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我终于整明白了气息是个怎么一回事。
这个东西吧，说不清也道不明，就是一种感觉。师父和师兄身上的气息都不一样，花花和小草的气息也不一样。
听师父说，等气息的技能提升之后，如果想的话，甚至能察觉到每一株小草气息的不同。
“眼睛会骗你，但气息不会。”师父如是和我说道。
“师妹，记得带好学生证，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偷偷告诉师兄，师兄去揍……哎呦！”莫晓月师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掌。
嘶——看着就疼。
“别听他的，自己先揍回去，回来再和我们说。”师父说道。
“哈哈哈好，我不会被人欺负了的。”我挥别他们二人，第一次踏出公会的后山。
冒险者学校坐落于公会地址的前半部分，和后山隔着很远。还好我是刚刚破晓就出了山门，抵达学院的时候，离上课的时间还有一个钟头。
但很显然，我错误地预估了其他人对于第一天上课的重视——我循着学生证来到班上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啊——那就只能落座到后排了。
后排……同桌两人的位置都坐上了一人，避无可避地要和人交流吗？要不我就站后面算了？呃，这样会不会被误解成对后排坐着的人有意见？但是擅自坐下的话，万一是给人留的座位……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拜托啦一定要是空位！
“有。”
“啊打扰了。”
……
啊啊啊啊啊啊尴尬爆了，怎么会这样？都说了可能会有人的啊。如果地上有个缝，此刻的我一定会想办法钻进去的呜呜呜。
我就站后面算了呜哇。
“嘿，傻站着干嘛？坐过来吗？”
扎着红色双麻花的小麦肤色的女孩拖开她身侧的凳子。
“好，谢谢你！”
我的救星！
教室里找座位的短暂风波过去之后，离上课还有大半个钟头，我和玛奇亚——也就是同桌的女孩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你当冒险者之后，手也可能变成这样哦，真的不心疼吗？”她摊开手。
手掌处有着富有年代感的厚实的老茧，指关节似乎也是因为常年受力，变得粗糙。
她歪头看我说道，“你这看上去也不像做苦力的手，应该不至于特别缺钱吧？”
“特别缺钱？你是特别缺钱才来当冒险者的吗？”冒险者难道钱很多吗？
“对呀，诶？这么说你不知道？乖乖，谁把你介绍进来的？冒险者这个行当凶险高报酬高，不然姐也不会来这。”
“你很缺钱吗玛奇亚？”
“缺。”她想了一下跟我说，“我妹也缺。当佣兵和冒险者最大的区别就是，冒险者死亡后公会能给家属一大笔补偿，如果家属重病，也会尽力帮其治疗。不然我也不会转行。”
嘶——还有这种关系？那么看情况而言，玛奇亚之前应该是佣兵，然后还有一个重病的妹妹。应该是这样没错。
我的肩膀受到了一下重击，玛奇亚笑着和我说道，“嗐，这么悲观干什么，我可没冲着来这里送命为目标的。”
她另一只手半撑着脸，接着说道，“哼哼，姐的目标可是，成为王牌级的冒险者，然后带着我妹环游世界！”
“嗯嗯，一定会的！”
我嘴上答应着，心下却开始尝试着去记住她的气息。教室里人声鼎沸，气息杂乱，无疑是最好的训练之地。
而且是同桌的话，下次课还会再见面，正好确认是否记住了她的气息。一举两得，好耶！
有了以往的经验，我这次牢牢地记住了——关于感受气息时一定不要发出声音这档事。
呼——哈——
嗯，先从几十缕不同的气息当中找到玛奇亚的气息，这一步我感觉还是比较困难的。就——好比是灰姑娘从一堆灰尘里挑出满碗的豌豆那般困难。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开学前短短几日训练的成效在此刻显现了出来。
哼哼，就说嘛，我果然是最棒的！接下来就只剩下记住她的气息了！
唔……我感觉是已经记住了。可我还打算再加强印象一小会儿，为什么突然感觉有很强的外在因素在干扰我？
嗯……？
啊咕咕咕咕——好晕啊——
“停停停，玛奇亚你快住手！”迫使我不得不说出这句话的罪魁祸首——亲爱的玛奇亚小姐，正在拼命地晃动我的肩膀。
以至于我才刚从入定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某些污秽的东西正从我的胃里朝外翻滚，在它正式要一口气冲出我的喉咙之时，我及时地止住了玛奇亚的动作。
“哟呵，总算是缓过来了？”
“缓过来？我刚才怎么了吗？”
“没怎么，发呆了呗，没有听我说话了呗，嫌我话多了呗。”据我的观察，嗯，玛奇亚一定是生气了。
“才没有，和玛奇亚小姐聊天我很开心的！”
“哼哼，那到你咯。”
“诶诶，到我什么？”
“到你说啦，你为什么想当冒险者？”
“我啊……”这我还真不知道。
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得更强——呃啊……这样说出去的话，会被当做中二少女的吧？一定会的吧？
但事实就是这样，撒谎的话，我又有点愧疚。
该说些什么，要赶紧想个办法搪塞过去。那就只能使出我的必杀技了——“玛奇亚你看，门口那是……”
呃——真的有人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啊。
是的，好巧不巧，正当我抬起手指向门口的时候，一个人也从外头进来。而这个人，我也恰好……喵了个咪的，怎么会是她？
“嘿，你怎么了？”
“嘘，玛奇亚，别说话……俗话说得好，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战略性撤退也是一种……”
为了防止被看到，我特意趴在桌上，用前面同学高大的背影挡住我瘦小的身躯。
然而，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空气就冷了下来，凉飕飕的。目前，除了师父以外，能让我感受到凉意的，只有——
我咽了下口水，从桌子上坐起来，转身回头。
是流萤思。
“又见面了。”她朝我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