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碎成渣的台灯用纸包好放到垃圾桶里,乔知辰没有回床上,而是站在屋子中间环视了一圈,似有所感,朝窗户底下的书桌边走去。
桌面很干净,只有一个笔筒和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沈星星初中时拍的单人照,满脸胶原蛋白,十分朝气蓬勃。
他拉开左边的抽屉,果然……看到躺在一沓旧纸上的文件袋和离婚证。重要的证件和资料都会放在左手边,这是当年自己第一次来这个房间,那傻子亲口说的,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变化,乔知辰都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嫌弃还是该窃喜了。
他伸手去拿,不小心带出了一张纸,还以为是星星的设计稿,仔细去看却发现上面是一幅速写,画的正是乔知辰,而底下的日期……已经是十年前了。
乔知辰来了兴致,也不管离婚证了,把那沓旧纸全拿出来,发现竟然没有一张设计稿,要么是速写简笔画,要么就是胡乱涂鸦,甚至还有些盛满星星小心思的文字。
乔知辰一下子就被勾回了过去,怎么也控制不住去回想那些曾经,尤其是他第一次见到沈星星的时候。
十年前。
星辰集团——那个时候还叫天棋创意公司,主营业务还是网络架构。小公司刚度过蹒跚学步的阶段,勉强走上了正轨,作为公司创始人的乔知辰终于不用再跑东跑西干苦力了,本以为能歇一歇,没想到转天就接到了大学时期很欣赏他的管理学教授吴杉的电话。
吴杉前因后果都不交代,上来就问他愿不愿意继续来商学院研究生部继续深造。
这对乔知辰是个不小的诱惑,读研不仅能拓宽一些门路,积累底气和资本,更多的是让自己在管理方面能更加得心应手,但说了这么多好处,只要一个理由就能让他拒绝了……命苦的小老板是没时间也没精力读全日制研究生的。
但不管怎么说,吴杉也是一番好意,怕电话或者微信上解释诚意不够,乔知辰今天特意赶到学校见他。
吴杉虽然惋惜,但也没有强求,甚至心情很不错地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作精英打扮的乔知辰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学生的注视,看着他们或带朝气或浑身书卷气,他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吴杉问,“要是实在精力不足的话,院里这边有针对社会人士开的班,只要抽出半天时间上课就行。”
乔知辰愣了一下,忍住没磨牙,“您之前怎么没有说?”
“我没有说吗?”吴杉拍了拍秃的没剩几根头发的脑门,“那就是忘了,瞧我这记性,怎么样,你要来吗?”
乔知辰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突然改主意就已经让他心怀忐忑了,要是再答应的过分痛快,肯定会被老师笑话的。
“你的情况我也清楚,创业确实能缓解经济压力,但如果你想走的更远,就必须沉下心来。”
“我知道。”乔知辰低下头,现在只是形势所逼,他当然不可能只甘心做一个小老板啊。
“我和院长打声招呼,那个班我也带一节课,转一大圈,我还是你的老师。”吴杉拍了拍他肩膀,眼看到了侧门口,他爽朗地笑了起来,“不送你了,快去忙吧,到时候记得来报到。”
“您永远都是我的老师。”乔知辰停下脚步,无比认真地说,噎的吴杉几乎是落荒而逃。
本来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没想到还能收获这样一个意外惊喜,乔知辰四顾无人,干脆不再掩饰情绪,一遍笑一遍走,跟要飘起来一样。
在中国博大精深的语言文化里,有这样一个成语——乐极生悲,简直是为乔知辰量身定做的。
往前走几步,转过那个路口就是自己停车的地方,乔知辰飘着走道,刚从台阶上下来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可能是痛感通过神经传到脑部需要点时间,他确实是先听到刹车声才感觉到疼的,下一秒就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这条路本来就窄,旁边还有一排停车位,乔知辰看着鲜血淋漓的膝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车是从哪儿跳出来的。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梳两条大辫子,穿民国学生装女生,小腿晃啊晃的,让本就失了很多血的乔知辰眼前更加晕了,他费力地仰头看了一眼,嗯,红的十分嚣张的宝马1系,自己应该没有穿越。
“你怎么样?对不起,对不起,我第一天上路,撞到哪儿了,我送你去医院吧。”温温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有麻醉止痛的效果,乔知辰眼更加晕了,不仅眼晕,头也开始有点晕,不然怎么会说出“我腿软,起不来了”这种话。
太丢人了,乔知辰清醒之后想,就跟要碰瓷一样。
“我,我,我扶你,”女生一弯腰,辫子就在乔知辰脸颊上蹭了一下,最起码蹭掉他半格血,鬼使神差地,他真的就把胳膊递了出去。
被安置到副驾驶上,乔知辰喝了点水,勉强能跟个人似的说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