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边略带哭腔的声音,对面的男声也是出现了一丝紧张,“怎么了,妹妹?被人欺负了?!”
听着一如既往关怀备至的声音,小白的泪水如决堤般簌簌落下。话语哽咽在喉咙里,却是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只有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过脸颊留下一道道泪痕。
感受到这边异样的沉默,另一边的声音更多了一分急切与阴冷,“妹妹,你别哭啊。谁欺负你了,你和哥哥说,哥哥在那边也有人,我帮你收拾他们!”
听得这般狠戾的话,小白顿时一惊,赶忙沙哑着嗓音道,“没有啊,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会有人欺负我,我就是有些想你了……”将清晨的事埋在心底吧,毕竟也是自己错在先,可是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呢?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委屈,忍不住再次滑落两滴泪。
而对面的人也是失声片刻,然后一丝苦涩的安慰在耳边响起,“小白,是哥哥无能,我考不上A中,不能继续在你身边照顾你了。不过没关系,哥哥离你也不远,有时间我会常去看你的。你不要哭了,哥哥也很想你。”
听得这份关切,小白心中五味陈杂,小白本是独女,并无兄弟姐妹。而现在口口声声叫着“哥哥”的人,实际上与小白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初中在同一个班级,两个人关系也比较好,便称为兄妹了。三年来,这位哥哥对小白的确是像兄长一样罩着小白,所以小白在过去的时光中,上有老师护着,下有哥哥罩着,却是从未受过今天这般指责。
轻轻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心里也略感宽慰,小白轻轻笑了一声,“哥哥,这个是我寝室的电话,你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吧。”
“嗯”对面男子低声应道。
“还有哦,前几天,妈妈也给我买了个Mp3,嘿嘿,好开心哦。”
“哎,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让你先不要买,我正准备下次送你一个呢,前几天我都看好一款了,这……”对面男子似有不悦的愠怒道。
“哥哥,不要生气嘛,关键现在你也不赚钱,那样不好的。”小白辩解道,最后还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可惜对面的男子看不到,不然一定会揉揉她的头发。
“嗯……好吧,不过你不要总想那么多,你是我的好妹妹,别和我那么见外,不然我也会不高兴。”似乎也没有办法,男子叹了口气。
“嗯,知道了。那就这样吧,这边也快就寝了,改天聊吧,哥哥,晚安。”
“嗯,晚安”
轻轻挂断电话,小白的心情好上许多,虽然哥哥现在并不在身边,可是她知道,哥哥永远都是哥哥,如果她在,她就不会被人欺负。现在,只能忽略吧,毕竟两人还是不能在一个学校的啊。
“小白,”刚刚小白那副伤心的神情,张悦也是看在眼里,不过未敢上前打扰而已,然而看小白与电话那边的人,显然关系不一般,便开玩笑地道,“刚刚和谁打电话啊?是不是男朋友啊?”
小白被张悦的话搞得有些意外,“男朋友有叫哥哥的吗?不是,是我一个非常好的同学而已。”也不想多做解释,小白敷衍道。
看得小白这般简单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张悦好奇心大起,“同学?同学你哭成那个样子?”
看似躲不过,小白只得疲惫地又解释了一点,“嗯,关系非常好,所以认作兄妹了,他比我大一岁,初中时很照顾我,就这样。”
见得小白不愿得多说的样子,张悦也唯有讪讪地哦了一声作罢。
再没有话可以说,昨天就没休息好的小白,现在更是身心俱疲。匆忙洗漱就爬上了床。
想起哥哥,小白倒是十分欣慰。这个哥哥,原名叫做丁羽鹏,是距小白所居“白水”不远处“芬江”的人,算起来他上学比小白更远,每天都会路过白水。丁羽鹏不算高,一米七二,偏瘦,有点洁癖,衣着永远是整洁如新,清晨的白鞋上不会有半点泥渍。虽然不像铭哲那样英俊,却有另一种青春男子血性的魅力。虽然他衣着清逸,不染纤尘,若动起手来,可是毫不逊色,拳脚劲风,招招狠戾。虽然小白是乖乖好学生,可她这位哥哥可着实是学校里令老师头痛不已的刺头学生。
至于小白如何同羽鹏建立如今这般情谊,小白也记不清,只记得有一段时间,羽鹏总逼着她管她叫哥哥,不叫就打她。小白虽然小,可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有时候被打的疼到眼泪在眼圈里旋转,也不会掉下来,只恶狠狠地瞪着羽鹏,趁其不注意再报复回来。别看小白长得小,力气却不成正比,有时羽鹏也是被砸的一阵阵发麻,但羽鹏毕竟是男人,不可能在表面有所表露,可是小白越反抗,羽鹏就越是想要让她叫哥哥。一来二去,时间久了,小白也是拗不过,从偶尔几次屈服,到最后,也便习惯称其为哥哥了。
