黥布原是个骊山囚徒。如果按良民的标准算,他是不够格的。他好色贪鄙,无恶不作。可是在风云变幻时,这种人是最容易成事的。反秦战火中,他成了英雄,项羽封他为九江王。
他像彭越一样,觉得这辈子行了,捞得一方诸侯算不错了。他安居六都,开始充分享受一方诸侯之福。他拥抱着几个美女,吃着山珍海味,对下属和将士颐指气使,觉得已达到人生的顶点。
因此,当项羽拉他参与征齐时,他以病推脱,可是却被刘邦拉入楚汉相争的旋涡中。他本想自拔,可是愈陷愈深。等到天下平定,他又被刘邦封为淮南王,他估算了一下,觉得没有赔什么,还是一方诸侯。只是过去他巴结的是项羽,现在换成刘邦了!
他对刘邦也像彭越一样,极尽奉迎之能事。据《史记》记载,每年他都往洛阳或者长安觐见皇上,甚为恪守臣礼。他没想到刘邦会收拾他。他曾经对属下说:“那个刘邦呀,和老子一样,出身都不那么说得出口。什么皇帝,就那么回事罢了!从此,他当他的皇帝,我当我的诸侯王,各享各的福吧!”
当韩信被杀并夷三族后,他感到恐慌。曾对左右臣僚说:“刘邦够狠的,说把人干了就干了,还是秦始皇那一套嘛!”
是的,刘邦建国后就是实行的先秦法制,凡是犯了谋逆罪的臣僚都是枭首后,碎尸万段,然后分给各路诸侯,使他们“以儆效尤”!
彭越被杀,黥布胆战心惊。他坐不住了,把臣僚召集起来,叫大家谈看法。他们不敢批评皇帝,只说:“主公,现在大诸侯中就只有您了!”
“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呢?”
“大王自己想吧!”他的臣子也被吓破胆了。
黥布也没敢再与臣僚们讨论下去,默默地忍耐着。一天,他带领几个近臣到野外打猎,忽然有人把一大包东西送给他。他勒住马,两手捧着那包脏兮兮臭烘烘的东西端详着:“这是什么呀?”
属下说:“是朝廷派人送来的,说是诸侯王每人一份!”
他起疑了,交给身边一个侍卫说:“打开来!”
侍卫下了马,把那个包裹放在一个树墩上,手忙脚乱地打开来,当全部摊开时,周围的人惊呆了,那是一包碎肉!肉里有张绢条,上面写着:“彭越叛贼肉酱”。大家黄脸黄鼻子地看着黥布。
黥布非常吃惊,骇得浑身打颤。他想起了先秦的法律。从洛阳送到六城,一路几天,那包肉早已臭不可闻,不多时,就引来许多嗡嗡叫的绿头蝇……
过了好久,黥布郁郁地吩咐侍卫们:“那是梁王躯体的一部分——你们找个地方把它安葬了吧。”
“是。”几个侍卫又把那堆肉包起来,拿走了。
属下有人问他:“大王,还向山那边去寻猎物吗?”
“哪里也不去了,回家吧,回家吧……”黥布眼含泪水说。
当天晚上,黥布把几个心腹找在一起,对他们说:“彭王与我一样,并没有什么过错。皇帝却把他杀了,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不姓刘!只要不是他家的人,你就是天天抱着刘邦痛哭,他也得收拾你!”黥布算是把事情看透了。心腹们见大王把话说到家了,也就毫无顾忌,他们大骂刘邦不仁不义,是秦始皇再世……
黥布说:“别骂了,得赶紧想法子,要不,到时候就像小羊似的被他牵出圈去,一刀宰了,那时,说什么也晚了!”于是大家开始议论,掂量着以淮南之力是不是抵得过刘邦。
黥布说:“那个刘邦所以能够夺得天下,不过是因了诸侯们的帮助,现在韩信、彭越已被他杀了,他能够指望的就是沛封、砀县那一伙,现在连他们也老迈了,还被易储一事弄得离心离德,我看,真正打起来,他还未必敌得过咱们!至多打个平手,那时,咱们就脱离汉朝,自成一国,永远不受他的鸟气了!”
心腹们兴奋不已,一再地问黥布:“咱们什么时候起事?”
“再等等看吧,你们回去先准备起来!”从此,黥布又开始招兵买马,训练士卒,并准备攻守器械。在淮南周围加强了巡逻,万一刘邦来剿,下决心绝不像韩信、彭越那样束手就擒!
