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太阳溜得特别快,一眨眼星星和月亮都跑了出来。
今天是硕果节,是妖族最盛大的节日,小兮本不想在今日把这件事告诉大家的,这样会破坏大家的心情,可这关系到妖族的生死存亡,她不得不说,而且他们必须知道,提前告诉他们就能提前做好应付的准备。
宴会开始前,音少司随着小兮来到了寒冰潭。原本只打算让他将妙修龄送出结界后就回来的,但她和白鹿商量过,让音少司随着妙修龄去人界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让音少司去人界调查艾氏父女的一举一动。
如今妙修龄和烟灵已脱胎换骨成了人类,无心侍卫和结界都无法阻挡他俩的离去,让音少司随行,也只是求个平安。
寒冰潭的石门缓缓打开,妙修龄扶着烟灵从里面走了出来。
音少司见着了是他们俩一起走出来的,眼睛瞪得直直的,谁也不知道这三天他们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
但小兮是明白的,烟灵服下了噬心花,这三天基本是睡过来的,而妙修龄嘛,情况也跟烟灵差不多,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们俩之间会发生什么。要是真发生了什么,烟灵指不定会有多高兴呢。这样想着,心里还居然有点儿开心。
不过看着妙修龄那副病歪歪的样子,小兮还是心疼的。但再怎么担心,如今也不关她的事了。
“主上。”
小兮以为音少司在喊自己,转过头去,应了声。
只听见妙修龄也应了声。
四目相对,小兮盯住他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觉得心跳的速度加快了而已。这双眸子依旧那么深沉,只是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妙修龄再也听不到小兮的心声了,而小兮却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思想、他流动着的血液。
这颗七彩晶石原本是在他的体内跳动着的。
妙修龄看着身着妖王华服的小兮,微微触动嘴角,他这种微妙的表情变化,只有小兮能感觉得到的,是以,一阵疼痛感席卷她的全身。
她想迈出脚步去和他说声再见,可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追上去。
直到妙修龄和烟灵消失在了她的眼前,他俩也没有说上一句话。
她嘴角沉了沉,继而抬眼,不知道从哪里掉出一滴水划过她的脸颊,她动了动右脸的颧骨,发现这滴水还黏在脸上,最后用手擦去。
她长舒一口气:“这天怎么这么热啊!”说完,转身看到了几个端着水果的小妖。
“等等,”小兮叫住了她们,“天气这么热,你们去寒冰潭取点冰出来吧,把这些葡萄西瓜什么的凉一下,这样才能解暑。”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想着要是有冰箱就好了。
小妖满脸疑惑,都不知道小兮口中说的寒冰潭是个什么地方,另外这秋风飒爽的时节,怎么会热呢?再说妖界从来就没有“热”可言,妖王怎么满头大喊呢?
小兮见她们神情不对,抢过其中一只小妖手中的水果盘,开口说道:“本君先尝尝这水果新不新鲜。”
小妖相视一笑,想着妖王嘴贪吃,也没什么可说的,更不敢说什么,彼此之间使了个眼色,都纷纷朝宴会方向走去。
小兮手中端的水果正是她最爱吃的葡萄。
吃了几颗,突然怀念起了爷爷种的葡萄,每年夏天葡萄架上都会挂满葡萄,一颗颗葡萄汁多皮薄。葡萄树旁有棵桂花树,桂花开的早时,葡萄也会沾染上桂花的味道,可香甜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小兮抱着那葡萄,靠在石墙上,一脸的忧郁。她的记忆是恢复了,但是该怎么回到那个原本属于她的世界,还真一点办法都没。
“好吃么?”一个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小兮答道:“还行吧,只是少了股味道。”
“什么味道啊?”声音再次问道。
“桂花香。”小兮抱着水果回答道,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赶紧寻找声音的来源。
半晌,没见任何妖的影子。
奇了怪了,当真是晚上了,还真的见鬼了?
“是我!”
这个声音听着很是熟悉呀!好像是从寒冰潭里传出来的。
小兮将水果盘子放在了地上,临走时,还摘下了几颗葡萄放在手上。
寒冰潭里除了冰,什么都没有啊!
在里面待了几分钟,小兮想着可能是这两天太累的缘故,出现了幻觉,所以没去在意,不小心把葡萄皮给吐了出来。
“这种乱丢果皮垃圾的行为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啥?”小兮望了望四周,除了冰还是冰啊。不过乱丢垃圾是自己的不对,她弯下腰,将葡萄皮给拾了起来。“是人是鬼,有本事出来说话啊!”
“这里除了妖,还会有人和鬼?”
“谁说没有人的,刚刚本君就送走了两个人。”小兮说完就后悔了。
“妖王徇私舞弊,竟将人族养在妖界,不怕众妖将你碎尸万段么?”
