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荷颖虚弱地道。

“你……你还没有死？”定虚很惊讶的样子。

“其他的都不重要，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话，我别无所求，只要你好好回答。”荷颖的执念左右了头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们说的一点都不错，我也并不想隐瞒什么，一直以来，我都是把对力量的追寻放在第一位，而你，只是我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附属物而已。”定虚坦然道。

“那你以前为什么还要那么爱我，体贴我？难道，那些倾心的日子里，你对我所做的都不是出于本心吗？”

“那时我确实很爱你，那是因为当时我依靠这定剑山的灵气潜心修炼，功力日有所涨，不需要去抢夺什么。而当派中的老前辈仙逝之后，他留下的那一股强大的元气对我实在有诱惑力，又逢周边各大势力前来抢夺，我只得舍车保帅，因为在这个时候，你的存在和我对力量的追求起了冲突，你是次要的。如果不是你旁边两个人的干扰，你将以身死的代价帮助我获得那股力量，以我的角度看，岂不是很划算？”定虚慢悠悠解释了起来。

荷颖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那……那刚才呢？刚才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很简单。”定虚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见你能够醒来，便知你体内的那股力量已经不复存在，既然你身上没有了我要追求的东西，那么，要你又有何用？”

“……既然这……样，你说的爱……呢？难道也没有了吗？”荷颖几乎是泣不成声了，短短几句对话完全毁掉了她的心，将她送入毁殇的深渊。

“我也不是愚蠢之人，已经跟你说了这些，还谈什么情爱？难不成，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你还愿意同我再续之前的姻缘？真是个笑话，说起来你自己都不信吧？还是不要再虚伪了。”定虚缓缓摇头。

“我……”荷颖泣了一声，将即将出口的“愿意”两字生生憋了回去。

“今日你们有帮手，我自知不能逃脱你们的手掌，就与你们和盘托出了，是杀是剐我不能定夺，但求死得体面。”定虚闭了眼睛，双手撑开，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那你就死吧。”颜眦心里一怒，随口吐了一句，拔剑就冲了上去。

“颜眦大哥你别冲动，先听听荷颖姑娘是什么意见。”月橙伸手阻止。

颜眦愣了一愣，才不甘心地退了回来。

荷颖以手掩面哭了一会儿，猛甩着头发，说道：“原来……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以为的花前月下，我以为的庭前折柳，我以为的白头偕老，全都是泡影，全都是虚的，我竟被迷惑了这么多年……”

“……无论你怎么想，事实就是这样，我隐瞒过你，但绝没有欺骗过你，情意确实曾经存在过……罢了，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今生只有遗憾，但没有后悔！”

“我……我懂了，我完全明白了。”荷颖停止了哭泣，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定虚前面，眼神异样。

“你想做什么？”

荷颖绷住脸，一个巴掌打过去，只听清脆的一声，定虚脸上红了一片，低头看着荷颖的脸，竟然生不出一丝还手的念头。

“这，是为了多年以来你对我的负心。”荷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行，我认了，气你也解了，快点杀了我吧。”

“……”

定虚看向月橙颜眦，喊道：“你们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还楞着干什么？杀了我让我求个解脱！”

他竟想激怒他们以求一个痛快。

“出言不逊！你找死！谁也别想拦我！”颜眦中气盛，大喝一声，持剑直直朝前突刺了过去。

然而，他仍然在中途被挡住了。

定虚本已经闭起来的眼睛又睁开了，吃惊地看着距自己数米的前方：荷颖双手下垂，膝盖着地，眼睛如同刚才的定虚，是完全闭着的。

荷颖竟然跪在了颜眦的面前！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让他杀了我吧，对你们来说，我死了天下太平了。”定虚眯了眯眼睛，摇头道。

距离荷颖不到一丈的颜眦更是尴尬无比，不自觉地将宝剑收了回来，如果再进几寸，荷颖必将性命难保。

“你……你不是要……”颜眦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了，连说话也怯了很多。

“我不想多说什么原因，只求你们放过他，就……看在他以前给我许多美好回忆的份上，行吗？”荷颖的语气近乎哀求，让人不忍拒绝，与之前反差实在太大。

“既然这样……”月橙低眉自语。

荷颖扭回去头，道：“对我而言，你并没有坏透，虽然我尽力忘记，但还是有很多美好片段我挥之不去，我狠不下心。你以后要潜下心来，追求力量我不怪你，但不要伤天害理。还有，跟着你的派中弟子们因为你的原因殒命于此，该想什么该做什么我相信你能想清楚。这些你答应我，好吗？”

“你叫我如何……”

“好吗？”荷颖再次问了一遍。

“……好吧，我会听你一些意见的。”最终，定虚臣服了，臣服在了他的妻子的一跪之下。

荷颖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定虚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望你以后以今日之言为戒，牢牢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定虚努了努嘴，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摇了摇头，拖着伤病之体消失在一片水气之中。

“你为什么要放他走？他这种十恶不赦之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使你说了这么多，恐怕也难以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你……”颜眦为她不平。

“别说了，好或不好虽然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但是结果又有谁能够左右得了，他自己的事他自己会想清楚的，这一点我最了解他了。”荷颖淡淡笑了笑，就像是一个肌肉的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