就好。”
韩弈点了点头,就见李二飞快地跑向不远处的一户人家,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李二态度恭敬的和她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又跑回韩弈身边说道,“行了,我们走吧。”
其实茶摊的客人并不多,需要韩弈帮忙的地方几乎没有,李二习惯自己一个人招呼客人,而且他也招呼得过来。就让韩弈自己找位置坐。李二还给他端了碗茶让他慢慢喝。
韩弈挑了靠近李二煮茶的地方坐了,因为那块比较暖和一点。他喝着茶,旁边的茶壶不停地冒着热气。这种路边的茶摊煮的茶水虽然不是用什么名贵的茶叶煮的,但是对于韩弈这种不喝茶的人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只是觉得这个茶叶挺清香的。他无聊地看着客人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个规律,那就是虽然这儿路过的人并不是太多,但基本每个过路的都会来这个小小的茶摊喝杯茶、歇歇脚。韩弈感叹李二这个位置选得好,正好在四条路的交汇处。
韩弈实在闲得无聊就开始手痒了,他看准一个刚来的的中年男人。那人长着一张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的脸,至少韩弈是这么想的。他背着一个灰色的褡裢,衣着看起来还行,手上带了个玉扳指,一副奸商模样,应该能有点钱。
中年男人问最近的一桌人说,“兄台,我能坐这儿吗?”
还没等那桌的人答话,韩弈朝中年男人招了招手,“过来坐,这里有位置。”
中年男人肥硕的脸上露出一个客套的笑走到韩弈所在的桌边坐下,“谢谢这位小兄弟了,小兄弟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是摊主的朋友,在这里帮他的忙。”韩弈答道,然后朝正在另一桌招呼客人的李二说道,“小二子,给这位上茶。”
“好咧”,李二去倒茶。
中年男人凑近韩弈神秘兮兮的说道,“小兄弟,我这里有些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韩弈的兴趣被中年男人的语气提了起来,他忙问道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中年男人从褡裢里拿摸出一个纸包,露出一角给韩弈看。韩弈没懂那是什么。正端茶过来的李二看着了,连忙摆手道,“我们不要不要。”
韩弈疑惑的眼神看向李二。李二压低声音说道,“走贩私盐是犯法的。”
“哦。”韩弈一脸恍然大悟,他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呢,没想到只是盐而已。韩弈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制盐成本还极高的古代。
中年人喝了茶就要赶路,韩弈拉了他一把,“老板你东西掉了。”
中年转过头来看着韩弈指的地方,没发现什么,“哪里有东西?”
“没,我看错了,不好意思。”韩弈讪笑道。
中年人走了之后,韩弈手上已经多了一块碎银子,他把银子揣进衣服里。过了一会,韩弈又把银子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师傅来。
他这偷东西的手艺都是师傅一点一点手把手教给他的。
韩弈以前是个孤儿,被人丢在孤儿院门口,所以他从出生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五岁的时候,他曾被一家人领养。但是那家人养了他一年之后,因为女主人怀孕,就又把他送回了孤儿院。七岁的时候,是他师傅把他从孤儿院领养了回去,把他养大还教会他生存的技能,也算是韩弈的爹吧。虽然说当小偷不是什么光荣的生存技巧,但好歹不会饿肚子,总比在孤儿院时总吃不饱好。
他还记得他八岁的时候,其他同龄的孩子都去上小学了,他却坐在家里的小板凳上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仰望着自家师傅教他偷盗技巧。他师傅说过,学校教的那些东西都是没什么大用处的,还不如待在家里和他学东西。
“偷,第一要义是要胆大。既然要去拿别人的东西,就得有那个胆子。想拿又不敢拿的人才是最孬的。偷的三字真言你一定要记住,那就是快、准、轻。快指的是下手要迅速,慢了就会增加被抓的风险;准是要看准偷的对象和下手的地方;轻当然是指动作要轻,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当然,偷骗不分家,虽然骗子和小偷又是不一样的,但是骗这种技能你还是要掌握的。再就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既然选择偷这条路,就不能满足于只做个小毛贼。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才。做偷儿也是要有才的,没有才就只能永远小偷小摸。”师傅说完,就甩给八岁的韩弈一本书——《厚黑学》。虽然对于那个时候的韩弈来说,虽然被师傅教导了一年的识字,但真正认识的字拢共也没几个。而且那本书还是用文言文写的。虽然看不明白,但韩弈还是捧若圣经。等韩弈真正能全部看懂的时候,他才觉得他师傅把那本书用来开启他的启蒙教育是多么有远见的一件事。
不过韩弈后来才知道,虽然他家师傅看起来是个挺普通的老头,但他居然是偷儿界里赫赫有名的“妙手神偷”,当然神偷什么的都是私下里叫的,韩弈管这个叫做不能搬到台面上来的荣誉。
不知道自己死了,那个老头子会不会伤心。肯定会的吧,那老头子还指望自己养老呢,却不曾想白发人送黑发人。韩弈想着,不由得有些伤心,师傅算是韩弈唯一的亲人了,现在却不得不分开,还不止是分隔两地那么简单,而是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