朝廷那边,却因为刘邦的生病,把对黥布的防备耽搁下来,对黥布的备战,他们略有耳闻,萧何只把手头的几万人马悄悄地调往东南一带。长安一有行动,六城就紧张起来,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是最容易出事的。
正在这时,一件小事把导火线点燃了!黥布有个十分宠爱的妃子,名叫姬韵。长得婀娜娇媚,她的本领就是一得空就像藤蔓一样地缠绕在黥布身上。黥布这赳赳武夫就是喜欢她这种味道,爱得心肝宝贝似的。她因为常常患病,几乎隔几天就往医生家跑。
每次就医总是前呼后拥地惊动半个城。黥布的中大夫贲赫的府第就在医生家的旁边,他为了巴结黥布,觉得不去照应一下是失礼的,所以,姬韵每次看病,他都是在她左右伺候着……
但日久天长,这位中大夫竟对姬韵发生了爱恋,姬韵自然也对这位年轻潇洒的中大夫温情脉脉,因为他的确比那又黑又丑的黥布有吸引力得多。
而事实上,贲赫明知这是在玩火,可是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可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这事终于被黥布发觉了,他曾对近臣们说:“这个贲赫呀,他敢偷本王的老婆,我早晚要掐死他!”
贲赫听到后吓得要死,他觉得官没法做了,在六城也待不下去了,就急忙到长安去找出路。黥布知道后,派人去追,没有追上。黥布的臣僚立刻想到韩信和彭越的下场,就齐集议事厅,请黥布说话。
他们说:“韩信、彭越都是由于家人和臣下举报得祸的,这个贲赫跑去长安,于大王不利呀!”黥布也觉得此事不妙,就立刻令上下准备应对。
贲赫到长安后,正如黥布所料,他立刻向朝廷举报淮南王谋反,他除了揭露黥布平日对刘邦的不恭外,还举出许多实例,说明黥布在韩信、彭越被杀后,便时刻准备叛汉。
黥布的背叛,在朝臣意料之中。他们一边拘留贲赫,一边把他的举报上奏给皇上。这时刘邦正在病中,没有精力当面审理贲赫。他把萧何叫来对他说:“想想韩信和彭越是怎么回事吧?黥布的这个贲赫是不是又想走同样的路?”
萧何明白,皇上这么说,意思就是韩信和彭越未必真有心谋反,是他们的家人事出有因的诬陷才成谋反案的。这次是不是也一样?
萧何琢磨皇帝的意思,他实在不想打这个仗。萧何是文吏出身,办案的经验何等丰富,他把贲赫提来一审就得出结论:此人语言夸张,未可相信。他把自己的看法向皇帝报告了。
“汉朝建立后连年用兵,财力入不敷出,还是不动干戈为好!”萧何说。刘邦从病榻上欠起身,点点头。“那么,那个贲赫跑到长安来胡搅什么呢?”
“我看他不是个好东西。恐怕他与淮南王有仇怨,存心陷害!”
“那就先把贲赫关着,派人到六城暗暗地调查……”说完就又倒在榻上。
如果黥布知道刘邦与萧何的真实想法,他是绝对不会造反的。可是贲赫的逃跑,使他坐卧不安了。他下令在全国征兵并筹集粮饷,弄得六城到处是兵营。长安派来的探子一看,正如贲赫所举报的,黥布的确在积极地“阴勒兵马、准备叛汉”!就连忙回去报告了。
长安来人,也被黥布侦知。他想:既然想反,那就不如先发制人。他把朝臣集合了来,宣布从即日起脱离汉朝,自立为王!他给部下分析了形势,最后说:“皇上老矣,又卧床不起,他是不能率兵打仗了,只能从他的老班底中选一人挂帅,那一帮人里有谁是咱们的敌手?说句实话,刘邦的麾下除了韩信、彭越真有点本领外,其余的真不足畏,现在,这两个人都被刘邦杀害了,咱们还担心什么?”
这话虽短,也说出了实情。所以,他的将士们信心十足。
汉高祖十一年七月,黥布首先出兵荆国,兵锋十分凌厉。消息传到长安。朝廷慌成一团,臣僚们想去报告皇帝,可是刘邦的病正值发作,哪个人他也不见。他们只好求萧何做主想办法。
萧何对大家说:“皇帝病情正重,我看拖一两天吧!”
“救急如救火,怎么能拖呢?”周勃说,“要不,我与灌婴将军先带兵前去迎敌?”
“那不行,我做不了这个主!”萧何自觉现在的地位不行了,他说,“调兵的事,没有皇上允可,谁也不敢妄动!”
灌婴说:“那就赶紧请示皇上呀!”他招呼周勃说,“老兄弟,咱们就冲进去见皇上吧!”可是他们被守卫在宫院大门的侍卫挡住了,他们声言:除非皇上允许,就是萧相国来也要挡驾!
