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菲可成功进入了北夜别墅的三楼,同一天下午,杜肜带着安韵来到了泷寅市的一个小胡同。
“我们……就这样进去吗?”胡同口,安韵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惊讶。
胡同口堆满了各家倒出来的垃圾,流着一滩滩臭水,成群的苍蝇飞在垃圾周围,一阵阵恶臭弥漫,熏得安韵有些忍不住皱眉。她没想到,像泷寅这样的大城市也会有这样的地方。
“嗯,名片上的地址就是这里。”杜肜手中夹着名片把玩。说是名片,其实也就是个小卡片,正面写了赵德两个字,反面写着地址。
他拿出口罩给安韵:“我们只能进去,小韵,稍稍委屈一下。”
安韵接过口罩,抬头看了看杜肜,见他没有反应,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戴口罩吗?”
“唔,我啊,我没关系,这种环境我很熟悉啦。”
妖怪一般为了隐藏踪迹,大部分都会选择昏暗的、不起眼的地方,譬如下水道,譬如这种小胡同,杜肜为了除妖以前没少在这里待过,待得久了也就逐渐习惯了这种味道,所以他的表情很淡然。
安韵见他没有戴口罩,抿着小嘴想了想,把口罩塞进了包里收好。
既然杜肜能忍受这种环境,那她应该也可以的!
两人往胡同深处走去,七拐八拐,走了几分钟,停在一个小铁门外。
门没有上锁,杜肜刚想抬手敲门,手忽然停在半空不动了,紧接着他二话不说推开门走进了院里。
“杜肜……”安韵跟在后面小声道,“我们这样直接进来不好吧。”
“挺好的呀,老人家身体不好,就不要再让人家帮咱们开门了,直接进来多省事。”杜肜一边走一边煞有介事地说道。
安韵听了赞同地点点头,的确不应该让老人家辛苦,可为什么还是觉得怪怪的……
相比较外面,门内的小院虽简陋,但好歹整洁一些。他们穿过小院,走到屋前,这里的房门同样没有锁,半掩着,可以从外面看见里面的情况。
杜肜停下脚步,倾听着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声音。
“爷爷,别再倔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一个比较严肃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就是,这种又臭又脏的地方有什么好待的!”一个比较尖锐的女声接道,“住在这种穷人的地方,简直有失身份!”
安韵听了这话撇撇嘴,嘟囔着:“都是人,哪里有什么失不失身份的。”她显然是对屋子里的人说的那番话不认同。
杜肜勾起嘴角,将手搭在安韵肩上:“不用理他们。”
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老人虚弱的声音响起:“你们走吧,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爷爷!”男人的声音蓦地拔高,似是有些恼火,“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你明知道,你根本就找不到……”
“我会找到的……”赵德打断他的话,咳了几声,“我会找到她的,你们根本不懂!”
尖锐的女声又响了起来:“您这话说的,您要是能找到,早在以前就找到了,何必到现在。我看说不定啊,那东西已经没……”
“闭嘴!”赵德终是怒了,一声怒吼像是从胸腔中爆发,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她不会消失!滚,你们给我滚!”
他的怒吼像是要穿透房顶,别说屋里的一男一女,就是屋外的安韵也不禁哆嗦了一下。
杜肜眼底一沉,搂着安韵的大掌紧了几分。
那一男一女颇有些狼狈地离开了屋子,女的嘴里还不住地埋怨着:“叫这么大声是要吓死人呀!”
转过身,才发现外面站着两个年轻人。
“你们是谁?”
杜肜挑挑眉,松开手,挡在安韵身前。
之前门虽然半掩,但也没有看清屋里人的长相,现在看着,男的方方正正国字脸,倒是人模人样。女的珠光宝气,长相还不错,可惜一脸尖酸刻薄。
还真是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呢。
刚才叫赵德什么?爷爷?
唔,看样子是孙子和孙媳妇找上门来了。
杜肜掏出被当成名片的小卡片,亮给他们看:“我们是赵德先生找来,帮他寻物的人。”
男人听了他的介绍,一脸古怪地盯着他,倒是女人不屑地嗤了一声:“就你这样的小毛孩能做什么,我看你就是来骗钱的!”
“女士,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虽然爱财,但还是有职业道德的。”
“哼,好话谁不会说呀。”女人咄咄逼人,“我告诉你,识相的话就快滚!老头子是有钱,但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分一杯羹!”
