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这熟悉的声音,肖楚一顿,竟然是薛棠。
凤临西使劲儿在薛棠胳膊上拧了一下。要知道肖楚现在的情况可是最听不得别人说‘瞎’这个字了。
薛棠撇嘴,将药箱往桌上一摆,兀自坐下道:“王爷请把手给我。”
见肖楚不为所动,凤临西亲自上阵,一把拽过他的左手压在了诊脉枕上。
薛棠没想到现在的凤临西居然这般蛮横,不过也对,就肖楚以前那阴沉的性格明里暗里叫她吃了多少亏,以前是敢怒不敢言,现在趁着他眼瞎看不见,还不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
薛棠搭上三根指头,微微闭目,良久才收回手,将桌子上的东西一一收整。
凤临西拿眼瞪他,意思是到底病情怎么样了,有没有办法治好。
薛神医清了清嗓子幽幽道:“瞎透了!”
话音一落,胳膊上又传来一阵疼痛。薛棠疼的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那女人,咱能不往同一个地儿掐吗?
凤临西也恶狠狠地瞪回去,让你不要说“瞎”,你还来劲了。
“送客!”肖楚冷声道。
其实他也不是因为薛棠说他瞎而动气,对这位薛神医,他是从见第一面起就他喜欢这个人,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人摄政王不待见一个人哪里还需要理由,就是任性。
凤临西真怕薛棠继续呆在这儿指不定会把肖楚给活活气死,于是赶忙背起药箱,将人拉了出去。
这脚刚踏出门,一黑衣女子迎面而来。
凤临西心中警铃大作,这现在找出房间门口,她只要开口说话,里面的人绝对听的一清二楚。
“是你?”冷艳的女子在看见薛棠的时候明显很惊讶,但语气中没有平日里的那股高高在上。可能是因为那时薛棠医治过她,并且医术十分可靠。
薛棠拱手作揖,款款道:“草民见过公主。”
“薛先生不必多礼,原来肖统领说请来的神医就是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戎城难得跟人说话心平气和。
放心?放心什?这人刚诊断说肖楚已经瞎透了,这跟给人验鼻息,然后告诉你已经死透了有什么两样?
薛棠只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对戎城说的那“放心”二字并不表态。
“你去给薛先生打扫一间厢房,好生伺候着。”
这话依然是对旁边这个一脸滑稽妆容的凤临西说的。
凤临西点头,表示听您的。
谁知那戎城见她不回答,只点头,似在无视自己,便走近她面前:“我说的话你到底是听清楚了没有?”
凤临西又使劲儿点头,心道你都恨不得在我耳朵边儿喊了,我怎么可能听不到。
一向高高在上的人总有这样的坏毛病,不容别人忽视她的地位身份,只点头不回答,在她眼中那就是不敬。
“你这是什么意思?”戎城微微眯了眯眼睛,凉凉道:“觉得我不够资格来使唤你?”
凤临西赶忙摇头,不管够不够资格,反正你都使唤了。赶紧放过她吧!
可越是这样,戎城越是不依不挠:“不说话是怎样?哑巴了?”
这会儿凤临西是很想点头。肖楚醒后她一直在避免跟戎城同框,毕竟当初进王府见到戎城的时候,她还不是个哑巴。万一戎城跟她说话,你说她是答应该是不答应啊!
屋外的声音清清楚楚,肖楚眉头一皱,心下有些疑惑。
“公主莫言动怒,打扰王爷休息。”薛棠见状赶紧解围。
戎城这才狠狠瞪了她一眼,向薛棠告辞,去敲了肖楚的房门。
到了下午再见到肖楚的时候,肖楚正被戎城的搀扶着在院子里遛弯儿。
凤临西看着两人紧挨着的身体,以及肖楚那只搭在戎城肩膀上的胳膊,表情立马变得狰狞,撒气一般揉了揉眼睛。
薛棠看看不远处的两人再回头看她,语气里一派风凉:“怎么了这是啊?”
“辣,辣眼睛。”凤临西恶狠狠道。
“你应该早就料到有今天。”薛棠大步朝两人走去。
在说肖楚瞎透了被凤临西暴打一顿之后,薛神医立马改口“扎针的话,或许可以一试”。
于是薛棠便开始了一日三扎,并且为凤临西谋取了福利。
“此乃薛某祖传针法,虽然绝对相信公主的品行,但行针期间,还请公主回避。”
“那她呢?”戎城指着凤临西。
“她这种没文化的人,也不指望能看出什么门道。”薛棠道。
不损人能死?