为了不打扰皇上休息,萧何将众臣召集到前殿,议论在不惊动皇上的前提下,怎么应对目前局势。可是大家默默无言。因为没有皇帝做出决定,谁也不敢多说话。
灌婴大概熬不住寂寞了,他问:“那个黥布为什么要造反呢?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
“大概他听说,有人举报,他害怕了,有时候,害怕也能使人铤而走险!”周勃给他解释。
灌婴不服这话,他说:“有人举报,也得听一听朝廷怎么说呀,在萧相国看来,黥布是没心造反的……”
周勃斥他道:“没心造反?这不是打到荆国去了吗?”
看着两个人吹胡子瞪眼睛地要吵起来,夏侯婴站起来说:“别乱嚷了,大家心里都很烦,我找个明白人给大家分析分析吧!”
灌婴说:“谁是明白人?还有比咱们萧相国更明白的人吗?”
夏侯婴给大家说:“我认识一个姓薛的老先生,早年曾是西楚的令尹,他曾经与黥布同事项羽,很了解这个黥布,找他来谈谈不好吗?”
萧何说:“好吧,你就把那个薛公请来吧!”夏侯婴走后,一会儿就领进一个人来,好像那个令尹就在门外等候着似的。夏侯婴给朝臣们做了介绍。这人近70岁了,须发皆白,面目清秀。他给满朝大臣行礼后,萧何令给他设座,然后就请他说说黥布造反的原因。
薛公说:“如果站在黥布那边说话,他当然是要造反的!前年杀韩信,去年杀彭越,诸侯谁不心惊胆战?黥布与他们两个人,可说是同功一体。两个人都被杀了,黥布觉得就要轮到自己了,他为什么不与大汉拼个你死我活?难道要黥布这样的英雄,束手就擒吗?”
薛公只说了这么几句,但言简意赅。道理就是这样。大家又沉默起来。沉默的原因不能不说同情的因素是存在的!
薛公要起身告辞,萧何止住他说:“薛公请留一会儿,也许皇上能够接见你,你把这些话再对他说一遍。”
正在大家焦躁地等待时,樊哙从北方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嚷嚷着:“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黥布那小子造反了吗?快想办法呀,去见皇上呀!”
萧何见到樊哙,高兴地说:“好了,能够去见皇上的人来了!”
他把樊哙拉到一边,把情况对他说了一遍,撺掇他说:“樊哙,皇上是你的连襟哥,你就冲进去,他也不能怎么样你,你就为大家,为大汉闯一闯吧!”
樊哙说:“好,我就闯进去!什么时候了,只要还活着,就得出朝议事!”他又回头招呼满朝大臣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把皇上请出来!”
来到刘邦的寝宫门口,侍卫们围上来拦阻,“小子们,滚开!”樊哙亮出佩剑叫道,接着几下拳脚,就把侍卫们打得东倒西歪,然后攘袖奋臂拿出当年冲击鸿门宴的劲头就冲进宫去了。萧何等大臣跟在后面。
这时,刘邦正头枕着那个伺候他的小太监恹恹地卧在地上,听到有人吵闹,就睁开眼睛。“谁这么大胆?”
“是我,皇上……”樊哙哭着跪了下来,“黥布反了!群臣束手无策,皇上你不着急吗?”
刘邦眼睛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没有做出反应。看到皇上这样子,樊哙、周勃等大臣更惶恐了,一起扶刘邦起来。
樊哙说:“皇上,……当年皇上与臣下等人起丰沛,定天下,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惫也!陛下病重,臣下震恐,您不召集臣下议事,而与一宦吏相守在这里,您难道忘了赵高亡秦的教训了?”
萧何等大臣也一起七嘴八舌地诉说目前大汉的困境,劝皇上抖擞精神,重振雄风,带领群臣将士,平定祸乱。
刘邦的眼睛亮了,慢慢地站起来。“黥布真的反了?”他问。
“反了,他已经冲向了荆国……”周勃说。
“他以为老子不中用了?”
“是啊,他想浑水摸鱼!”朝臣们见皇帝又有了精神,放下心来。
“那么,朕就出去与他较量一下……”
听了刘邦的话,欢声骤起。“皇帝万岁!大汉皇帝万万岁!”看到群臣对他的依赖,看到沛丰老臣对他的真情流露,刘邦十分感动。他蹶然而起,拉着樊哙等大臣的手说:“还是你们这班老伙计可靠呀!走,走,跟随老子平叛去!”
朝会上,刘邦向樊哙等人问:“大家打算怎样对黥布用兵?”
樊哙叫道:“这还用多讲,把那小子抓来,坑了算了!”
周勃也说:“他有什么能耐?不过就是个骊山囚徒!围起来一顿打,就把他打趴了!”
别的将领也是扯着喉咙叫嚷。刘邦没有与他们拌嘴,只是听着。他心里想:你们这些莽夫,打了多年仗,怎么没一点长进呀!那个黥布没有韩信的军事才能,也没有彭越的英勇善战,但如果论起冲锋陷阵,你们没一个是他的对手!带领你们去平叛,我还真是没一点信心……
夏侯婴看出刘邦的心事,就悄悄地对刘邦说:“有个过去做过西楚令尹的老人对黥布十分了解,何不找他来垂询一下呢?”
