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掌似乎想大笑，可笑容却未展开。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到那个洞前，伸出双手，似乎想震塌那堵墙壁。

可那墙壁除了被震出些许灰尘外，依然巍然耸立在那里，丝毫不动。千年掌再次运力，墙壁仍然纹丝未动。

“你也过来，帮我震塌这堵墙！”

“前辈，我们还是不要损耗内力了，合我二人之力，若是能震塌墙壁，恐怕也会损耗不小，耗尽内力也是极有可能的。不如我们快点挖出个大点的洞，虽然费些时间，但也可省些内力。”

千年掌略略一想，应道：“也好。”

当下二人一不做二不休，开始挖起洞来。阿霈讪讪地对千年掌说：“老前辈，若是再挖出蛇来，您可千万要帮我杀死它们，我真是怕极了蛇。”

“都这个时候了，还怕蛇，真是不知轻重！好吧，你放心挖，要是有蛇，我立刻弄死它们！”千年掌说完，又补充道：“不过蛇应该都冬眠了，你只挖上面的墙壁，应该就不会挖到蛇了。”

阿霈半信半疑，心中仍惴惴不安。

二人都精神抖擞，也不饿了，也不沮丧了，拼命挖着洞。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挖出一个大一些的洞来，可以让二人钻过去。洞的另一边一片漆黑，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只是有嗖嗖的冷风不断地刮进来。

千年掌见阿霈哆哆嗦嗦的样子，似乎仍然是怕蛇，于是便说：“我先钻出去，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我就回来。”

阿霈忙道：“前辈，我们一起冲出去吧。两个人若是遇到危险能互相有个照应，到这时候了，我们生死共存亡！”

千年掌被阿霈的话震住了，多少看似英雄好汉的大男人，到了生命危急的关头都唯唯诺诺、贪生怕死。可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却一身孤勇，豪气云天，不得不叫他惊叹。

“好！我们一起冲出去！”

洞的外面一片漆黑，二人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只听脚下似乎有碎石的响动，声音虽小，可好像有回荡不绝的余声。

“前辈，这好像是一个大石洞，只是不知道这洞有没有出口。”阿霈轻声说着，她的声音也引起了一阵回响。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向前摸索，别无他路。”千年掌将事先预备好的火把点着，探看着四周。

那是一个空阔的石洞，除了洞壁、碎石，没有其他东西，洞内极寒冷，别说是蛇，就是一只老鼠也没有。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这里荒凉得寸草不生，什么都没有，别说蛇了。”

阿霈心里暗舒一口气，小小的希望之火在心头点燃，不安分地跳动着。

“前辈，这里好奇怪，若说这洞有出口，为何前面一丁点亮光都没有？若说这洞没有出口，火把却到现在也没有灭。”

“只要火把未灭，我们就必须向前继续走。”

“我知道。现在这情形，想什么都没用了，听天由命吧。”

听到这句“听天由命”，千年掌想起了阿霈说过的“只要不负苍天，必会不负自己”。他心下狐疑，莫非这姑娘当真得了上天的庇佑？是不是且看他们今日的结局了。当下不再多想，一心谨慎前行。

这条路走得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磕磕绊绊，战战兢兢，仿佛一千年都过去了，又仿佛只是白驹过隙的一瞬。他们的火把仍然未灭，却越来越旺了。远处尽头，虽未看到亮光，却看到了一棵苍松斜立在前方。原来是它挡住了洞口。

阿霈和千年掌兴奋之情难以言表，走到洞口，拨开苍松的叶子爬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耀得人眼欲盲，可阿霈却只是感激，感激上苍重新给了她一条生命。她看向近处的千年掌，只见他四处查看，忽然背向她，指着远处，转头对她说道：“你看，那里就是千年湖了。”

阿霈看到后担心地说：“前辈，我们快离开这里，否则再给他们抓了去，只能又死一次了。”

“你放心。我在千山派这么多年，对于哪里防守森严，哪里疏于防范，是心知肚明的。这一片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来。更何况他们都以为我们死了，忙着庆贺新掌门继位，更加不会注意到我们。”千年掌停了一下，又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以防万一。”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我们不能隐于朝，但还可隐于市。”阿霈说完，望向千年掌。

千年掌点点头：“好，我们这就走吧。”

裴都。

风起得厉害，飞旋着进入江念台的窗棂，让人觉到阵阵凉意。世轩床头的玉铃铛经不起风飞，叮叮铃铃响起来。世轩听着清灵的脆响，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风吹着树枝哗哗作响，树枝之间映着娇艳的落阳。橘红的暖暖的光华依然亮眼，但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吞噬如漆黑的暗涡里，一如他自此以后的人生，看着生机勃勃，却早已荒寂颓落。

他轻轻咳了几下，眉头微缩，清亮的眼睛似乎钉在铃铛上，又似乎陷入不可知的虚空里。她真的已经将他忘记了吗？那日送别江湖英雄的仪式上，那个巍峨挺拔的男子，现在已经是她的整个星空和大地了吗？他曾让手下去查找他们的所在，接到的消息却是无从可查。无从可查，是永久地远去了吧。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在这个复杂虚伪的人世上，有一个人还在想念他。

“阁主，阁主？”

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凝神一看，是周祁立在不远处叫他，脸上不无忧虑。他傻愣了多久？竟然连周祁进来都不知道。

“抱歉，刚才在思索一些问题。周帮主有何事前来与我商议？”

“老夫前来是想弄清楚一件事。”周祁微顿了一顿，“我听说阁主刚刚下令去寻《赤河神功》，老夫不知阁主何时、为何对这《赤河神功》产生了兴致？“

“我寻这神功秘籍，必然是为了本院利益考虑。当年江湖上就有传闻，赤河神功威震北方，是人人皆想修炼成功的绝密功夫。当年为了争这本秘籍，各方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如此牺牲所为哪般？不需多讲，江湖上人人皆知。后来有人为了争夺这神功秘籍，竟纠结上百号人使尽阴毒招数，一日之内将宋家满门灭尽。但听闻灭宋家者并未能得到神功秘籍，自那以后赤河神功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如果我们江念阁能得到那神功秘籍，将神功与我江念阁武功合二为一，创出新的无敌招式，岂不是对江念阁大有裨益？”

“阁主可否想过，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想闻知此门功夫，但那秘籍却能销声匿迹那么多年。难道我们一找就能找到？我是怕我们投入太多的人力，反而耽误了阁中的正事。”

“周帮主所说有理，我现下就调整一下担当此任务的人，以便保证我阁中事务不受影响。”

“阁主，我还是觉得……”

“周帮主不必多虑，这赤河神功我是志在必得，相信周帮主必会明白我的苦心。”

“阁主既然拿定了主意，那在下只好全力以赴。”

周祁恭敬一拜，缓缓退出江念台。

“梁音，刚刚我拜见阁主，本想劝他不要去找寻《赤河神功》，可阁主不由分说，对此秘籍志在必得。既然劝他劝不住，我们做属下的只有竭尽心力，成全少主的心愿。我又仔细想过，若我们真是得了这神功，对我江念阁也是大有裨益，且不去计较要投入的力气了。你是江念阁左使，须将此事记挂心头，务必尽力。”

“属下遵命。”梁音字字铿锵，力表决心，心头却禁不住冷汗潺潺。江念阁要夺我《赤河神功》，父母的心血遗物怎可让外人夺了去！她念到秘籍此刻在师傅处，唯恐师傅被前去寻找秘籍的人找到并被花言巧语蒙骗住，于是暗暗思忖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