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澹台峄便转身继续陷入混战中去。虞苏七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柄长剑,忽而心中趟过一丝暖流,神思知觉也渐渐的恢复,不再像刚才那般楞在原地。
而交战至此澹台峄的手下已有不少的死伤,情势愈发的危急。
此时蓦然阴风大作,从林中而来,肆无忌惮的在眼前的荒原奔袭。而那笛声也借着风势愈来愈盛,与此同时,被澹台峄钉在地上的那东西挣扎的也越来越猛烈。
虞苏七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遽尔对着澹台峄的背影喊道:“世子!是笛声!”
只见澹台峄的身影停滞了片刻,随后一掌击退向他袭来的三人,又踩着他们的肩膀,向漆黑的林中跃去。
澹台峄的身影方才被树林吞没,便听见为首的黑衣人高呼一声,“撤!”
听声音,竟又是个女人!
不过见她这么慌忙的样子,看来是被虞苏七猜对了,那笛声就是眼前怪异现象的根源。
然而那人的话音刚落,笛声便换了一种节奏,低沉无比,像是野兽的哀嚎。而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竟都不再恋战,随着那些个黑衣人一起向林中逃去。
“追!”林越也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待追到了林中,那笛声又变回了之前悠扬婉转的曲调,那些鬼东西也再一次发了疯似的向虞苏七他们袭来。
没有了月光的映衬,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对虞苏七等人十分的不利,但此番交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笛声却倏的停了,而那些怪物的动作也随着停止,倒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来是澹台峄得手了!
澹台峄出手还真是厉害!解了眼前的一大困局,虞苏七发自心底的赞叹。但她环视四周,却又发现大事不好。
“那几个人跑了!”
此时此刻澹台峄还没有回来,林越直接发号施令,“你们几个留下来将这些东西处理了,剩下没有受伤的人跟着我追。”
虞苏七觉着林越虽然处处刁难她,但办起事来还是颇有些大将之风。但还没等虞苏七问出口她应该干嘛时,林越已经带着一群人消失在林中深处了。
虞苏七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林越就知道欺负她!刚刚真是白夸他了!她随之看了一眼地上那些东倒西歪的怪物,心里依旧怵的慌,她定是一刻都不能在此地待下去的,这密林虽然阴森,但总是比这些个东西好得多了!
追就追!谁还不是两条腿了,不一定比你们慢多少!虞苏七沉了口气,提着澹台峄的剑,随后迈开步子向林中跑去。
虞苏七虽然胆子挺小,但毅力还行,也好在这林子不大,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竟真让她跑出了这个林子。刚出树林,便撞见了澹台峄等人的背影。
虞苏七看着澹台峄等人一动不动的站着,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不是在追人吗?怎么停下了?
“你们在看什么呢?”虞苏七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着,一边拖着步子向前走去。
出乎虞苏七预料的是,这林子外头竟是一处山谷,其四周山脉绵延,树木参天,地势倒算不上险峻,却鲜有往来的路径,只东边一条路可供人行走。
而在山谷的正中间,有一华丽无比的阁楼,画栋雕梁,碧瓦朱甍,七层楼台倚着山势而建,其余三处均被河水环绕,正门连着雕花廊桥,九重石阶。阁楼每层都挂着暗红色的灯笼,整个山谷随之像被鲜血染红一般,诡异而又妖艳,阴森却又魅惑,摄心夺魄,连着水中的倒影,像是直直从地狱而来。
虞苏七看着眼前的景象入了神,不自觉喃喃道:“这是哪儿?”
“离魂栈。”
澹台峄的声音将虞苏七拉回了现实,眼观四周,心里觉着这名字还真挺合适。虞苏七不着痕迹的掩饰着方才的失神,但澹台峄似乎对她的出现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地方做个客栈也太大材小用了吧,况且谁会跑到这里来住店,虞苏七暗自腹诽着。
“那些人是跑到客栈里面去了?”