“这个人在哪里?”
“他就在外面等候。”
“领他到偏殿去吧。”
刘邦对群臣说:“大家义愤填膺,同仇敌忾,朕很受鼓舞,大家回去立刻准备平叛,不日发兵!”群臣散后,刘邦接见了薛公。
薛公拜见后,皇上令给他设座。即刻问他黥布的情况。薛公说:“皇上,刚才老朽已对大臣们说过,黥布造反不足为怪。他是被韩信、彭越两案逼出来的!”
刘邦点点头。“薛公,在你看来黥布将会怎样动作呢?”
“依我揣度,黥布不过有上、中、下三策,如用上策,华山以东将非大汉所有;如用中计,胜败之数将未可知;如用下策,陛下可安枕无忧了!”
刘邦看他说得这样笃定,就有点相信他了。就把座椅向前移了移,催他说:“先生可以把黥布将用的三策说得详细些吗?”
“好的,”薛公躬身道,他说,“上策是东取荆王,西取楚王,兼并齐王,再传檄北方的陈豨等叛逆,固守其所,遥相呼应,如此,山东将全部沦陷,大汉危矣!
“中策是东取荆王,西取楚王,兼并淮阳王和梁王同时占据敖仓粮储,堵塞成皋之险,这是相持之计,双方胜败将来才可决定。
“下策是东取荆王,西取下蔡,以淮水为屏障而拒王师,最后必然归辎重于南越王,结盟于长沙王,如此,大汉可保无事。”
刘邦听了沉吟良久,又问:“先生估计黥布会采取哪一策呢?”
薛公知道回答的危险性,可是,他是否成功也在此一举。老头子想了许久,终于说:“老朽看,依黥布之才,必用下策!”
“你能判定吗?”
“老朽断定……”
刘邦说:“那就奇怪了,黥布也是久历沙场的战将了,他为什么不用上策、中策,而用下策呢?”
薛公笑笑说:“那个黥布,其出身不过是骊山囚徒而已,在天下纷乱之际,才弄了个诸侯王,实在侥幸得很。他现在只想保住眼前的荣华富贵,一无长远眼光,更不会为老百姓着想。所以老朽断定他会采用下策,退保南方就是他的目的……”
刘邦想了想,觉得他有点张良之才,对眼前的平叛战争有点放心了。就点头称“善”封了他个千户,作为见面礼。第二天,刘邦正式下诏,废黜黥布淮南王的爵位,封立自己的儿子刘长为淮南王。这是决定向黥布宣战的第一步。
如果黥布真像薛公所分析的那样,无论哪一策,他的矛头都是先对着荆楚,那么说,最先与黥布交手的不是刘邦的兄弟就是他的儿子了。
荆王刘贾曾经与卢绾一起在南方对项羽作战过,还可抵挡一阵,楚王弟弟刘交是个农民,不会打仗,幸而他的丞相陈婴还是反秦老将,又做过西楚的柱国,估计也能暂时支持得住。不过时间久了,怕都不是黥布的对手。那么,派谁为讨伐黥布的主将呢?没有比早年在北方军团和韩信一起作战的曹参更有资格的了。他威望最高,军队中半数以上是他的老部下。于是刘邦即刻下诏,令曹参为大将军,以他来辖制各军。有了薛公的估计,又有了曹参给他将兵,刘邦真想留在长安再躺到他的病榻上去。
可是萧何找他来了。“陛下真的不愿亲自出马了?”
“是呀,老哥,你以为朕是装病吗?对你讲,朕不是当年了!”
萧何看着刘邦佝偻的身子、消瘦的面孔,不想把话说透。“有话你就讲吧,老哥。”刘邦说,“朕觉得有曹参在前方总揽全局,有你在长安照应着后方,该无大碍了吧?”
原来皇上是这样想的,那萧何非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可了。
“皇上,参加这次平叛战争的各部队的主将都是您的兄弟儿子,他们都是您亲封的诸侯,您让曹参凌驾于他们之上,在体统上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刘邦恍然有悟,“是呀,是呀,朕倒忘记这一点了!”他搔了几下头皮说,“那就让刘盈以皇太子的名义挂帅,你看怎么样?这样该顺理顺情了吧?”
萧何说:“臣下就按皇上的意思拟诏……”
诏令一下,满朝惊诧。别看刘邦只是转了一下心思,可是其中是经过周密考虑的。首先,他的确经过一场大病,力不能支。在征讨陈豨时,他的老同乡,护卫周缫看到他上下战车很吃力,曾经流着泪说:“皇上,您就不能委托别人来代替您亲征吗?”