安韵从杜肜身后冒出头,微拧秀眉:“请你不要污蔑好吗,从你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为什么说出来的话这么粗鲁。”
“你、你这小贱人,说什么呢!”女人气的老脸通红,上前就想打安韵一个耳光,被旁边的男人抓住了手腕。
“你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男人的视线在杜肜和安韵的脸上转了几圈,清了清嗓子:“你说你是老爷子请来的?”
“是。”
“有证据吗?”
杜肜从背包里掏出一幅泛黄的画卷,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这是赵先生交给我的画。”
男人愣了一下,没有看见画的真容,却已经明白,随及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爷爷他还是不肯放下。”
女人睨着他们,嫌弃地扬起头:“哼,找过那么多人,一个有用的都没有,都是一群吃白饭的!”
杜肜面色一凝,没有接话,倒是安韵听不得她这样的话,忍不住回击:“是老人家把我们叫过来的,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和我们没关系,我们是他孙子和孙媳妇!”女人脾气一点就爆,瞪着眼准备开骂。
“那又如何,你们是赵爷爷的亲人,可你们对他是什么态度。”安韵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从杜肜身后站到他旁边,“他身体不好,你们还要这样气他,有想过他是你们的长辈吗?虽然我只是一个外人,不清楚你们家的情况,但再怎样你们的态度也不该如此,万一再把他气出病来怎么办。”
“我……那是他快把家里的财产快败光了,我说几句怎么了!”
“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安韵毫不客气地回道,声音柔柔的,却又多了一分震慑。
女人简直恼羞成怒,无奈被男人拽着,只能愤愤地瞪着安韵。
男人阻止女人再说话,只是眼神颇有一些深意:“老爷子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杜肜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点点头,带着安韵走了进去。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偏头,轻声对安韵说:“干的漂亮。”
刚才那女人的言行举止让杜肜看了就有些窝火,但怎么着,他也不能欺负一个女人。
但是安韵的一番话彻底让他解了气,对付这种蛮横的女人,讲道理行不通,就是要让她吃瘪!
安韵小脸微红,扯着杜肜的袖子跟在他旁边。
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见那女人开口侮辱杜肜,就有些忍不住想和她对峙,以前若是发生了类似的事,她只敢很小声很小声地抱不平。
看来小白兔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他们推开半掩的门,里面的情景让他们顿住了脚步。
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一览无余,看起来被人长期打扫,没有一丝灰尘,与外面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只是墙上挂满了一张张图画,地上堆满了废纸团和纸屑,近乎让人无从下脚。
视线转移,看见屋子的正中央,老人背对着他们站在桌前,手上握着一只毛笔,在宣纸缓缓画着什么。这般沉静的样子,仿佛之前撕心裂肺的怒吼不是出自他口。
阳光斜斜地穿过小小的窗户,给老人的周身镶上一层金色,虚虚实实,飘飘渺渺,让人忽然感觉,他随时都会消失。
两人相对无言,谁也没有打破这屋内的宁静。
赵德率先开口:“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杜肜两人这才走进了屋子,小心地避过地上的纸团,走到桌旁。赵德没有回头,依然专心致志地作着他的画,他们也就安静地看着他手下的妙笔生花。
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眸,眼角下一抹鱼鳞形状的印记,蓝衣素裹,长发飘飘,优美的鱼尾在薄纱中若隐若现。
杜肜又抬头欣赏起墙上挂的画,所有的画上都只有一只妖。
鲛人,素衣。
“让你们见笑了,刚才那两位,是我的亲人。”待赵德停下手中的笔,才转身请他们坐下,“这里有些简陋,还请多多包涵。”
“哪里,您是长辈,断没有向我们赔罪的道理。”杜肜笑了笑,等赵德颤颤巍巍地坐在座上,才和安韵找了地方坐下,“赵先生精神比昨天好了很多。”
“这不是什么大病,歇一会就能缓过来。”赵德缓了口气,充满希翼地问道,“今天来,是有素衣的消息了吗?”
杜肜敲了敲桌面,摇头。
赵德浑浊的眼中有一丝黯淡,但他没有显露出太多的失望:“没关系,时间还长。”
杜肜抿着唇,垂着眼睑,黑眸中有复杂的情绪闪过。
“其实,我倒是有一些她以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