“是。”
“那你们站在这里作甚?”
“……”对方索性甩出了一副不想搭理的态度。
还未等到澹台峄回答,却看见林越从谷底跃了上来。
“世子,这客栈颇是怪异,人满便不再放人进去,且因为今夜客栈在举行擂赛,七日前便已被尽数订完。”
这荒郊野岭的,生意居然这么好!不知道我在这里摆摊会不会比环采楼那儿赚的钱多。虞苏七如此想着又向离魂栈看了一眼,却立即打消了这念头,此处实在是太诡异了,指不定干的什么勾当呢。
“世子,那三个人就在里面,且都受了伤,我们何不硬闯进去?”林越的话语中无不透露着焦急。
“不可。”
“为何?”这次是虞苏七开的口,想来以澹台峄的身手,硬闯进去肯定也是不再话下的。
澹台峄顿了顿,这才道:“此处是柳月山庄的地界。”
闻此言,林越眼神一定,忙说道:“这……说起柳月山庄,属下方才还打探到一件事。”
“何事?”
“此番擂赛的头筹,可径直前去柳月山庄会见玉面公子,而玉面公子明日也会在柳月山庄设取忧宴,以琴会友,广招天下能人,而且……属下还听说,玉面公子所奏那琴,竟是独幽……”
“独幽……竟在他那儿?”
“世子,眼下应该作何打算?”
“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虞苏七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柳月山庄、玉面公子、还有那独幽琴,没有一个是虞苏七听说过的。而且那柳月山庄到底是什么来头,连澹台峄都要忌惮三分。
虞苏七心中不解,便直接问了出来,自然,没从澹台峄这里得到答复,她却不甘心,便缠上林越,非要他解释一番不可。林越本也不想理睬,可暗中瞧了澹台峄脸色,竟惊讶的发现他并没有对虞苏七露出厌烦之意,这是何意呢?
这世子近来对事对人的态度,林越是愈发想不明白,正头疼着,虞苏七也在耳边吵吵,林越被闹得心烦,便索性给她解释起来,“柳月山庄是江湖上一个显赫的门派,坐拥天险之地,其外两道关卡,将之与外界阻隔开来,其中最为可怖的便是传说中的‘凶林’,是鲜少有人能闯过,不是被吓退,便是横尸山中,而玉面公子是柳月山庄的庄主,传闻此人极少露面,见过他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此番他设取忧宴,如此招摇过市之举,也不知是何目的……”
虞苏七听过之后还是一知半解,不过柳月山庄不好惹这一点她倒是知道了——反正我也不会去,管它如何神秘凶险呢。
这会儿东方已经略有泛白之势,一夜无眠,虞苏七此时开始觉的有些困了。等就等吧,总比到处追人来的轻松。虞苏七择了近处的一棵树,倚着树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虞苏七的脑子可谓是一团乱麻,如今有太多他她想不通的事情,想来在遇到程强之后,事件便接踵而来,没有一刻消停过。先是莫名其妙遇到了澹台峄,随后是娉婷被杀,还到刑部的大牢里走了一遭,如今又跑到这荒郊野岭的诡秘客栈。
程强因东宫事变而出逃,他手里想必还握着都御史赵观云一党的把柄,虞苏七觉得这多半也是澹台峄想要得到的东西,而程强如今却下落不明。程强的二姨娘娉婷为何会被人盯上,程强的夫人又在哪里呢?是不是也会遇上危险?
这些使用九缠丝的人跟程强又有何关系?那自己呢?同样使用九缠丝,自以为是巧合,但看在澹台峄眼里,似乎事态比她想的严重。
而如今,先是林子里的那群怪物,随后又是七日前定好的客栈,若非巧合,如此缜密的部署,他们究竟想从澹台峄此处获得什么?澹台峄他在整件事情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的目的是什么?而最让虞苏七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那瘦子的行为,他本可以直接从地牢里逃出去,却又为何非要利用诈死脱身?他又究竟在地牢里找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