令太子出来挂帅,进一层的意思是,他想看看刘盈到底有什么本领。如果他临阵畏缩,或者部署不当,闹出什么笑话,引起群臣怨怼,那更是提供了废黜他的理由。到那时,刘邦再提出易储的事,看谁再敢与他啰唆。
可是在家里称病的张良看出了皇上的用心,他要为太子出招。刘邦的病,使张良看到刘邦的日子的确不多了,于是,他义无反顾地投到了吕后与刘盈一边。
他派心腹对吕后说:“太子从没上过战场,皇上派他出征,他要么毫无作为,要么指挥失当,都给了皇上易储的借口。太子是万万不可上阵的!”
吕后一听,大吃一惊。起初,她还以为皇上派太子挂帅是件好事,原来有这样的深意呀!他立刻派吕释之深夜跑到张良府上去讨计。
张良对吕释之说:“建成侯,张良的话已经很明白了!”
“君侯说的是很明白,正因为如此,皇后才着急了,你得给皇后个具体招数呀,她怎样才能把太子救下来呢?”
张良这时的心情是,不想管,又不得不管,管少了,又怕当事人不得要领,管多了,又怕将来弄得不能全身而退。把几年来退隐的功夫全都废了!
“您说呀,君侯!”
没办法,张良便教了几招,要他转告皇后。
吕释之临走时,顺便对张良说:“您推荐的那‘商山四皓’还有用吗?”
“大有用呀,”张良说,“听到四皓来了,皇上不是把易储的事暂时搁置了吗?”
“我看四皓徒有其名,我与他们谈了几次,觉得他们肚子里没什么货色!”
“他们生得什么样?”
“样子倒挺教人敬仰的,一个个方面大耳,白须垂胸……”
“好呀,好呀……咱们用的就是他们这副模样,”张良高兴地说,“您要好好地养护着他们,要用的时候,我就通知您。”
第二天一早,吕后去找刘邦去了。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你想过吗?你令刘盈挂帅,他能行吗?”
“怎么不行呢?”刘邦故作惊讶地说,“老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坐过几次监狱,是村镇上谁也不敢惹的人物了!光让他蹲在长安不行,他得到风口浪尖去好好地历练历练!吕雉,你别光护着他呀!”
吕雉说:“我怎能护着他呢?我觉得你是在为难他。你想,韩信、彭越已死,如今黥布是天下最大的诸侯了。皇上派去征讨的诸将,几乎全是盈儿的伯伯叔叔或者是兄弟,再不就是你过去的功勋将领,你让盈儿去指挥他们,真有如使羊驱狼,他们能够听盈儿的吗?从黥布那方面说,他最怕的是你,当他知道你已不能出征,便会改变据守淮河的战略,从而进取中原。那就出大麻烦了!”
刘邦觉得皇后说得有些道理。“这样说,你还是逼我出征吗?”
“不是逼你,皇上,而是谁也替不了你!”
“吕雉,你只知道心疼儿子,就不疼你的丈夫,不疼我这个又病又老的人吗?”
听到皇上这么说,吕雉伏在刘邦身上哭道:“皇上,你生病的时候,每天我都跑去看你几趟,可是你的侍卫让我进去吗?我只有带领嫔妃为你烧香祈祷……皇上,我是为咱们的大汉着想呀,你哪怕是躺在有帷幕遮挡的辎车里……只要你在前线,黥布就畏惧你,将士们就不敢不用命,为了咱们的江山,你也得勉力自强啊!……”
“好吧,好吧……”刘邦答应了。吕雉走后,刘邦想:吕雉是有保护刘盈的动机,可是她话的合理性也是无可置疑的。时隔几天,前线的形势就恶化了。
刘邦本以为有着一定作战经验的荆王刘贾,依靠兵多将广,可以把黥布堵挡一阵,但他根本不是黥布的对手,他与黥布军周旋了几天后,就为其打败,不得不退到富陵。但他没有站住脚,又被黥布军打得溃散,死在乱军中。
听到刘贾战死的消息,刘邦痛彻心扉。他从病榻上下来,歪歪斜斜地从架上取下他的佩剑,对身边的侍卫说:“传朕的诏令,朕要御驾亲征!”
黥布军的攻势极为凌厉,在击溃刘贾军后接连夺取三郡五十余城,实力大增。他们渡过淮河矛头指向楚国。楚王刘交吓得不知所措,立刻就要退走,丞相陈婴说:“大王一阵未抵就想撤兵,皇帝要追究责任的!”
