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迷迷糊糊的睡着,隐约感觉头上遮了一片黑影,她费力的睁开眼,见是岳思齐,便又放下心来,张着嘴傻乎乎的笑了笑。
“是你啊,”她抬起手,似乎是要起身,岳思齐拉了她一把,反倒被她拽着一同倒在了床上。
“是你,”夏清又重复了一遍,满意的拍了拍身侧岳小侯爷完美的侧脸,美滋滋道:“是你这个小屁孩。”
岳思齐笑了,捏住她的鼻子问她,“说我小?你又没我年长。”
她与文茵是同一届的戏精堂成员,想来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小丫头一个。
夏清纠结的皱起眉头,拍开岳思齐作恶的手,又颇为严肃的捧住他的脸道:“谁说的,我,我比你大一岁。”她说完这一句,深深了叹了口气,才又接着道:“只不过不是在这里,是在,在……”
她‘在’了半天没在出个所以然,悻悻然的胯下肩膀,思考了一下,又哼唧唧的换了个说法,“不对,不能这么说,你不懂的,我要是回去了,肯定就比你大了。”
岳思齐确实没太听懂她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她这副冒着傻气的样子有些可爱。每每碰上夏清总会有意外的快乐收获的岳小侯爷起了些玩乐的心思,顺着夏清的话问她道:“为何回去了就比我大了?不,你先告诉我,你为何不回去?”
夏清悲切的抽了抽鼻子,“不是不回去,是回不去。”
岳思齐捧场的‘哦’了一声,“那为何回不去?你告诉我,我有钱又有势,说不定可以帮你的。”
夏清摇头,“这事谁都帮不了我,有钱有势也不行。”她无意识的盯着床榻的顶帐,又心事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而且,而且我也不能回去,我还没帮他呢。”
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怨声载道的吐露着自己的心里话。
“他长的那么好看,不应该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夏清眯着眼,看着床幔上映着晃动的烛火,在她眼前勾勒出岳思齐的轮廓,“我答应了要帮他的,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先走,让他自己面对一切。”
她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一副恨己不争的样子,“我这个人,明明自己的境遇都乱的一团糟了,本来不该管闲事的。可是……”
夏清转过身,重又捧住岳思齐的脸道:“可是你知道吗?我总觉得他需要我,他应该需要一个人,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的。”
夏清严肃的说完,突然又开怀的笑了起来,“你,你长的和他好像啊。和那个小屁孩,那个小屁孩他,唔……”
岳思齐把她揽进怀里,动作有点急躁,夏清的鼻子猛地撞上他坚硬的胸膛,顿时不满的嚷嚷起来,“哎呀,疼!”
“别闹。”岳思齐放松了力道,手掌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在她耳边絮语,“乖乖的,让我抱一会儿。”
关于岳小侯爷的低音炮的威力,夏清在戏精堂时就领教过了。此时此刻,被炮弹成功击中的夏姑娘不仅晕乎乎的躺在岳小侯爷怀里,还十分配合的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特别的给面子。
“恩,我不闹。”她还自我肯定了一下,简直不能更乖巧。
冬日里的夜晚冰冷又肃穆,他们所处的小空间倒是如三月春日般温暖,岳思齐笑了起来,头埋在夏清的发丝里,肩膀抖个不停。
他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理,只是觉得看到夏清,自己就会很开怀。
岳思齐闭上眼,轻轻的吻了吻夏清的头顶。
然后他就被从头顶投下的石子打中了脑袋。
岳思齐:“……”
他迟早有一天要狠狠揍徐宗名那臭小子一顿!
来自徐少爷的啧啧有声的调侃透过屋顶掀起的瓦片清晰的传进岳思齐的耳朵里,“岳小侯爷,您老注意着点您的君子风度诶,这是做什么呢,我都不好意思看了。”
正人君子的岳小侯爷扯过被子,将夏清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这才走出房间,足尖一点,黑着脸跃上了屋顶。
徐宗名手中还有不少碎石子,见他上来了,便将一把全数朝他掷了过去。岳思齐扬起袖子,将石子挡落,指尖从下落的石子中捻起一颗,用了十分的力气射向徐宗名。
徐少爷转着折扇抵挡他的攻势,小小的石子打在坚韧的乌金扇骨上,夹杂的力道震的徐宗名手腕一麻。徐少爷龇牙咧嘴的笑了笑,冲着他拱了拱手道:“岳表哥,你真生气了?不至于吧。”
岳思齐没什么好气,“文茵呢?那些人呢?”
