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莞尔一笑，顾戚戚端起酒杯闻了一下，幽香钻入胸腔，她最终是没有忍住诱惑喝了一口。
一口凉冽的酒下肚，肚子却是烫烫的，心却是凉的。
叹了口气，顾戚戚终于是认真的望了一眼，“今日本只是应了霍将军的邀约来这里看看，没想到遇到了王爷，还望王爷莫要生气，也莫要迁怒霍将军。”
玉宵衣握着酒杯笑了一声，随后再也没有出声了。
雨越下越大，有些调皮的雨滴已经透过了营帐的帘子跑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凉冽的风。
纵使顾戚戚不想呆下去，总不能就这样淋着雨走，所以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坐着。
玉宵衣依旧不讲话，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一直定格在顾戚戚的身上，又像是透过顾戚戚看着别的方向，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七七……”
烂醉的霍长辰突然喊出了一个名字。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又似带着滔天的愤怒，多般滋味交合在一起，竟然催的一个大男人在烂醉的时候还能掉滴泪。
顾戚戚立刻看向他，眸色平静，实则心中已是风云暗涌。
“别闹了……糖葫芦买了，回来吧……”他还在继续说，只是断断续续，带着点哭声。
这一刻，顾戚戚才真正的意识到，就算霍长辰现如今战功再赫赫，在顾七面前，也只不过是个孩子。
被扰乱了心神的不光有顾戚戚，还有玉宵衣。
他知道霍长辰是顾七在人生中最后的时光中最亲密的人，那段时间之内他们所经历的过的一切，都足以让他嫉妒到发狂。
“七七，那人不该杀你……”
说完了这句话，霍长辰彻底的睡去了，还低低的打着呼噜，只有脸上未干的泪痕，显得多般凄惨。
顾戚戚听完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待到呼吸平静下来后，她看向了玉宵衣。
此刻玉宵衣已然低下头，不再看她了。
很明显，他也在想什么。
不能再待下去——这是顾戚戚此刻唯一的想法了。
站起身来，不顾外面雨多滂沱，顾戚戚还是掀开了帘子。冷冽的风和雨点砸在脸上，倒是让她瞬间清醒了许多，叹了口气，刚准备离开。
“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身后之人问道。
她没有停住脚步，“不知。”风中飘来她的回应。
营帐内沉默了许久，继而传来一声低笑。
“呵呵。”
……
走到外面不久，顾戚戚看到了绿影正撑着伞一脸着急的站在那里，立在旁边的正是自己来的时候乘坐的马车。
雨大的都快看不清楚她的身形了，可她还是倔强的不肯进马车避雨。
看见了顾戚戚像是落汤鸡的走了过来，绿影也不管自己的衣裙湿成什么样子，直接跳过水洼跑了过来。
“小姐！您怎的淋成了这般样子？这雨来的突然，您身子单薄，又未曾添衣，染上风寒可如何是好？您……”
顾戚戚且不管绿影如何的絮絮叨叨，径自坐上马车发号施令，“大叔，到安定侯府。”
到了府中，顾戚戚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内，就连绿影叫来的郎中也不放进来，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最后竟然连老夫人也惊动了。
老夫人带着郎中的到了顾戚戚的院子内，见顾戚戚还是紧闭房门，直接就道：“戚姐儿，开门，别让老祖母担心。”
此言一出，屋内平静了一会，随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吱呀~”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顾戚戚安然立于房门后，礼数周全的行了礼：“孙女在想一些事情，不曾想到竟然惊动了老祖母，望老祖母勿怪。”
“郎中看看吧，老身且先回去了，戚姐儿，记住你说过的话。”
老夫人临走之前还意味深长的和顾戚戚说了这番话。
顾戚戚点头，随后就老老实实的让郎中把了脉，确认了身体并无大碍后便开了驱寒的方子让绿影煎药去了。
伺候她喝药的时候，绿影忍不住好奇的问：“为何老夫人以来您就老实了？奴婢在门外嗓子都喊破了，您都不理一声。”这语调，担心之余，还颇有幽怨。
皱着眉毛喝下了药汤，又喝了口粥冲了冲苦味，她缓缓道，“我想事情想得入了迷，幸好老祖母来了，否则我可能就要辜负她了。”
因为那日，她在老夫人的面前说过：往后孙女会孝顺，安分。
“他不该杀你……”顾戚戚低低的念叨着。
那个人莫非真的不是玉宵衣？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顾戚戚不止一次的怀疑过，般若来杀自己到底是不是奉着玉宵衣的命令。
她一次又一次的推翻自己的想法，就是不愿意相信是玉宵衣，就在她要死心的时候，今日霍长辰的这番话又让她纠结了。
若是霍长辰知道是玉宵衣杀掉了自己，定然不会和玉宵衣如此饮酒闲聊，听他的语气，似是颇为无奈，还有许多的无力。
要么是他不确认到底是谁，要么就是他调查到的眉目和自己生前所认为的不一样。
莫非是更高位置之人？皇上？长公主？
“啊……”
一股强烈的疼痛感朝自己的脑子铺天盖地的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部分久远的记忆。
顾戚戚低头，单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再次抬头的时候，她已然没有任何的不对劲了，表情又恢复了平时那样的平淡，眼中依旧没有任何的光芒，只有无尽的寒冷。
“小姐您安好吧？”
“无事，退下吧。”
“……是。”绿影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她总觉得今天的小姐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又好像没有丝毫的改变，莫非真是大场大雨淋得她木愣了？
夜晚入寝时，绿影急匆匆拿来了一个请帖，上面有“顾戚戚亲启”几个字。
她借着微弱的烛光翻看着，信封的背面下角有个类似于印记的痕迹，她问：“长公主送来的？”
“是，夜晚上了更长公主府的下人才送来的，那小厮还交代定要让您亲自打开。”
“熄灯吧，该歇了。”
随意的把信封扔到了一旁，顾戚戚翻过身，睡了。
绿影知道她也懒得看这些，便拿过信封大致的看了一眼，记住了日期和地点，便放回原地退下了。
第二日，她还未醒明了，外头便传来了一阵吵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