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途的马车上意外的安静,没有林久期想象中迎来谢君泽的质问。全程几乎二人都是默不作声回到了王府。
林久期在白果和挽春的搀扶下出了马车,进了王府大门口仍然未见谢君泽作半分言语。心下犹豫了半分后低头说道:“妾身就先行回房了。”
飞快地行了个礼,林久期转身就欲离开。刚背对着那人,还未挪开半分脚步,就听见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明日鸿春晚宴,在皇宫之内。刚好你嫁进王府还未曾见过父皇母妃,明日起早,随我进宫。”
林久期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回身冲他敷衍的又行一礼,口气中尽是无可奈何,“是,妾身知道了。”
白果和挽春行于林久期的两旁,前后皆是院中的二等婢女提着灯将行路照明。
道路漫长,夜露凝在路边的草丛中打湿了女子的裙摆。林久期缓步走着手中攥着妆花裙上的刺绣,思绪飘忽到今日下午在林远山书房中所看到的密函。
到底该不该将自己所看到的告诉他呢,谢君泽那个人真的完全可信吗......
不知不觉得林久期就已经回到了思梦轩,刚踏进院门,一个院中的二等丫头便迎了上来。
“王妃,这是今日景将军府中的丫鬟送来的东西。”说着,便将一个装饰精美的木匣呈了上来。
林久期示意白果收下匣子,也并未当场打开,而是回身进了房。留下一群好奇的婢女在院中。
“王妃,这个……怎么处理啊?”白果捧着无比精致的木匣,扔也不是,打开也不是。
坐在桌边伸手接过挽春递上的红枣姜茶,轻轻吹了一口寥寥升起的雾气。林久期低头浅抿了一口,淡淡地甜味在嘴边扩散开来,“送到王爷房中去。”免得又来给我找事,后半句被她默默地咽在了喉中。
“这……”白果有些犹豫,看了看自己小姐淡然自若的喝着暖身的姜茶,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架势。只好应了下来,“是。”
......
昨日的晴朗天气在今日却是不见踪影,从早晨醒来时候便是阴雨绵绵。院中本是含苞待放的芍药此时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水打得垂下花叶,林久期站在房中的窗边低头叹气,实在是不喜欢下雨天啊。
正发着呆,林久期眼中灰蒙蒙的世界突然出现一抹颜色。略带深沉的紫色穿在那个人身上尤为的好看,从小接受到的礼仪教育让他通身皆是矜贵与优雅。一举一动无不诠释着天潢贵胄的与生俱来的傲气。如那夜清月般冷淡凉薄,也如初升烈日般灿烂灼目。
谢君泽踩着浅薄的积水向思梦轩走来,他手握一柄通透漆黑的骨伞,轻轻抬开伞面,那张英挺俊美的脸便闯入了林久期的视线。
挽春开了房门,夹杂着微凉雨丝的风吹散了屋中的暖意。林久期接过白果手中的银狐绒披风系在领口,抬头便见谢君泽跨进了屋内。林久期挥了挥手示意白果和挽春下去,转过身来看他时,他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东陵玉髓。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怎么送这个到君远楼去了?”
林久期见他不咸不淡的语气,一时有些愣神,“景将军府上送来的,我开都没开就让人送到你那里去了。”语气一时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埋怨的味道,似乎是在怪罪谢君泽昨日怀疑她与景琰之之间有什么一般。可在这时让人听起来却更像是在撒娇,谢君泽顽劣的微笑让林久期突然反应过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正当林久期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说话向来冰冷无情的谢君泽突然低声问道:“王妃可愿陪我散散步?”
散步?林久期下意识的抬头朝着窗外看去,此时,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半点日光都见不到,加上淅淅沥沥的小雨,能见度根本不到三米,在这个时候出去散步,这个人的脑子是进水了么?
尽管心中有诸多埋怨,但林久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略带羞赧的神情,当然,这是装出来给谢君泽看的,一只白皙的小手也抬起来遮住了半张脸,使得谢君泽只能看到她那双细长的眼睛中透露出的一丝不喜。
“当然。”
谢君泽是什么人?从小到大经历过那么多大场面的人,怎会看不出面前的小女人眼中那抹不喜呢?
但这附近还有白果等人,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瞥了一眼满脸写着“无辜”的林久期后,谢君泽先一步离开了房间,随后,林久期走出门对候在门口的白果等人说道:“你们不必跟着。”
尽管白果等人不放心身娇体弱的林久期在这个天气出去,但毕竟她们是下人,也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小姐。”
待林久期拿了柄鹅黄色的油纸伞追出来的时候,发现先一步离开房间的谢君泽已经走远了,她只能看到远处有一抹深沉的紫色,那是谢君泽的披风颜色。
站在屋檐下避雨的谢君泽回头朝着思梦轩处看了一眼,见远远的已经过来一抹鹅黄色,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王妃的速度还不错。”
言下之意便是在怪林久期追上来的速度太慢了。
听到这话,林久期没好气的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我又没有练过武,怎么能追的上你?不过,埋怨归埋怨,对方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是有权利处置自己的性命的,林久期不敢明目张胆的露出不喜。
见林久期低着头不说话,身上披着的银狐绒披风上还沾染了不少细密的水珠,谢君泽的眉头皱了起来:“怎的还淋了雨?”
我为什么会淋了雨,你的心里没点数码?
当然,这话,林久期也只敢在心里说说,正当她准备胡乱的说点什么的时候,只觉得手中的油纸伞被人夺走了,吓得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遮住头顶,却发现谢君泽将他手中那柄黑色的大伞遮在了两人头顶。
“怕什么?走吧。”
“哦”低低的应了一声之后,林久期迈着细碎的步子跟在谢君泽的身边,心里却是在埋怨这恶劣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