“我才不怕呢,我是半妖,单靠妖族的力量是伤不了我的。”小兮突然自信了起来。“献身吧朋友,你既然知道‘垃圾’这个词,说明你没有生活在这个时代。”
“我能看见你,你却见不着我。你知道想知道为什么吗?”
小兮摇摇头:“你引我进来到底有何目的?”
“目的倒是没有,只想问一句你想回到你原来生活的地方么?”
“你是说这个时代的人界,还是21世纪的人界?”
“你想回哪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回家。”
“我现在就能帮你离开这儿。”
“我是想回家,但是现在不能。”
“为什么?”
小兮看着手中最后一颗葡萄,说道:“本君现在是妖王,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子民。”
“哈哈哈。”一阵大笑,“当初兰因妖王带你来到她生活的这个时代是为了保护你,这样你就可以逃脱妙修龄的伤害,现在他已变成了人类,你已经改变了历史,你再也不用躲着他了,完全可以逃离这个时代了,何必在这里受苦呢,你是知道的,妖界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你继续留在这儿,只会丧命。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必能带你回家。”
“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谁啊?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难道你不想回家?”
小兮握紧手中的葡萄,有点儿生气,“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再说,你能有什么办法送我回家啊,连个面的都不肯露。”
“你就回答我一个字,你想回去么?”
小兮能感觉出来自己手里的葡萄被捏出水来了,她支支吾吾又问:“你会有什么办法啊?”
“方法很简单啊,就在你的手里,就在你的手里,就在你的手里。”不知道是回声还是那个人真的说了三遍,这重复的三句话着实让小兮听着刺耳。
这声音快将她的耳膜给震碎了,小兮捂住耳朵,急急忙忙从里面跑了出来。
石门紧紧关闭着,里面的声音也消失了。
小兮屈着身子,喘了几口大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瞥了一眼地上的葡萄,继而想到了手里那颗被自己捏烂的葡萄,又想到了刚刚那声音说的“方法就在自己的手里”,她感觉自己手心黏糊糊的,她侧着脑袋往手边看去,发现流出来的不是葡萄汁而是血。仔细一看,自己的手里握着的居然是一双眼珠,慌忙将它们仍在了地上,大叫一声后,就听到有人在呼唤着自己。
“主上,主上,”迷糊之中,小兮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躺在了无心殿的榻上。
虚惊一场!
“主上,您抱着那葡萄都睡了半个时辰了,可否将它放下?”小妖们围在她的身旁笑道。
我怎么躺在这儿?小兮眼神木讷,想着自己应该在寒冰潭那儿呀!
其中一个小妖说道:“主上贪吃葡萄,竟抢了小妖为宴会准备的果盘,自个儿坐在一块石墙下就开吃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主上竟在那睡着了。”说完,他们都笑了起来。“还好音少司及时将您送了回来,不然被其他小妖看见了,还不闹一场笑话。”
“噢!”小兮怔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荒乱之间,将葡萄打翻在地。“是音少司送我回来的?”
“是的!音少司办事周全,他说像硕果节这样的盛大节日,哪个角落都得放上一盘果子和一斗杂粮,这样寓意才好。所以啊,他们才会在西北边上的假山旁发现正在酣睡的您。”说完,又笑了起来。
那妙修龄他们有没有走?自己真是做了场梦?小兮愣神,引得他们又是一阵好笑。
一颗颗葡萄滚落在地,像极了梦里她丢的那双眼睛,小兮想着不禁打起了冷颤。她本想弯身去拾那葡萄,忽然发觉自己手里竟握着一样的东西。
这时,白鹿走了进来,看到大家一团乱,喝道:“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这样胡闹!”
小妖们自是怕她的,收拾完东西赶紧就离开了。
“主上,你怎么还有时间在这儿打瞌睡,想好怎么和众妖说那件事了么?”白鹿眼底冷了起来。
小兮蜷着手:“自然是想好了。”
“他们俩都走了?”白鹿走到她的身旁,压低声音说道。
小兮愣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本想站起来的,可被白鹿给摁住了身子,她扶正了小兮的王冠,说道:“你可是妖王,下次可不能再做这样的事了。你要为妖界众生考虑,振兴妖族才是你最重要的事。”说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见她变成了鹿身,要往门外走去,小兮站直了身子,叫住了她,“白鹿,有件事情要向您请教。”
白鹿抬起头:“你说。”
“你的鹿角到底怎么断的?”
白鹿忽地变成了人形,脸色比之前更加幽冷,道:“时间久远,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小兮双手放在身后,神情比之前放松了许多,“等硕果节结束了,您就去人间找找那遗失的鹿角吧。”
白鹿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句,又说:“宴会马上开始了,主上你准备好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