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月她们回来的时候正是云玖上台连揍三个世家公子的时候,顾安平见她们回来了,忙拉着二人坐下,并且告诉她们顾安阳进入决赛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他拿到那颗长明火种,到时候他们几人可有得玩了。秦挽月兴致缺缺,应了一声便坐下了,顾安平只当她是没有什么兴趣,也不再同她说什么了,只等着她大哥拿了火种回来,可以好好看看。
只是接下去却有些不对劲起来。
“挽月!”顾安平突然一下子伸手抓住秦挽月的小臂,“你看那是不是秦护卫?”
秦挽月抬头去看,果然是她二姐。
“云七小姐的身手,当世第七,可这位秦护卫,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知何时回到看台上的顾安阳说道,语气中是藏也藏不住的赞叹,“她却能和云七小姐打的不相上下,要是真被录入武评榜,绝对在前十之列。”
“但是武平帮从来不收录九夷弟子,就连先前下山发誓永不回师门的那几位,也不在内。”简思补充道,语气难掩可惜。
顾安平有些好奇,追问道:“为什么?既然是高手,怎会有不录入武评榜的道理?”
这次开口的是回来之后便一直沉默的秦挽月:“因为他们是九夷仙门的弟子,和寻常武夫比较,没多大意思。”
顾安平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大哥已经下了擂台,急道:“你下来干什么?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顾安阳苦笑着摇了摇头:“今日秦护卫带来的那位贵客似乎也对长明火种挺有兴趣,她们神仙打架,我们就不用掺和了,还是早些下来,还能坐一会儿。”
顾安平一想也的确是这样的道理,便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个地儿,让顾安阳坐下了。
那头擂台上,云玖同秦玦已双双收了手,相对而立向对方颔首施礼,而后二人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下了台,叫人好生好奇。就算您二位在台上打的不相上下,甚至是你死我活,也不至于一句话也不说就下台吧,倒是告诉我们究竟是谁胜出了呀!
众人一头雾水之际,西月烈轻声道:“七小姐输了。”
墨飞云却摇摇头道:“七小姐赢了。”
来这里听西月烈对这场对局的看法的苏彦凯懵了,这到底是谁赢了,云七小姐,还是秦芜雪?!
恰好此时秦玦回到了看台上,苏彦凯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女仆从,冲到她面前,巴巴儿的问道:“秦芜雪,怎么样?赢了还是输了?!”
秦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如她。”
苏彦凯叹气:“方才安阳说着你们上了台,他是如何也赢不了的,干脆齐全下台了。如今你又说不如她,看来那个长明火种是要跟着七小姐去扶桑了。”正好方才过来的那个公公又来问火种的去处,苏北辰便让人给七小姐送过去。不料派去的人不多时又拿着火种回来了,说是七小姐不肯收,还说,是她输了。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说自己不如对方,另一个又说是她输了!”苏彦凯看着秦玦的眼神有些奇怪,“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北辰心下领会云七小姐是把火种送给秦玦了,便从侍者手中接过,递给了一边已经伸长脖子垂涎三尺的墨飞云。后者接过,立刻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西月烈也大概知道她们两个之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凉飕飕的:“惺惺相惜呗。”
“公子,我同师姐还有事要办,失陪了。”秦玦看天色也不大早了,打过招呼之后便拉着墨飞云离开了。
红袖楼内灯火通明。
红琅今日穿了一身新做的大红烫金的长裙,化着时兴的妆容,正打算下楼招待客人去,没走两步就被鸨母叫住。
“红琅,这二位姑娘要见你。”
红琅向鸨母的身后看去,看见一双同秦挽月相似的眉眼。明明是温和的目光,她却觉得有几丝寒意:“二位,”她微微福身,道,“随我来这边吧。”
红琅带着二人回到自己屋子里头坐下,吩咐丫头去泡壶好茶上来,被白袍的那个拦住说不用,她便支开了丫头怀揣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担心坐到她二人对面。
“最近,倒是时兴女子来逛青楼······”红琅看她二人一句话也不说,只好自己找话说。
墨绿色长袍的那个听了她这话倒是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道:“的确?!”
白袍的为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道:“你见过挽月,还有简思,对不对?”
红琅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道:“不错,我见过秦三小姐。”心中思索着这两个人可能是秦三小姐同族的胞姐,知晓她在青楼厮混,这才过来的。
“你同她说的,我都知道。”秦玦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向红琅,“不过姑娘一介风尘女子,哪怕是从世家公子那里听到了再多的东西,又是如何对沉雪的朝政了解的如此透彻的?”
红琅心里咯噔一声,好在面上还是滴水不漏的笑容:“我不过是比寻常女子懂得多了些,再说了,现今青楼女子哪有目不识丁的?姑娘看添香院的易安姑娘,文采可是让整个京都的夫子叫好呢!”