刘交黄脸黄鼻子地说:“要打,丞相打吧,我先带着家眷离开……”
陈婴与黥布接战,且战且退,想在徐城与僮城间筑起一道防线,可是他们的将士被黥布军的勇猛吓怕了,几天后战线被突破,三军奔溃,东海、程城大部沦陷。刘交逃到薛城。
这时,刘邦手下并没有多少人马,有人建议从北方调回守疆的部队,那里有近二十万!可是刘邦坚决不许,他说:黥布反叛,陈豨、匈奴正想与其呼应,若撤回守疆将士,将是剜肉补疮,坚决使不得!
这时,刘邦想起秦末的章邯,他是发骊山囚徒以救急的,于是他也想效法章邯了。他下诏宣布大赦全国死刑以下的囚犯,令其从军立功。只长安周围他就到手了三万人马,各国被赦的囚徒,令其派专人送来,在灞上集结。加上原来的卫戍部队,他手上有十万人马了,就想带领这支部队出征。
出发的日子到了。留守关中的萧何等臣僚一齐来到灞上为皇上送行。张良这天起了个大早,带几个侍卫等在那里。他见了刘邦后,眼含热泪说:“皇上,臣下理当同您一起出征,但因病情加重,不能遂愿……”
刘邦也很激动,拉着张良的手说:“子房,往日征战有你在我身边,我总是信心十足的,如今……子房,有什么话,你就对我说吧!”
“皇上,黥布军中大半是楚人,有些还是原项羽的将士,极为剽悍,行动又快,您千万不要与他们争锋逞强!”
刘邦说:“我记下了……子房,我已是卧病之人,现在也不得不出征了!你虽也是疾病缠身,但我想把太子交给你,你就是躺在床上,也要把太子辅佐好,拜托了!”
张良见皇上对他这样信任,由衷地感动,他流着泪说:“皇上如此重托,张良怎敢不鞠躬尽瘁!”
为了使张良能够便宜行事,刘邦立刻下诏拜张良为太子少傅。本来张良在刘邦称帝后,是不接受任何实质性的官职的,在这艰难时刻,他也只能跪拜从命了。“谢皇上……”
张良这人,如果他不受命的事,可以高高挂起,如果已经答应,他就认真起来。为了保卫都城和太子,他伸手跟刘邦要兵。“皇上,您把所有将士带走后,京都就空虚了,如果有人趁此作乱,那将手足无措……”他说。
刘邦叹口气说:“子房,你看我还有什么兵丁留给你呀?”
可是张良能够骨头里榨油。他说:“皇上,您就把原属周勃直辖的上郡、北地、陇西的车兵和骑兵给我吧!”
“那,是很少的一点……”
“那就再给我从巴蜀刚征调来的一万人马,这样加上中尉统率的部队,就有三万人马了。这三部凑成的军队命名为太子卫队,怎样?”
“好吧……”
“皇上,有这支部队驻扎在灞上,就不怕北方的陈豨、匈奴突然袭击了!”
刘邦笑着说:“子房,交给你做的事,总是万无一失的。”
战局的发展没有像薛公所料,黥布没有采取他估计的下策。他在击溃荆楚三军后,没有据淮自保,而是长驱直入,大有问鼎中原的劲头。
刘邦对夏侯婴说:“你那个薛公简直是个老骗子!……”
“那就把他的官儿和食邑削夺了吧!”夏侯婴也很生气。
“不,不,那样,人们会认为咱们也是一群糊涂虫!叫他享几天福吧,好在他快死了!”
那时候,像薛公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他们一无所有,只凭一条巧舌和一张厚脸就到处混饭吃。但身为齐相的大将军曹参动作很快,几天内他就集结了十几万人,其中车、骑、步各种兵种齐全。他们立即出击,由博阳循泗水而下。在打了几场胜仗后,拦腰截断了黥布军西进的兵锋。
黥布大大受挫,他这时才悟到汉军中不是没有与他可相比的大将!
几天后曹参的齐军与刘邦率领的军队会师,使整个平叛战役有了很大的转机。“曹大哥,曹大哥……”刘邦高声叫着向曹参扑去。
曹参一时没认出向他疾步走来的那个又瘦又老的人是谁,愣怔了一会儿。当他认出就是皇帝时,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两人抱在了一起。
“皇上,才一年不见,您怎么就瘦成这样?”
“曹大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都是我们做臣子的不好,叫你受这样的灾难!”汉高祖十二年十月,也就是公元前196年11月,汉军与诸侯联军在蕲县西郊的会甄与黥布军展开决战。
刘邦登上汉军营垒的堡壁观战。远远地看见黥布军的阵形很像当年项羽的布置,有些不吉利的感觉。心想,黥布最崇尚的还是他曾经投靠过的楚王。大概黥布发现了他,便拍马向刘邦跑来。
原先,黥布听说刘邦要亲自挂帅,还以为只是传说,现在真的看到了刘邦,怎能不跑来说几句话呢?
“皇上……”黥布在马上向刘邦拱手。
“黥布,”刘邦大声招呼他,“朕待你不薄,为什么要造反呢?”
