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着不语的白纸打开,硕人冲着他吹了一口气,不语的身体迅速的干瘪了下去,薄成了一张纸片人,“老道士,你再不住手,我就把你徒弟印到那张纸上去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这个人了,只有一幅画,当然啦,看在你和我也算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把你徒弟这幅画送给你,你以后想他的时候就把画打开来看看。”
不语变成的纸片人,里后面那张白纸只剩下一指的间距,只要是硕人在吹一口气,将纸片人与白纸合二为一,从此不语就只能是一幅画儿了。
白活道人为不语感到心痛,他面色沉了沉,“不语,就当师父对不起你,此等妖孽不除,以后后患无穷,我相信你能理解为师。”
说完他提着扫把再次向硕人冲去。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硕人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被白活道人三番四次相逼,愤怒之下,不顾白活道人的攻击,直接对不语下手,她探掌拍向纸片人,将不语向着后面的白纸拍去,就在与白纸相贴的那一刻,硕人突然被震飞了出去。
硕人吐出一口血来,“怎么回事?”
她感觉到关关的身体之内,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在向她发出冲击,她眼前一花,已经被冲了出去。
“你是什么人?”
“宝墨。”
此刻的硕人又变回了长发垂地的妖精模样,站在了关关的面前,眼中写满了诧异。
“我明明已经占据了她的身体,你是怎么抢过去的?”
“有我在,你还想鸠占鹊巢?”
宝墨早就憋屈够了,要不是为了留着后招对付硕人,她早就现身了,她不慌不忙地从脸上引出宝墨,执于右手,左手则拿着毛笔,笔尖蘸满了墨汁,向着硕人人挥散而去,硕人被她的墨泼了一身,那墨汁一旦沾到她的身上,被沾到地方就会晕染开来,就像好好的一幅画上染了滴了水渍一般,不多时,硕人的身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
“你是画,我是墨,我们俩还真是有缘,同时看中了关关的身体。”
“说到底,你跟我一样也都是妖精,妖精何必为难妖精?”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是你,我是我,你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我俩可差得远了。”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鸠占鹊巢?”
“你是鸠占鹊巢,你生她就得死,我只是借居,身体还是她的。”
她们俩对骂一阵之后,便乒乒乓乓打了起来,一张纸,一团墨,斗了个你死我活,别人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
一直站在房间门口看戏的封致,缓步下了楼梯,走到了白活道人身边,说道:“你不是说有办法让关关还魂的么?”
之前关关的肉身被硕人占了,白活道人束手无策,现在身体已经被宝墨拿回来了,要想再把关关的魂儿给安回去,就简单得多,他光顾着看俩女妖精打架了,忘记了这一茬儿,现在经过封致一提醒,说道:“可以是可以,得先把她从那副画里起出来。”
“你会么?”
“理论上会,实际上没操作过。”
要把关关被锁在画纸里的魂儿给起出来,一则“固纸”,二则“起魂”。
“封老弟,正好你在,别闲着,把我固着纸,我把她的魂儿给起出来。”
封致双手掐诀,口中念了句咒,他的背后伸出四只手的虚影出来,虚影越伸越长,越过了画的边框,按在了画纸的四个角上,“白活,动手。”
“太上老君,助我收魂,画中有女,名曰关关,生魂不死,地府不收,急急如律令,魂兮归来!”
印在画纸上的关关画像慢慢地从白纸上滑了下来,就是个跟不语差不多的纸片人,软软的一片掉在地上,封不言赶紧过去把纸片儿捡了起来,手都在抖,“爹,师父,接下来怎么办啊?”
“把魂儿贴回关关身上去。”
封不言抱着一张真人大小的纸片,妄图冲到两个女妖精中间去,然后努力了半晌,只是徒劳。
硕人辛辛苦苦才把关关的魂儿关进画纸里代替她的,现在魂儿已经离开了画纸,她自己的灵魂便受到了画纸的吸引力,忍不住就想靠过去。
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伸手便像齐老爷抓了过去,“借你的血一用!”