墨飞云笑笑,继续嗑瓜子,表示她就是个旁观群众。
红琅伸手提起茶壶要给秦玦倒水,后者盖住了杯口表示不需要了,红琅撇撇嘴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就在红琅以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的时候,秦玦突然说道:“红琅姑娘,你长得很像一个人,她的名字叫做红绡。”
红琅手中一个不稳,青瓷的茶杯从指缝间落下,跌落在地上,伴随着溅开的水摔的粉身碎骨。“你······”她开口,犹豫了半天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你是,公子的人。”
秦玦没有回答她,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一边说,还一边微笑,显得稍有些癫狂。
“你不但是他的人,而且肯定是他的亲信,不然你怎么会见到红绡,怎么会知道我和红绡的关系!公子叫你来做什么?是要让我做什么,还是要对红绡做什么?!”
“你和红绡······”秦玦的脸色此时有些不好看,表情也凝重起来,“我不过是猜测罢了。”
“猜测?哼,有什么可猜的?”红琅冷笑两声,绕着桌子走了两步,“你是他的亲信,又怎会不知道在红绡之外,还有一个我的存在!”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回头看向秦玦,压抑着声音且不敢置信道:“你,你是······秦玦?!”
“对,你一定是秦玦!只有你是秦玦,公子白才不会让你知道他干的那些肮脏事,才不会让你看见他满手的鲜血!你一定是秦玦!”
墨飞云吓得瓜子都掉了,完了又默默捡起来扔在桌上,心想这姑娘真是聪明,不愧是东吴那边派来的间谍。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想知道这些的。”秦玦微微低下头,仿佛是犹豫了一下,说道,“当年秦侯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红琅勾勾唇角权当笑过了,全挑开了之后语气之中难免多了些奚落:“我就是一个细作,十三年前我又没来这里,能知道多少?!”
“我不信。”秦玦否决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你不会甘心在这里待一辈子,所以沉雪的所有事情,所有内幕,你都必须知道。”
红琅一愣,说不话来。
没错,她为了有一天能拜托公子白的控制,搜集了沉雪近二十年来所有达官显贵的资料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只求能有与公子白交换条件的筹码。这件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而秦玦单凭她同红绡的关系以及一点点线索便能猜出她所干的事情,果然名不虚传。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根本就只是沉雪的内政,对你来说没有什么价值。”红琅说着,突然想起她同秦挽月相似的眉眼,到嘴边的话当即咽了回去,立刻换了个说辞,“这我不知道,时间太久了,而且对于东吴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价值,不会是公子白想要的东西。”
她这么说,秦玦也不多想,或者说是根本不打算多想,当即起身告辞,临走之前还是转身说道:“红绡挺好的,你放心。”
红琅微笑:“只要我在沉雪一日,她自然是好的。”
秦玦点了点头,转身拉开房门,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秦挽月,后者黑着脸看着她,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简思站在一边,急的直打转。红琅吓了一跳,墨飞云也是吓了一跳,她压根儿没想到秦挽月会在这时候过来,所以方才在屋子里头光顾着嗑瓜子儿了,根本就没有去关注门外有没有人在偷听。不过现在不该纠结秦挽月是不是听到了,而是该纠结她听了多少。
“二姐,”秦挽月微微抬头,迎上秦玦的目光,“你这是叛国,你知道吗?”
“挽月,”秦玦的声音冷静的过分,没有一点被人发现的慌乱,“你别管,也别去想。”
“为什么!”秦挽月突然带着哭腔大喊道,“你为什么要去接近公子,为什么要去接近西月烈!你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我是你亲妹妹啊秦芜雪,除了你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结果呢?”秦挽月一把拨开挡在门口的秦玦和墨飞云,冲进门指着红琅,压着声音道,“她是东吴的细作,你又是谁?秦玦?公子白的亲信?还是东吴的大将军?!你和东吴,和公子白到底有什么关系,沉雪是我们的母国啊,你真的要背叛我们的母国吗?”
“挽月,我不曾想过要害沉雪,你冷静些。”秦玦侧身拉住她的小臂,轻声说道。
秦挽月甩开她的手,想起今天在国库里面看到那些,鼻子有些发酸。
“你知道今天下午我在国库里看到什么了吗?我看到了平阳王府受赏赐的贡品单子,上面的那些好东西,安平没有,因为都在李一心手上。可是顾伯伯为什么要贿赂李尚书,他又不会有什么好处,又为什么从爹和大哥出事那年开始一直要贿赂他!”
“二姐,二姐,”秦挽月有些哽咽,向前几步去拉秦玦的手,“除了你我没有人可以相信了。你回头好不好?好不好?”
“挽月,”秦玦垂了垂眸,再次看向秦挽月的时候,目光又坚定起来,“我的事情,你不要管,十三年前的事情,也不要想了。”
秦挽月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念想,拉着她的那只手无力地滑落。
“挽月······”简思有些担心她,轻轻唤了她一声。
秦挽月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我知道了,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