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修龄走后，小兮愣在原地。

“夜这么深了，还是早点休息吧。”一个和蔼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过来，小兮颤抖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就见到一个白发苍苍但是眉眼慈善的老太太。

“你又是哪位？”小兮小心又害怕地问道。

“小兮，我可是你奶奶啊。”看着小兮傻傻的样子，老太太忍不住笑出声来。

奶奶？愕然占据了神经，着急得脸色通红。“你真的是我奶奶！”

老太太走过来，牵起的小兮，“你和妙修龄的话我都听见了。小兮，你的脾气真的好大啊！这一点真像你爷爷。”和蔼的老太太握住小兮的手，带着小兮走到屏风面前，她两眼虚无空洞，叹了一口长气 ，“时间过得真快！”

小兮咬紧了嘴唇，紧紧拽住老太太的手，“你真的是我的奶奶吗？”

老太太抚摸着小兮的脸，嘴角扬起慈祥的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凝视着身体在微微颤动的老太太，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小兮的眼眶里滚了下来，“奶奶！”

“哎！”老太太把小兮揽入怀中，“孩子，你受苦了！”

一边抽泣，一边问道，“奶奶，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说我是妖。您也是妖！”说完，竟放声大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见到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兮，老太太心疼不已，“小兮，我们先去吃东西。吃完东西，你去睡一觉，到明天你就一清二楚了。”

老太太那温柔的双眸流转着温煦的光芒，小兮瞬间感受到了她带来的温暖，连连答应，“奶奶，我听你的！”

吃完东西，小兮躺在了一张舒适的大床上，老太太坐在床边，用她那布满褶皱的大手抚摸着小兮的黑发，“小兮，睡吧，做个美梦！”从小兮的角度看去，老太太的眉毛上扬了几分，她的神情、声音绵软得可以融化一切，就像小时候哄自己睡觉的爷爷一样。

小兮的嘴角咧开了一抹幸福的笑。

妖有种能力，可以偷换人的记忆，或者把自己的记忆给他人，不同的记忆共存一体。

清晨，在美妙歌声的陪伴下，小兮渐渐醒了过来。

揉揉双眼，发现窗户旁有一只百灵鸟跳得正欢，陶醉其中，竟入了神。

“小姐，你终于醒了，”一个端着洗漱盆的佣人走了进来，“刘妈，小姐醒了。”

小兮环顾四周，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

刘妈匆匆赶来，看见脸上红润有光泽的小兮，对着空气四处跪拜，嘴里还振振有词，“观音菩萨保佑！”

见到刘妈的举动，小兮并不奇怪，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小姐，妙医生说了，您现在还需静养几日，不能下床！”刘妈连忙过来扶起她。

这个刘妈整天神神叨叨的，还老是说她有病，我现在伸个懒腰不知道有多舒服呢，只是后背怎么热乎乎的，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往外钻，“刘妈，妙医生是谁啊？”

刘妈从衣柜里找了一件厚厚的衣服披在小兮身上，“小姐，外面冷，您可不能冻着了。”接着又理了理她的头发，说道，“小姐，您前些天和同学出去郊游的时候，不小心把头给碰到了，昏迷不醒。整个A城的医生都束手无策，还好留洋回来的妙医生救了您！您今天才能站在这儿和我们大家说话！”

“有那么严重吗？”小兮打趣道。

“小姐，等会儿妙医生还要过来探望您的病情，我们去餐厅吃早饭吧。”

“又吃东西，我怎么觉得我不久前刚吃了呢！”小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不饿！刘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儿有百灵鸟啊！”小兮回头看看窗户，发现百灵鸟不见了。

“哪有百灵鸟，冬天虽然过了，但是天气还没回暖，哪有什么鸟啊，小姐，您做梦了吧！”

是吗？小兮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过她的脑海中始终回旋着那只百灵鸟的叫声。它不像在唱歌，反而是在对她说着什么。

早饭过后，小兮在书房等着妙医生的到来。

春日的早上，虽然有阳光的照耀，但空气中还仍留有寒冬的冰冷气息。

她走到书架面前，手划过一本又一本书，顿时发现这些书都被自己看完了。

“黎塔学校的藏书楼里又来了一批新书，扬小姐有空可以去那坐坐。”一个干净又浑厚的声音在书房中回荡着。

小兮挪了挪步子，往门口瞧了瞧。

眼前的男人就像一尊打磨精致的艺术品，浑身散发着光芒。他就是妙医生？！

男人走到沙发旁边，放下手中的医药箱，“扬小姐，气色看起来不错，看样子我的医术真的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杏林高手啊！。”

