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的火车是三个座儿一排的，一排座向前一排座向后，正好相对的两排座位中间合用一张长方形的小桌子。

关关他们三个人做了一排，对面还坐了三个人，一对年轻夫妻和一个年轻的男人，那个男人头靠着火车窗户，头发留得很长，在脑袋上梳了一个发髻，用根木头簪子攒着，身上穿着的是长袍，关关看着有点奇怪，就多看了他几眼。

现在留洋的人多，好多男人都学了洋人的样子，剪了短发，穿着西装，就算是守旧派没剪头发的，也是梳成一条长辫子垂在脑后，像他这种梳着发髻的，关关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个男人察觉了关关的目光，便冲着关关笑了一下。

关关立即开始推销她铺子里的东西，“一看你就是个读书人，平时喜欢写字儿么？喜欢楷书？隶书？我在清凉镇上开了家笔墨铺子，专门卖笔卖墨，字帖也多，有时间可以到我那店里去坐坐。”

封不言坐在关关旁边，赶紧伸手捅了一下她的胳膊，关关把胳膊让开了，接着跟对面那个男人说话，封不言又捅了她一下，她又往旁边让了让。

“我不大会写字，你铺子里的东西恐怕用不上。”

“用不上也没关系，不买也可以到我铺子里来看看。”

估计是关关推销东西的样子太吓人了，对面那对年轻夫妻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关关不以为意，接着跟对面的那个男人说话，问道：“你做这车是要去哪里啊？”

“五华山。”

“正好，我们顺路，我也是去五华山，去个什么道观的，要现在华城下车。”

“我去杏花村。”

封不言又用手捅了一下关关的胳膊，关关被捅烦了，“你老是捅我干什么？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封不言抚着额，不说话，直接把脸转向了三玄，不想再看着关关犯蠢。

火车靠站停歇，又上来了几个人，有个人提着一大包行李，看着手中的票，然后越过了关关对面的那对夫妻，直接在靠窗户的那个位置上坐下了。

关关眼睛瞪得溜圆，就看着那个人坐在了发髻男子的腿上，还浑然未觉地向旁边的年轻夫妻打了个招呼，也向着关关他们这边打了个招呼。

这下轮到关关不淡定了，她一把揪住封不言的胳膊，用嘴型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发髻男子不是人，别人都看不到他，就你跟他聊得火热。”

“你不早说！”

“我捅你了，你还嫌我烦来着。”

关关：“……”

怪不得那对年轻小夫妻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了，任谁看到人跟一堆空气说话，都会被吓死。

关关凑在封不言耳边小声嘀咕道：“你们不是抓妖的么？为啥不把他给收了？”

她怕被对面的人听到，所以说话声音很低，基本都是气声，热气喷在封不言的耳边边上，喷得他直痒痒，他一边耳朵往旁边挪一边止不住地笑个不停，“你说话能不能别离我这么近，痒死我了。”

关关黑着一张脸看着他笑，等他笑够了才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这妖又没害过人，我抓他干什么呀？他就是搭个顺风车去杏花村，我们就别管了。”

“杏花村？”

“嗯，相当于是鬼市，一甲子开一次门，开门的地点不确定，刚刚听那个妖说，今年的杏花村是在五华山，怪不得我爹要急着召我回来了。”

“妖怪去杏花村干什么？”

“玩啊，还能干什么？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打扮打扮，混进去玩玩。”

关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连连摆手，“算了算，我还是不去了。”

可能是被鬼市的事儿给膈应到了，剩下的路程关关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他们才到了五华山临近的华城，一下火车，三玄跟关关就被外面的景象跟镇住了。

“少爷，老爷吩咐我们在这里等您回家。”

封不言看到外面的一行人加一排车，脸上很不痛快，说道：“你们来干嘛？我自己没长腿么？不会走路么？需要你们来接我么？”

管家模样的人说道：“少爷，老爷派我们来，不是来接您了，而是来看着您的，他怕您路上又出什么幺蛾子，这华城里都是他的熟人，他怕被人看到了，会笑话他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封不言脸生青一阵红一阵儿的，气得半死，他拉开车门正准备坐进去，被管家给拦住了。

他没好气地问道：“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