黥布说:“我若不造反,韩信与彭越就是我的下场!”
“韩信、彭越……朕有他们谋反的真凭实据,是有人举报的!”
“不是也有人举报本王吗?”
“朕根本没有相信,”刘邦说,“咱们两个出身一样,经历相同,朕又事事厚待你,你为什么要造反呢?至今,那个贲赫还关在狱里!”
“嘿嘿,”黥布笑笑,“是的,也许你当时没有相信,可是,以后我还是脱不了是你俎上肉,你是不会要我这个异姓王的!”
“即使如此,朕也会好好安排,不违朕与诸侯共享天下的诺言!”
“皇上,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再说,我黥布还想尝尝做皇帝的滋味呢!”
于是,刘邦就大骂黥布本是骊山囚徒,生就一副贼骨头!并说:“朕已布下天罗地网,不日就可拿你归案,你也脱不了像韩信、彭越一样,落个碎尸万段并夷三族的下场!”
黥布不想与刘邦对骂,就喝令身后士卒向刘邦放箭。听他令下,满天箭镞就像蝗虫齐向刘邦飞来,刘邦身边的护卫纷纷中箭倒地。刘邦有病,身子不灵活,也被射中肩肘。他像在鸿沟中箭时一样,忍痛迅速把箭拔出扔掉,并佯装没有受伤,继续与曹参等将领一齐指挥作战。
那次会战,双方人马相当,可是刘邦在夏侯婴、周缫等将领的护持下,端坐营垒之上,起了不可估量的振奋军心的作用。曹参、灌婴、周勃等大将跃马挺枪带领部下杀入阵中,于是将士个个奋勇当先,把黥布军的大阵撕得粉碎,又加原先被黥布裹胁的荆楚军纷纷临阵倒戈,黥布军开始溃乱。从早晨杀到午后,叛军终于不敌,向后败逃。
汉高祖十一年,也就是公元前196年,淮南王黥布起兵反汉;由于其英勇善战,军势甚盛,刘邦不得不亲自出征。他很快击败了黥布,最后并由其部将把黥布杀死。
在得胜还军途中,刘邦顺路回到了阔别十年的家乡,心情是十分得意的。因为这座县城是“龙兴之地”,又是出过众多功臣的“将军县”,当地政府曾特意建造“沛宫”以壮观瞻。
上万群众包围上来,叫喊声中,称呼刘邦什么的都有。
“啊,刘四哥回来了,四哥下车呀!”
“老四,咱们是一家呀,论班辈,你还得喊我大叔呢!”
“皇帝老哥,可把你盼回来了!”
“能在坐了龙廷后,还回家来看看,就是个好皇帝!”
“听说您做了皇帝,那些老兄弟还叫您沛公,是吗?”
刘邦听了这各种各样的叫喊,他没有厌烦,相反的,他感到亲切,感到激动,当他从车辇中探出头来时,已是满脸泪水了!
夏侯婴把护卫调上来,将御辇围了几层,然后才与周緤一起,轻轻地把刘邦扶出来。可是几百侍卫挡不住老乡们的“冲击”,只一会儿,他们就不成阵形了。
刘邦情感激荡,他大声地呵斥侍卫们:“你们要干什么,挡住朕和老乡们见面?怕这里面有坏人暗害朕吗?不会的,绝不会的!朕就在他们中长大,沛城有一大半人认识我刘邦!我们在一起保卫过沛城,我们的血是流在一起的!没有沛城的老乡,就没有我刘邦的今天!”
刘邦的话极为动人,许多人围着皇上泣不成声。
几位老人走上前,大声地问刘邦:“还认识我们吗?老四?”
“认识,认识,扒光了屁股我也认识!小时候,咱们可是无恶不作呀!”刘邦说,“我还记得咱们趁夜偷人家的狗,煮了下酒吃……”
“是呀,记着就好,那晚上你可喝得好醉呀,简直是滩烂泥!”
刘邦与他们一一拥抱。这时老乡们又议论起来:“从家里走时,还是个俊哥儿,回来时怎么成了老头儿了?”
“是呀,还又老又瘦!”
“看样子当皇帝也不是好差使!”
“操心哪,你们说他领兵打了多少仗呀!”
“听说,他又娶几十个嫔妃,那些女人都会作践人的!”
“是呀,老四见了女人什么也不顾……还不把身子掏垮了!”
泗水郡守和沛县的县令很会办事,他们等皇上与乡亲们亲热得差不多了,才拥到刘邦面前恭行君臣大礼。
刘邦问他们:“这几年沛丰地区的收成、生活怎样?”
他们早就准备好应该回大答的话:“托皇上洪福,沛丰地区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五行八作,百业兴旺。老百姓们家家安居乐业!”