以徐妹妹那个爱凑热闹的性子,这种场合不出现简直都不正常。
徐宗名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我在她房间的香炉里加了些安神的东西,现在正乖乖睡觉呢。周围都有暗卫守着,不用担心。至于那些人,”他点了点不远处的房间,“暗卫们拿下带去了偏房,附子正看着,就等着你过去了。”
岳思齐整个人又阴沉下来,一言不发的去了偏房,徐宗名跟在他身后,路过夏清的房间时不怕死的朝里看了一眼。
啧啧,真是不会照顾人。
徐少爷在心底暗暗腹诽,以那个裹成蚕蛹的盖被子方法,小清明早起来若是不吐槽岳思齐就算他输!
偏房的地板上捆着三个黑衣人,个个都被扯了面巾,绑了双手扔在地上。岳思齐推门进来后便不再说话,徐宗名懒散的端起冒着热气的茶盏喝了一口,蹲下来看了看三人的样貌,选了个看起来年长的拉到身边,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各位跟了我们一路,这样的冰天雪地也实在是不容易,不如这样吧,各位告诉我,给你们发银子的是谁?我好去和那位说说,给各位再加些奖赏。”
黑衣人自是没有答话,徐宗名倒也不恼,执着茶盖撇了撇杯中的沫子,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他作势将嘴凑上去,却是手腕一抖,将一杯热茶全数泼到了最近的黑衣人脸上。
那人闷哼一声,面颊带着脖颈顿时红了大片。
“我最近被你们叨扰的太过频繁,晚上总是睡不好。你看,现在连杯茶水都喝不到嘴里,真是可怜。”徐少爷笑着站起来,“兄台还是早早答了我的问题,让我回去休息吧。”
那人仍绷着不说话,徐宗名惋惜似的叹了口气,突然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了黑衣人的肩胛骨上。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黑衣人登时脸色惨白,面颊朝下,整个人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他疼的直冒冷汗,却还是艰难的仰起脸来,气若游丝的对着徐宗名道:“徐少爷不必白费心机了,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徐宗名哟了一声,“还懂得尊称我一声徐少爷?冲你这个礼貌劲我就先饶你一命。”
他走到另一个黑衣人面前,鞋尖踢了踢他的下巴,“你呢?也不说吗?”
第二个黑衣人明显不如第一个那般硬气,徐宗名才走到他面前,他便风中枯叶般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徐宗名失笑,“兄台这是怎么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那人对着徐宗名的方向一个劲儿的磕起头来,“徐少爷饶命,徐少爷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唉,思齐,”徐宗名转过头来,“这位兄台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房内的烛火暗了又明,一片昏黄打在岳思齐身上,恍惚划出了一道明与暗的界限。那仅在半盏茶的功夫前才诱惑了夏清的性感嗓音,此刻听来却令人不寒而栗,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他牵动嘴角,露出个浅淡的笑容,牙尖是银白的颜色,如同嗜血的猛兽。
左右立刻有暗卫上前将那人拉起,岳思齐一脚他的后背,另一脚则移至他的脖颈处,用了五分力气,毫不犹豫的踩了下去。
又是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那人连声痛呼都没发出来,头骨就颓然的倒到了一边,充血的双目毫无生气的盯着身旁尚存的同伴,血液渐渐淌了满脸,十足十的骇人。
窗外有风呼啸,透过窗纸传进屋内,声声凄厉,如厉鬼嚎叫。断了肩胛骨的那位黯然的闭上眼睛,没受过任何罪的黑衣人则惊惧的叫喊起来,
“我说,我说!”他大喊着,脸上是全然的恐慌,“我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那人匍匐着爬到岳思齐的脚下,“我们是岳肃临大人派来的,此次前来是为了阻止小侯爷……”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倒地的那位不知何时吐出了口中的刀片,凑近了在同伙的脖上一划,转而自己又生生吞了刀片,嗓窝的位置突起细细的一片,血丝即刻便冒了出来。
那抹色彩红的刺目,岳思齐阴沉着脸后退一步,徐宗名也皱着眉,用扇面掩住了口鼻。
三个刺客一时间全部丧命,徐宗名沉声问他:“你觉得岳肃临要阻止你做什么?”
岳思齐摇头,“我最近要做的左不过就只有成亲这一件事,可这件事绝对不值得他大费周章的阻止。”
二人陷入沉默,半晌,徐宗名才叹气道:“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他拍了拍岳思齐的肩膀,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又追问了一句,“还好吧?”
他今日见的血实在是太多了。
岳思齐点点头,厌恶的看了一眼自己脚上沾了血迹的锦缎白鞋,强忍着压制下心里那团乱窜的燥郁之气,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