“那你留下,好好听薛先生差遣。”戎城虽不愿意,但还是以肖楚的病情为重。
戎城走之后,两人才进屋。
肖楚抱着暖炉坐在火盆旁边,听见响动身子往门口的方向侧了侧。
“你实话告诉我,我的眼睛还能不能治好。”
薛棠挑眉,顿了顿道:“那就看我心情了。”
想着当初被扔小倌馆的仇,这下终于可以报了。
“肖桀!”肖楚扬声道。
声音未落,黑衣护卫朝破门而入:“主子有何吩咐?”
虽然知道这些护卫尤其是暗卫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但凤临西这是第一次见识,难免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这些人平时都躲在什么地方。
“把他扔出去。”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薛棠。
凤临西赶忙朝着肖桀死命摇头。
肖桀为难,这可是让主子重见光明的希望了啊,怎么能说扔就扔呢!
最后好不容易把主子劝住了,但也挡不住薛棠的花样作死。一个时辰的行针生生拖了近两个时辰才完成。
看着两人的鸡飞狗跳,凤临西特别害怕薛棠报复,故意扎错穴位,于是在肖楚出言激怒薛棠的时候,她就拿着一盘点心立在他旁边,时不时给他塞两口。
终于等到薛棠收针,那一盘点心也所剩无几。
肖楚扭头朝凤临西吼道:“你是想把我撑死吗。”
撑死你,也不能让你作死自己不是。
然后晚间搀扶肖楚在院子里遛弯儿的人就换成了凤临西。不过白天人家是散步晒太阳,这会儿则是为了走路消食。
任肖楚以前在战场上宛若修罗,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如今目不能视,也只能依靠着一个他随时都想掐死的人在自家院子里散步。
凤临西一手扶着他消瘦的后腰,一手扶着搭在她肩头的手臂,就这么在院子里走着。虽然这几天肖楚身上的肉是回来了一点,但那明显轻了不少的重量,让凤临西忍不住长吁短叹。
“你叹什么气?”消除听见旁边人的叹息,问道:“陪我一个瞎子散步,很委屈?”
凤临西赶忙摇头,意识到不对,又去晃了晃他的手。
“你跟我大哥什么关系?”肖楚转而问道。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难道是怀疑她的身份。
要说关系,那还真是有。大哥与弟媳。
凤临西刚在心中编了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准备说,就让肖楚无情打:“算了,既然他信任你自然有他的理由。”
你特么故意的是吧!
“把肖桀叫来,我要沐浴。”
这么冷的天,沐什么浴。再说,沐浴干嘛一定要叫别人,我也一样可以啊!凤临西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只能吃着肖桀的醋,却认命地将人叫来。
没想到肖桀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尾巴进来……戎城。
凤临西为了不和戎城同框,只得站在院子里等着。心里头却将肖桀骂了个狗血淋头,要是戎城自告奋勇要服侍肖楚沐浴,那可怎么办。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正确的,一个未婚女子只身住进人家家里不说,还厚颜无耻地要给人洗澡。凤临西听着屋里的对话,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不要脸程度已经够让人汗颜了,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肖统领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服侍人沐浴更衣。”戎城道。
肖桀躺枪,谁说大男人就不能做点儿细致的活儿了。
凤临西心中嘲讽,您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难道就会伺候人吗?
“公主还是避避嫌吧!”
这话是肖楚说的。
凤临西一听就乐的眯了眼睛,让你厚脸皮被人说了吧!
“这里是王府,谁敢在后面嚼舌根。”戎城压根儿就没品出肖楚话中的意思来:“再说,肖大哥若是怕有损我的名声,答应我的提亲便是。”
不要脸啊不要脸,凤临西气的在外跺脚。
这一声动静被屋里的肖桀听见,立刻有了对策:“依属下看,若不然让小哑巴来吧。”
这下总不会被说‘大男人,笨手笨脚’了吧!肖桀想,反正便宜谁也不能便宜这蛮夷公主。
“可她……”
“让她来吧,你们出去。”肖楚似乎也对这个谁来服侍沐浴更衣的问题很不耐烦了,一锤定音。
凤临西被这个福利砸中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肖桀你真是我的福星。
凤临西欢快地准备浴汤和衣服,若不是肖楚就在屏风外面,她都要哼起小曲儿了。
肖楚坐在屏风外面,听着里面的响动,感受到气息的变化,应是那人出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手掌就被牵起,朝里面走去。
凤临西一只手刚碰上肖楚的外衣,便被人打断:“出去。”
啊?
没听见面前人动作,男人继续道:“还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