齐家与硕人渊源颇深,虽然齐老爷现在已经不供奉硕人了,但是他的中指血里依旧拥有硕人想要的力量。
齐老爷贪生怕死之辈,看到硕人抓了过来,赶紧躲在了三玄的身后,三玄一掌迎了上去,将硕人震开。
硕人长发散开,像蛇一样扭动起来,绕到三玄的身后便去抓齐老爷,齐老爷把三玄往前一推,想推他去做替死鬼,偏巧三玄为了对付硕人的长发,招来了金刚身,齐老爷猛地推他的那一下,没能把三玄推开,自己反而被一股巨力弹了回去,直接从楼梯旁边的护栏上翻了过去,大头朝下落了地,就给西瓜瓤子似的,红红白白留了一地,惨不忍睹。
齐夫人跟齐思思一起冲了过去,趴在护栏上往下看,当即两个人的腿都被吓软了,齐思思扶着栏杆坐下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齐夫人缓过了那一阵儿,便对着三玄破口大骂:“你这个死秃驴,都怪你害死了我们家老爷!”
三玄专心对付着硕人那一头如蛇般的长发,根本就没有心思搭理齐夫人,随她怎么骂。
齐夫人骂归骂,却不敢上去动手,毕竟齐老爷刚死,她怕她要是动一下三玄也被弹出去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齐老爷已死,硕人取不到中指血,便把手伸向了齐思思,齐思思尖叫着冲到了封不言的身后,“不言哥哥,救我!”
封不言手里还抱着关关变成的那个纸片人,要不是齐思思,关关也不会变成这样,他生气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去管齐思思的死活。
齐思思死皮赖脸地抱着封不言的胳膊,死都不撒手。
硕人的长安在封不言身边绕啊绕的,就是不敢靠近齐思思。
齐思思的身后,就是那副画,现在画上只有一张白纸,她对封不言提议道:“不言哥哥,你烧了这副画吧。”
“烧?烧了硕人不就自由了?”
“她修炼出身体的时候,烧了画,她就自由了,但是她现在没有身体,烧了这副画,她无处可去,没有藏身之所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掉了。”
封不言将信将疑,反问道:“怎么烧?”
“你命中带火,只要手放在上面,这副画就会烧起来了。”
封不言一只手抱着纸皮人,伸出另一只手试探了一下,果然发现在自己的手心靠近那副画时,会产生一种灼热之感,他手往前一伸,彻底地贴上了画纸,画纸果然开始燃烧起来,封不言手上的灼热之感也越来越重,他试图把手抽回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心被黏住了,根本就抽不回来。
他转而等着齐思思,“这怎么回事?”
“这火是你自己的一部分,上不了你,等画烧完,你的手就能拿下来了。”
硕人以一敌二,对付宝墨跟三玄,本来她根本就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但是她手里还有着不语这个人质,不语现在就是个纸皮子,一不小心就能被戳个窟窿,他们俩一边要对付硕人,一边又要保证不语的完全无缺,很是束手束脚,对硕人根本下不了重手。
从那副画开始燃烧的时候开始,硕人便感觉到了烈火焚心,痛苦得尖叫起来,那满头的长发跟着她一起痛苦,扭曲得像是台风过境一般凌乱。
一旦画被焚毁,硕人没有了依托,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她试图重新钻回关关的肉身中去,直接被宝墨踢了出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兵行险招,向着封不言的方向而去,封不言以为她要来阻止自己烧画,下意识地背过身,想用背挡着她,却不料硕人根本就不是冲着那副画来的,她直接伸手去抢封不言手上的纸皮人,她要关关的灵魂,如果她能和关关合二为一,虽然没有自己一个人时自由自在,但是总好过魂飞魄散的好,从此以后她和关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一份灵魂之中,保有着两个人的意识,而且一旦两个灵魂融合,大罗金仙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分开。
封不言眼看着纸皮人就要被抢走了,赶紧伸出他没有被画黏着的那只手去捞,但是齐思思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根本不给他去捞的机会。
“你给我松开!”
“不言哥哥,我怕……”
齐思思嘴里说着温言软语,眼中却闪过凶狠愤恨的神色,她爹死了,她心里难受,她要让所有人都不好过,他们不是都在乎关关么?她现在就要毁了她,等到她跟妖精合二为一了,她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会在乎她。
“和尚,关关被抢走了!”
封不言脱不开身,只能向着和尚高声喊了起来,指望他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能够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