第一次听到这么自夸的人，小兮忍俊不禁。

“能看到小姐这嫣然一笑，我不要脸一下还是值得的。”他道。

刚想说他是尊精致的艺术品，不可亵渎，没想到这话刚没说几句，就这么的轻佻，看样子是个纨绔子弟，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兮尴尬一笑，佯装很疲惫的样子，“妙医生当真是妙手回春呐！只是我人虽醒了，但总觉背部发热，体内有东西在不停地戳着我的背，感觉要破体而出，这是何缘故？”

“兴许是要长出翅膀来了。”他明澄的眼睛望着小兮，认真地说道，忽见小兮脸色难看，又说，“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得慢慢儿地养着，不能急。”

“是这样吗？”小兮语气冷淡，她把外套脱下，白皙的纤纤玉手伸了出来，示意妙医生把脉诊治。

小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们在哪见过吗？”

他蹙额笑笑，“也许是在梦里见过。”

小兮不置可否。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句“修龄哥，原来你躲在这儿！让我好找。”小兮和他面面相觑，“谁找你？”

刘妈领着一个约莫十八七岁的少年郎进门来，一旁还跟着两个端茶倒水的丫头。

妙修龄含笑没有说话，拾掇着医药箱里的东西。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竟没人说话。刘妈对小兮哈了哈腰，“这是乐音少爷。”使了个眼色后，丫头们把茶水都摆放好了，跟着刘妈出了门。

见气氛如此尴尬，这个叫乐音的倒是先开口说了话，“扬小姐，冒昧前来，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小兮讪讪的笑了笑，“喝茶！”

乐音有点不好意思，但看见妙修龄向他眨了眨眼，便坐了下来。

“妙医生，我刚刚说的症状，可有什么法子治疗，总不能真的让我的背部长出一双翅膀吧！”

把脉完后，妙修龄用手帕擦了擦手，端起茶，“扬小姐既然人已醒，就没什么大碍了。”他闻了闻茶香，继续说，“扬小姐也是读过万卷书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人会长翅膀？”

小兮没着急回答，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妙修龄，又瞥了一眼正在吃甜点的乐音，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倒没有，只是……”

见她欲言又止，乐音却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子不语怪力乱神，小兮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这件事。这些昏迷的日子，小兮日夜做梦，梦到自己是一只妖，长了一对翅膀，遨游在天地之间。虽然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可是又觉得是真真的。细细想来，梦还是梦，不能当真。只是在好早以前，小兮在书房的藏书中看过一本关于妖的书，这个世界上好像真的有妖。但是，如果说自己是妖，还有一对翅膀，这说出来还真让人觉得自己有病！

小兮思来想去，还是不说出去为好，万一，自己体内真的要长出翅膀，他只是个医生，难道还会诊治？

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狐疑，小兮还是询问了他一番，“妙医生，为何你要问我人会长出翅膀这样不切实际的问题，这世上，只有天上的鸟儿有翅膀，难道你见过长着翅膀的人？”

“长翅膀的还有地上的鸭子，”乐音着急地补充道，见妙修龄清了清嗓子，他便不由地低下头，喉咙底下仍发出“还有鹅，鸡……都有翅膀。”

这人真有趣，小兮笑不露齿。

“扬小姐，早些年我随着父亲四处奔走，见过许许多多的诡事怪人。这两年又游走他国，听到的奇人异事还真不少呢。我曾在海边听过鲛人的歌声，在深山看过长着翅膀的人在空中飞翔。”说到“长着翅膀的人”这几个字，他的语气重了许多。

“鲛人？人在空中飞行……这些到勾起了我的兴趣。不知道妙医生能否仔细讲讲这些个奇事？”

“扬小姐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可以找个茶馆，边喝边聊。”妙修龄拍拍肩膀，站了起来，“音少，你找我有何事？”

听到妙修龄问他何事，倒把吃着东西的乐音给噎住了。他呛了几声，回答道：“黎塔学校藏书楼新进的那一批书需要你去翻译一些书目，校长让你去帮帮忙。”

外文书？小兮能看懂一些，但是不会讲。黎塔学校藏书楼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里面的藏书更是浩瀚如烟，古今载籍，中外名著，奇书怪书等一一俱全。既然碰到了他，何不让他趁此机会带自己去见识见识。

见妙修龄和乐音起身要走，小兮喊道：“妙医生，你刚进门的时候说了，让我有空去黎塔学校的藏书楼坐坐，不知……”

妙修龄猜中了小兮的心思，开口说道，“黎塔的藏书楼就是为像扬小姐这么爱看书的人而存在的。”

“说笑了。”小兮抿抿嘴。

“这样吧，这几天我先把那些需要翻译的书目的事给解决了，再过来接扬小姐去。”

还要等几天啊？小兮思忖着，但又想道毕竟是自己请求别人的，不好开口问原因，便回了个“好”。

小兮站在门口，目送着刘妈将他们送出门外。

刚要进屋，便看到妙修龄对自己回眸一笑。小兮顿时脸红了起来，害羞地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这一天，注定是难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