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盛君看了看火冒三丈的林慧，又看了看泪眼汪汪的钟暮晚，一脸了然一切的模样。

“怎么啦？”他故作宽容地摸摸钟暮晚的头，很温柔地问，“又惹奶奶生气了？”

钟暮晚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巴，眼泪“啪嗒啪嗒”直掉：“呜呜，二叔，我没有惹奶奶生气，我就是说了实话，奶奶就打我。”

钟盛君知道老太太偏心，因为不喜欢赵晴晴，厌屋及乌，连带着老大家的几个孩子，她都不喜欢。

尤其是这个小灾星，老太太最厌烦她了。

钟暮晚虽然无法无天，但平时最怕老太太，见到老太太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应该不会主动招惹她的。

肯定是老太太又找茬收拾她了。

昨晚钟盛君在钟暮晚这里跌了大跟头，颜面扫地，到现在还憋着一肚子气。

有人收拾这个小灾星，他自然喜闻乐见。

不过他要在钟毓辰面前扮演好二叔，这时候就得站在钟暮晚这边。

他把钟暮晚往怀里一拉，揉着她的脑袋问：“你说什么了？”

钟暮晚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奶奶说女孩子是赔钱货，可是奶奶也是女孩子，那她也是赔钱货啊！”

她一脸无辜地望着钟盛君，大眼睛里尽是不解：“我说的不对吗，二叔？”

钟盛君被她问住，他没想到老太太平时在背后说也就罢了，竟然当着钟毓辰的面这么说。

现在钟盛国不在了，钟毓辰就是大房的话事人，当着他的面这么说钟暮晚，他不生气才怪了。

不过老太太一向偏心自己，当年要不是老太太去公司撒泼胡闹，他也拿不到“盛钟集团”的股份。

以前钟盛国还在，老太太将她大儿子拿捏的死死的，他就能通过老太太得到更多好处。

可是今时不比往日，现在他宁愿得罪老太太，也不能得罪钟毓辰。

钟盛君不赞同地看了林慧一眼，语气略带责备：“妈，你当着小孩子的面，乱说什么呢！”

“我乱说什么了！”林慧刚才在钟毓辰那里受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处发泄，对着钟盛君就是一通数落，“她那么说我，你不教育她，反倒过来教育我！”

钟盛君见她又开始胡搅蛮缠，一个头两个大。

刚才她那么说钟暮晚，那是为老不尊。而钟暮晚反驳她，顶多算是童言无忌。

这事本就是老太太不占理，要是他再偏帮老太太，肯定会引起钟毓辰的不满。

林慧见一向最孝顺的二儿子，也不向着自己了，顿时怒火丛生。

她往沙发上一瘫，哭天抢地：“哎哟我的儿啊，你看看！你这刚不在了，你儿子和你女儿就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老太太，我不活了。”

钟毓辰对眼前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当年老太太想从父母那里得到什么，只要不如她愿，便要闹着去死。

钟暮晚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觉得新鲜，默默站在一旁看戏。

钟毓辰见她一言不发怔在原地，以为她被吓到了，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温柔地拍拍她的后背：“没事，别怕。”

林慧卖力地演了半天，只有宋招娣在旁边不痛不痒地安慰：“妈，你别难过了，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林慧一边嚎哭，一边用余光观察着钟盛君和钟毓辰的反应。

只见钟盛君微微皱着眉，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钟毓辰则是抱着钟暮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林慧被他们的反应激怒，猛地站起来，朝着旁边的墙壁跑去：“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她故意跑得很慢，果然很快被钟盛君和宋招娣拉住。

钟暮晚看着乱成一团的现场，觉得十分有趣，电视剧都没这么热闹。

要是有一把瓜子，边磕边看，一定很过瘾。

她正看得聚精会神，突然听见宋招娣朝她大喊：“晚晚，快过来跟你奶奶道个歉。”

钟毓辰闻言眉头一皱，抱着钟暮晚的手紧了紧。

老太太要是真想死，十几年前就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大哥，放我下去。”钟暮晚在他怀里扭动了几下，试图下去。

“你别理她。”钟毓辰没有松手，附到她耳边小声说，“她是装的，等下自己就好了。”

“放我下去吧！”钟暮晚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没事的。”

钟毓辰看了一眼哭天抢地的林慧，想了想还是把钟暮晚放下来。

钟暮晚绕过茶几，走到“自杀”现场。

林慧还在“挣扎”着要撞墙，钟盛君死死按住她。

钟暮在她面前蹲下，神色认真地说：“奶奶，您别哭了，不然我爸爸看见了，也会难过的。我昨晚梦见我爸爸了，他说他都想您了。”

林慧听了这话，顿时嚎哭得更大声了，像唱戏似的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如何命苦，没了老公又没了儿子，以后要看人脸色过活，不如死了干脆……

宋招娣和钟盛君在一旁好言劝说，可是老太太却得寸进尺，越是安慰，她越哭得来劲。

钟暮晚被她哭得耳朵都麻了，忍不住大声打断她：“奶奶！”

林慧被她吼得一愣，连嚎哭都忘了，震惊地望着她。

钟暮晚伸出小手拍了拍她的手，奶声奶气地安慰：“您别难过了，要是您实在很生气，您就打二叔吧，把他打哭了，您心情就好了。”

钟盛君一脸黑人问号，还带这样安慰人的？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钟暮晚，见她起身走到茶几旁，捡起拐杖拖回来，递给老太太。

“以前每次宝儿姐姐生气难过，她都打我，把我打哭了，她就笑了。”她一脸认真地向林慧传授经验。

钟毓辰闻言脸色一沉，他都不知道，原来以前她表面上是被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背地里却是钟宝儿的出气筒。

钟盛君余光瞥见钟毓辰脸色更难看了，赶紧开口转移注意力：“妈，您要是生气，就打我吧，别气坏了身子。”

林慧一把推开钟暮晚递过来的拐杖，继续嚎啕大哭。

钟暮晚把拐杖往地上一扔，实木撞击大理石地板，发出一声砰响。

林慧被声响惊动，停止了嚎哭。

钟暮晚叹了一口气，蹲到她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奶奶，您要是实在很想很想我爸爸的话，今晚我在梦里告诉爸爸，让他来把您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