而羽鹏,从最开始的对这种学习优秀的女生的那份不屑或者挑衅,在小白一次次隐忍的泪水与偷袭中,也是渐渐转化为另一种夹杂着一点钦佩和怜惜的感情。他也知道自己的拳头可不是那么好吃的,而这小家伙居然死命抵抗着,他也没怎么啊,不过是让她叫声哥哥而已,又不是让她做自己女朋友,情绪还那么激动,真是块硬骨头。羽鹏也算是个怪人,一方面他最讨厌那种没事就装可爱哭鼻子的女生,另一方面他最喜欢看到在自己的欺负下女生哭鼻子。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这种怪异心理,有可能是某种大男子主义的心态吧。开始看到小白那副柔弱的形容,自然也把她归为那种做作的小女生,特别想看她哭,可是在他的拳脚之下,小白却出乎意料地扛了下来,并且敢对他这种在学校中也算的上“一霸”的人出手,而不是嘤声嘤气地求老师“法办”,如果小白若是寻求老师帮助的话,他对她则会彻底地鄙视,当然不会再有后来深厚的情谊。所以羽鹏从最开始的玩笑,到后来却真的逐渐萌生一种保护欲,尤其是在发现小白所处的尴尬境遇时,便彻底地化身成了她的“护花使者”,不过是以哥哥的身份而已。
对于小白和羽鹏的关系,小白的母亲曾经也是非常担心小白是不是早恋,为此特别对小白进行过盘问,知道后来得知两人互称兄妹,并且在一段时间的观察下,小白的成绩依然稳定之后才逐渐放下心中的不安。
很难想象一个如此优异的学生怎么会和一个校园里的混混称兄道弟,但事实即是如此,在经过一段舆论的考验后,两人的情谊却成为了一段佳话。小白依然是老师眼中的希望种子,羽鹏仍然是学校内外的浪迹混子,唯有对小白时才会收敛锋芒,关爱有加。
在称羽鹏哥哥之前,小白本是和另一个女生张佩佩一起上下学,而佩佩后来却离开了小白,加入了“大部队”,于是有一段时间,小白过的颇为凄凉。谈起这段往事,小白也是无可奈何。小白从来不认为自己学习优秀有什么错误,但却触及了同龄人的利益。其实眼界稍微开阔一些,像小白这种条件实在是没有什么让人值得羡妒的地方,可是放在那么一处穷乡僻壤之地,一切皆有可能。
与同村落的同比,小白的确是让他们感到些许不忿。作为独生子女,小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要月亮不给星星,力所能及地宠着;成绩高的遥不可及,即便是与第二名的刘冰洋也是有着几十分的差距,在学校老师也是另眼相待,青睐有加,用佩佩的话来说,老师的眼神都是跟着小白和刘冰洋走的,他们窜座到哪里,老师的眼神就徘徊在哪里,简直就是给他俩讲课呢,曾经对于佩佩带着点酸意的抱怨,小白也只有尴尬的笑笑,不置可否;纵观小白本身,虽然小白身材娇小,却抵不过那张稚嫩的俏脸,柳眉轻蹙,双瞳剪水,秀鼻娇挺,贝齿朱唇,肤若凝脂,眉宇间散发着几分淡雅,稍显瘦削的面颊隐隐含着倔强,外柔内刚,表面似温柔出尘的仙子,长久以来却让男子不得不仰慕而视。
从初中开始,时不时便有男生对小白表露心意,其中最窘迫的恐怕要数刘冰洋了。刘冰洋与丁羽鹏一样,也是芬江人。遇见小白之前也是难逢棋手,初识小白之后,蠢蠢欲动地青春旖念也是在少年心中悄然滋生。凭借冰洋的品相才思,万不会想到竟然得到的是委婉的拒绝,而其高傲的性子也难以忍受被一个女人这般驳了面子,因此冰洋与小白的关系在整个初中过程中异常僵化。要说这一场不愉快,羽鹏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一,原本以冰洋高傲的心性断然不会刚认识没几天就去做这般事情,还是抱着幸灾乐祸看好戏心态的羽鹏怂恿的这一出闹剧,对此,羽鹏对冰洋和小白也是有着一丝小小的歉意,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缓和的余地,毕竟一山不容二虎,这一公一母着实也不是那么好和平相处的。总之小白的这一拒绝,可不仅仅是使得冰洋丢了面子,对其自身也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原本许多女生就对小白的优越隐有嫉妒,而冰洋则是这些女生少女怀春时暗暗思恋的对象,虽说小白也很优秀,但是同性与异性之间,显然异性的魅力更大一些,所以这些女生在得知小白居然拒绝了冰洋的追求之后,皆是目光中带着三分愤怒,三分敌意,三分窃喜,一分惋惜。莫名地被这些复杂的目光看着,年少的小白虽然不能尽析其意,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小白心中有着自己的理想,虽然冰洋很优秀,但是却不能与未来相提并论,所以对于这些各色的目光,小白只能自动选择无视。毕竟人得为自己活着,你理解或者不理解,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可能伤害了冰洋的自尊,可话反过来说,仅仅见过几面而已,便做此番,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轻薄?日后每每提及此事,小白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羽鹏的一丝幽怨。
羽鹏的生活和小白几乎可以说是有着天壤之别,像所有刺头一样,羽鹏上课极少听课,睡觉是最理想的状态,传传纸条是微不足道的,把女生搞得尖叫是不足为奇的,和老师对嘴对舌是习以为常的,逃课更是家常便饭了。对于羽鹏的种种,小白最初也是不厌其烦地劝过,但羽鹏总是不以为意。闭门羹吃多了,小白也渐渐明白,虽然羽鹏能像哥哥一样对自己好,不代表自己就有权利去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别人并没有权利去过多的干涉。看破这一层,小白也就只做好她的妹妹,给予该给予的关心,至于他是打架,还是换女朋友,都只淡然一笑。
