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臣妾非但不是无聊,而且是苦心。”
姜云舒睁大眼睛,摆出无辜姿态,“臣妾听说以前先皇后在世时,每次去书房给陛下送银耳羹,一直等到放凉了陛下都不肯喝,最后只能倒掉。陛下是臣民的榜样,当然要以身作则,杜绝浪费了。”
万俟玉听着这歪理,只觉如鲠在喉,微微咬牙道,“这跟放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俗话说,忆苦思甜方知不易,我不敢给陛下放黄连,就只能放盐了。”
姜云舒微微一笑,声音轻柔,端的是苦口婆心。
万俟玉此刻却看着这张无辜的脸就来气,冷哼一声,当下就想起身离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篮子针线,他勾起唇角:“不早了,睡吧!”
姜云舒恭敬的应了一声,却见万俟玉没有起身的意思,仍然好端端的坐在那儿,不禁身形一滞。
她顿了顿,才不确定的又提醒了一句:“臣妾恭送皇上。”
男子依旧不动,懒懒的抬起眸子,俊眉微挑:“怎么,不是让慧妃歇息吗?”
姜云舒浑身一震,猛然望向他,心中狂跳不已。
她方才做了这么多惹他反感的事情,就是想让他对自己失去兴趣,好避过侍寝,最好因此失宠,却没想到对方意外的留了下来!
她一时失语,面色苍白,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慧妃怎么还不动?需要朕教你怎么做吗?”
将姜云舒的反应看在眼中,万俟玉的表情更加玩味,又凑近了几分。
他今日穿了一件广袖宽袍,里衣并未束腰,显得慵懒而性感。
从敞开的领口望去,可以窥见一小寸锁骨,披散下来的墨发就垂落在这锁骨中央。
他修长白皙的指节缓缓在扇柄上游弋,墨眸定定地看着她,散发着十足的侵略性。
暧昧的灯光照在那张俊美的面容上,眼角眉梢皆让人心动,姜云舒却如坠冰窖。
心底的排斥宛如洪流般爆发出来,她再也无法掩饰,后退一步,明艳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厌恶。
是的,厌恶。
曾经那个姜云舒有多爱万俟玉,如今这个姜云舒就有多厌恶他。
讨厌到连触碰都觉得恶心。
她永远忘不了寿宴上刀光凛冽,周围是宫女们的尖叫呼喊,当她在一片混乱中护住太后时,得来的却是这个男人冷酷无情的判决:“寿宴由皇后一手操办,难逃干系,即日起发配冷香园,静思己过。”
这一去,就是一年。
她也永远忘不了大婚之日,她一袭凤冠霞帔坐在床头翘首以待,等来的却是他嘲讽的话语。
他搬来一扇屏风,在殿内分割出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让她成为宫中的笑柄。
她更忘不了当她小心翼翼的将银耳羹放在书案旁时,这个人无动于衷的抬手,当着她的面,将瓷碗中的羹汤全部倒掉……
太多太多了。
姜云舒闭了闭眼睛,唇瓣上咬出一抹血痕。衬着苍白的肤色,犹如一点含苞待放的红梅,惹人怜惜。
这副倔强的姿态自然被万俟玉看在眼里,他心头微震,竟然有些负罪感。
万俟玉觉得自己是被刚刚那碗银耳羹毒傻了,否则他怎么可能有心软的错觉?
甩了甩头,将这些怪异的念头抛诸脑后,万俟玉恢复了冷漠的神色,直起身来拉开距离,毫不留情的嘲讽道:“慧妃紧张什么,难道你以为朕会对你有兴趣?”
“臣妾不敢揣测圣意。但臣妾深知陛下日理万机,不会为了臣妾耽误政务,而且国丧期间,臣妾当然相信陛下不会做越轨之事。”
姜云舒松了口气,脸上总算回复了点血色,一股脑的给万俟玉戴高帽子。
“嗤,你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万俟玉的眼神更加古怪,冷眼瞧了她半晌,突然笑了:“以前你姐姐在的时候朕没碰你,如今就更不会碰你了。现在不用故意给那女人添堵,朕还真没空再跟你玩这些把戏。”
他说完,用扇子点了点姜云舒的下巴,便毫不留恋的离开,姜云舒望着皇上离开。
看了看四周,殿内一片空旷,姜云舒也直愣愣地站着,直到听见门外碧桃询问的声音,她才双膝一软,神色恍惚地扶住桌角。
方才万俟玉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从来就没宠幸过姜云梦!
如果按姜云梦所说,桑儿是她的骨肉,那么桑儿的父亲是谁?
这么说来,姜云梦岂不是做下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而如今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埋藏着巨大秘密的火药桶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