“那就好,那就好!”刘邦说,“你们看朕回家来了,乡亲都想见朕,朕也想好好地接待他们,没有够大的地方怎么办?”
泗水郡守是个精明人,他说:“为了皇上省亲,微臣早就建筑了一座大的沛宫,如果再做些准备,在那里宴请皇上的乡亲满可以了!”
其实,在他到任前,那位已经谢职的郡长就建成了。他建好了沛宫,等待着皇上返里,可是等到他谢任,等到死,他也没把皇上等来。
“沛宫?什么沛宫呀?”
两位地方官请皇上再上御辇,跟他们前去沛宫,他们告诉他:沛宫并不远,就在沛城南郊。
果然一会儿就到了,刘邦下了御辇,面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飞檐层层,拱门重重,楼阁遏云,回廊如龙。刘邦站在那里慨叹道:“啊,这比长安的未央宫还豪华呀!为什么要建造这么好的宫阙呢?”
“这都是为了皇上您来省亲呀!”郡守这么说。
刘邦摇摇头,“如果朕早知道的话,是绝不允许的!”他有些不高兴了,“这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呀,朕知道乡亲们都是不富裕的。再说,朕还能再来吗?”
看到刘邦就要发脾气了,周緤连忙说;“皇上,您不要责备他们,沛丰地区是您的龙兴之地,怎能不留点以壮观瞻的东西呢?将来,您的子孙会常回来省亲的,不能让他们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呀!”
刘邦点点头,长叹一声走进去了。从第二天起,刘邦就在沛宫一批批设宴招待沛城的乡亲们。郡守与县令知道刘邦很爱歌舞,就从沛城找了一百二十个男孩组成歌舞队,稍加训练,要他们在宴会上歌舞助兴。
刘邦又想起他的戚姬来,对夏侯婴说:“如果戚姬在这里就好了,她从没到过沛城,曾问朕数次,沛城是什么样子。”
酒过半酣,乡亲想起刘邦原是歌舞行家里手,就怂恿他下场表演。周緤对他说:“您现在是皇帝了,尽管高兴非常,也不可放浪形骸!”
刘邦点点头:“朕只给歌舞者击筑吧!”可是他击了一会儿意兴就上来了,他再也不管周緤的劝嘱,手持佩剑下场起舞。他舞了几趟,就昂首高声唱起歌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大风起兮云飞扬,壮志已酬兮归故乡,老之将至兮心悲伤!
他激情满怀,即兴创作的《大风歌》抒发了刘邦远大的政治抱负,也表达了他对国事忧虑的复杂心情。
周緤要他回到后面宫中休息,可是他说:“朕见到乡亲们实是不易,宴会没散,朕怎能回去呢?乡亲们,朕虽然建都关中,但万岁之后,朕的魂魄还是要回来的!”
乡亲们听他这么说也十分感伤,一时抽泣之声嘤嘤不绝。刘邦抹干了眼泪又说:“我是从沛县起义,反秦讨楚后而得天下的,今后,沛城就是我刘邦的汤沐邑。我当着父老们宣布,从今往后,沛县的民众都将免除徭役,世代不受征调……”
在场的父老一起给刘邦跪下,口呼万岁!
几天后,刘邦已宴请了几批几百名乡亲,那百余名童子已把《大风歌》唱起极为流畅,每次宴会,他们都要唱上几回,苍凉悲壮的《大风歌》用清亮的童音唱出来,别是一番情味。因为这首即兴的歌充分反映了刘邦的心情,也得到了老乡们的喜爱,沛城的民众已人人会唱了。
启程那天,沛县城中男女老少倾城出动,都赶到郊外向皇上敬献酒食。这种场面使刘邦深受感动,便又留下来在郊外搭起帐篷,同乡亲们在一起痛饮三天。这时,沛县父老们向皇上叩头请求说:“我们沛县有幸世代免除赋税徭役,可丰邑却未能得到免除,望陛下能可怜他们。”
“丰邑也是我生长的地方,我怎会忘记。因为当年丰邑人跟着雍齿背叛我,倒向魏王一边。”刘邦回答说。
沛县父老再三请求,刘邦最终还是答应丰邑与沛县一样,世代免除赋税徭役。刘邦在沛县同父老乡亲饮酒十多天,表明他虽然做了天下皇帝,但他的心还是同家乡父老子弟们连在一起的。这同项羽的“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不可同日而语。
而刘邦在家乡所作的《大风歌》,第一句中的“风”“云”,回顾了他争夺天下、安定天下的往事。第二句中的“威加海内”,说的是他所成就的帝业;“回故乡”三字是用来抒发他对父老乡亲们的一片思念之情。第三句中的“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表明了他希望自己所成就的帝业能够传之久长的深谋远虑。
刘邦以他的《大风歌》回顾了自己的一生,表达了他对后人的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