羽鹏在校内拉帮结伙,算是一方老大,在校外认识的人也不少,可以说是社会成分非常复杂。群架也不是没打过,因此难免有所结怨。平时受点小伤也算是司空见惯,唯有一次却真的是有几分凶险。那一日正值午休,只有几名中午不回家的同学在休息。此时一个人愤愤地拎着一柄长刀直奔教室,见状,教室内发现的人顿时抽了一口冷气,旋即尖叫声响起,“啊!你要干什么?!”被尖叫声惊醒,小白也是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持刀人也不做声,目光在教室内扫视,待到落在教室一隅的羽鹏时顿时目露凶光,提刀暴冲而去,“**你妈!羽鹏!”小白大脑早已死机,只能惊惧地望着那疯狂的男子蛮力的一刀而下,羽鹏扬臂横档,闷哼一声之后,反身一脚踢中男子小腹,男子退了两步撞在桌上,身子一倾,就是这片刻时间,几个人立即冲进教室,踏上桌子,隔空几跃便近身到持刀男子附近,一人飞脚一踢,男子惨叫一声,长刀应声而落,其余几人立刻扑上将男子制服。男子赤红着双目,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怒骂着。羽鹏不急不缓地将横躺在地上的长刀拾起,回身优雅地走到单膝跪地动弹不得的男子,蹲伏下身子,与男子平视,眸子中燃烧着冷漠的怒火,唇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就凭你,也想来做掉我?”说完抬起那支受伤胳膊,此时鲜血早已染红整条小臂,顺着指尖滴答滴答溅落而下,伸出舌头舔了一滴即将落地的鲜血,“还嫩点。”另一只为受伤的手稳稳地握着长刀,在男子恐惧愤怒的目光中缓缓落下,在其左脸颊慢慢划下一个十字,随着十字的形成,殷红的鲜血溢出伴随着男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印红了半张脸,使得整个人显得颇为狰狞可怖。平静的看着男子痛苦的嘶吼,羽鹏缓缓起身,就在其刚刚站起身时,手腕突然一翻,刀背径直对着男子的脖颈砍去,还未等男子喊出声,便已经晕倒在地,脖颈处一道紫红的血印。
小白呆呆地望着这血腥的一幕,那是她在现实生活中所见过的最暴力的场面了。哆嗦着嘴唇颤巍巍的唤了一声“哥……”,小白看着那布满鲜血的手臂,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羽鹏转过身,目光变幻地望着小白,这个小家伙一直是他很想保护的人,没想到今天却让她见得自己这么残忍的一面,不知道她会怎么想自己呢……看着惊慌的小白,羽鹏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没事。”
“怎么没事!你手上都是血!”小白突然跌跌撞撞向羽鹏跑过去。
羽鹏也是被小白的举止吓了一跳,他可从未见到小白如此失态过,是担心自己吗?将自己的手臂藏于背后,另一只手止住过来的小白,脸色愈加苍白的羽鹏也是有些支撑不住。“说了,我没事。”将小白按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转过来看着地上瘫软的人形,冷声到,“丢到路桥边,让厉哥自己把人收回去吧。”
“你还不赶快去医院……”望着那虽然已经开始凝血的伤口,小白忍不住担心提醒道。
拍了拍小白的肩膀,“放心吧,你哥哥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倒的。你在这好好呆着,让小七留下来陪你,我先去医务室了。”说完,自己独自向医务室走去。
小白刚欲起身,旁边叫小七的男子却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去吧,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小白止住身形,又跌坐回椅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几个人也是麻利地收拾了现在,提溜着半死的男子疾步走出教室。只留下了地上泛着腥味地殷红鲜血以及目瞪口呆的众人。
虽然羽鹏煞不让人省心,但也不是全无优点,比如他那在体育方面的天分的确让人望尘莫及。无视于身高的劣势,羽鹏身轻如燕,速度上更是蹑影追风。立定跳远,羽鹏轻飘一跃便是两米六开外;一千长跑,羽鹏每每是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将对手远远甩在身后,再稳定在一个恒速上一路领先至终点。小白最喜欢看羽鹏打篮球,几个闪跃便至篮下,虽然羽鹏投中的次数不多,但过程极具观赏性,除去篮球嗙嗙的落地声,羽鹏的移动的声音查不可闻。小白一直在想,如果羽鹏生在古代,也是会轻功的吧……
两年不弃不离地陪伴,在小白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不管他对别人如何,只要对自己好就可以了,脸上挂着一抹安然的微笑,不知几时,小白终于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