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更深露重。

寒冰潭门口，石头敲击门的声音此起彼伏。

烟灵躲在寒冰潭门口的一座石雕后，她摇晃着脑袋，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再过几天就是霜降的日子，妖族正忙着筹办一年一度的硕果节，这可是妖界最重要的节日。不过妖界前段时间受没有妖王治理的影响，自然秩序紊乱，今年的丰收情况大不如前，耕种的妖民脸上并没有显现出很开心的样子。

继而这两日妖界除了边境的防守加强了，其他地方的守卫轮值换班频率越来越低，今晚更是空无一人。但烟灵依旧小心翼翼地移步到了寒冰潭门口。

她轻轻拍了拍石门，门内的敲击声便停了下来。她一不拍，门内的敲击声就又响了起来。几个回合后，烟灵突然笑了起来，小兮和她说过寒冰潭内除了妙修龄外无一活物，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醒了。

她开口喊道：“是你在敲门么，主上？”

门内无回应。

烟灵一边喊着，一边小心着会有守卫过来巡视。几分钟后，见依旧没人回应自己，她闭上嘴巴，转身去寻找开门的机关。

“别费劲儿了。”小兮放慢脚步，缓缓向她靠近。

烟灵抬头，内心毫无波动：“你要么当没看见，要么让我进去。”

说得好干脆利落啊！

“他已经醒了。”烟灵像是对着小兮说。

“寒冰潭的冰床果然有用。”小兮靠在石墙上，表情从容。

烟灵听着：“你是故意将他关在这儿的？”

小兮咬着食指，木讷地看着她。

“三天后，妖界举行硕果节，那天晚上你带他离开这儿吧！”

“离开这儿是什么意思？”一阵夜风，烟灵忽地直起身，“你准备让我们去哪？”

“天大地大，去哪都行，妖界已经容不下他了，我相信你会一直在他身边的，好好照顾他。”小兮语调不高却带着一丝丝的不舍。

烟灵微微蹙起眉尖：“我们是妖，只要离开妖界，就会受到雷劫……”

“这是噬心花，吃了它，就能在人间生活，和他一起。你不是一直想嫁给他么，这是你最好的机会。”小兮眼尾迤逦，半合半张，脸容平淡如水。“虽然成为凡人只能活十年，但我想只要你能和他在一起就不会在意那么多的吧。”

烟灵没出声，小兮继续说：“我为他疗伤之时，已让他服下了噬心花。再过三天，他就能活蹦乱跳了。”

“为什么要遣我们出妖界？”烟灵听到此气息一窒。

“难道你还不明白妖界再他这一号人物了么？他已成为历史，不然我何必偷偷摸摸地救他。”

烟灵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张嘴：“我知道他的性格，但我会尽全力去抚平他内心的不满。”

小兮脸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轻微得难以捉摸，“门开了，这三天就待在里面陪他吧。这是御寒丹，吃下它，你就不怕冷了。”

石门缓缓打开，小兮脚步迈出一步，问道：“你不进去见见他？”

白雾般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小兮眼中水光一潋：“不必了。”

……

近几日，妙修龄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都能下床走动了，只是醒来的时间不长。

烟灵送走小兮，一进门就看见倒在冰地上的妙修龄。她唤了他几句，妙修龄听到声音有了反应，微微睁眼，见到她，立马站了起来，苍白的脸色上浮现了一丝微笑，凭靠着这些时日的片段式的记忆，说道：“烟灵，你怎么来了？我能自己下床走动了，想必再过些时日我就能恢复如初了，我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在了一起，再不活动活动我都要成冰雕了。”话音刚落，就打了个趄趔。

“你慢些。你这身体刚好，可不要再伤着自己。”

妙修龄笑道：“我哪有那么娇弱啊！”按照以往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搭理烟灵的，可如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不厌烦她了，还一味的想依赖她。

烟灵坐在冰床上僵笑着，一言不发。

“乐音呢？这是哪？我怎么会在一个冰潭里？”在他的意识里，他应该躺在一张柔软的床席上，而不是这样一张硬邦邦的冰床上。“可我竟不觉得冷。”

“这是寒冰潭。”烟灵说话有点儿哆嗦，刚吃下的御寒丹还没起效果。

“寒冰潭？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没听过不是很正常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之前你受了重伤，寒冰潭的冰冷之气能快速帮你恢复……”烟灵半遮半掩道。

妙修龄将信将疑，看着烟灵冰冷的表情察觉出了什么。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的行动速度比以前慢了许多，那些惊人的力量也使不出了。

“是谁把我救成这个样子的？”

“你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

妙修龄有气无力，接着又倒了下去。

烟灵怔了一会儿，这才将他扶上了床。碰到他的身体后，发现妙修龄的体温竟比自己高了许多。

寒冰潭对于妖来说，是至寒之地，可是对于人类来说，是最舒适的地方。妙修龄没喊冷，说明他已是人类了，看样子，小兮她就打算好了。

烟灵不知道是该为他开心还是伤心，开心的是他现在活着，伤心的是他以为自己是妖王，还有很多宏图大志要去实现呢，可如今的他却成了凡人，不知道完全清醒的他能不能接受。

长舒了一口气，她脱下外衣，便靠在冰墙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