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的味道几乎让她迷失了心智，那种丝滑的触感入口即化，那种清香好像把她带回了平淡恬静的小时候，她恍惚地看着面前飘荡的帷幔，感觉到一股暖流流向全身。
“玄女，这是什么茶？”
“天宫中一直有一棵，这茶就是用那茶树上的茶叶冲泡而成。”
“你能带我去看看吗？”小雅一听说有这样一颗茶树，心中激动，师父交给她的《茶经》中记载了许多种已经绝迹的茶树，也许天宫中这棵就是其中之一。
“陛下，茶树所在是天宫禁地，等到您正式掌管天宫以后才能进入。”
小雅听她的话实在好笑，她是玄帝手下的人，也知道他带她来天宫只是为了借她之手掌握天宫的实权，还说出这样的话。
“我掌管天宫？别说我没有这个想法，就算我有，玄帝怎么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玄女终于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朱唇轻启:“玄帝与陛下同宗但没有继承权，他不可能拥有天宫的帝位，他的想法也不可能实现，陛下放宽心。”
小雅疑惑地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玄女，玄帝之前说过玄女是他手下的神女，怎么好像她并没有和他同谋呢，主仆异心玄帝应该早有察觉，还派她来这里，到底什么居心。
“玄女，你说的太多了，退下吧。”玄帝的声音突然响起，小雅抬头，玄帝就站在最近的帷幔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心里埋怨自己居然放松了警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危险的人的靠近。
玄女没有一丝惧意，只是站起来走了出去，小雅越看越奇怪，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主仆的样子，天宫中人当真奇怪。
“子雅，现在随我去见宫中长老。”
小雅看着他此刻放松的样子，心想这是绝佳的逃跑机会，尝试着运了运功，发现功力已经基本恢复，佯装顺从地向他走去，等待机会。
玄帝看着她走过来，转身向外走去。
就是现在！她手中蓄力，拼尽全力就是一掌向玄帝拍去，玄帝有所察觉但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硬生生挨了她一掌，嘴角流出鲜血，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胸口一痛又喷出一口血，心里知道若不是自己刚才靠内力强撑此刻怕是已经断了经脉。
“玄帝，你残害我阁中同门，这一掌是你欠他们的！”她说完就支撑不住摔在了地上，方才那一掌用尽了她刚刚恢复的力量，可惜只能重伤他。
玄帝冷哼一声，向她走过去，小雅明白玄帝这次可能不会再留她性命了，却也不想低头求饶，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降临，没想到玄帝只是在她面前停留了一会，就绕过她向摆放茶具的几案走去。
“子雅，你真的天真到以为你那一掌能杀了我吗？”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转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小雅。
“不要叫我子雅，那不是我的名字。”她虚弱地摇摇头。
她回头看着他将手中的茶饮尽，脸上竟然慢慢恢复了血色。
“怎么会？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一杯茶而已，可她又想到刚才自己原本昏昏沉沉，喝过玄女递来的茶后就恢复了精神，这茶也许真的有什么神奇的效果。
“看来有必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了。”玄帝站起来，把软绵绵的她拉起来，抱在怀里，小雅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用来挣扎，只能用愤怒的目光看着他。
“玄女，取消今天的长老大会。”
“是，陛下。”
玄帝走出寝殿，沿着台阶走上高台，高台上安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鼎，上面刻着很多小雅看不懂的文字，青铜鼎后面是通向穹顶的台阶，上方的宫殿高耸入云，有一种俯视苍生的威严之感。
“玄帝，这座宫殿究竟在哪？”小雅仰头看着上方的宫殿。
“什么意思？”
“就是觉得彭蠡湖周围如果有这样的宫殿，应该很远就能看到，没道理金坛盟那么多高手都发现不了。”
玄帝突然笑出声来，也不回答她的问题，抱着她就沿着台阶向上走去，小雅盯着他舒缓的神情，总觉得这个人阴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狠厉什么时候温和。
小雅本以为最高处的宫殿一定是天宫的帝王议政的地方，没想到进入殿门后，里面只有相对放置的两排青铜摆件，摆件所在的墙壁两侧都开着门，门后的隔间里摆着几案，再往后还有门，玄帝先她一步从房间中央向正前方紧闭的大门走去。
玄帝推开门示意小雅先进去。
她一边戒备着他，一边走进门里，走进去以后才发现，这里应该是“门外”才对，庭中是一棵巨大的茶树，树叶全部呈现金黄色，外面的宫殿把茶树围在中间。
“怎么可能？”
她记得这个树的模样，师父的《茶经》中有这种茶树的画，可她记得这种茶树上古时期已经绝迹了。
“这棵茶树是殷商时地方部落赠送给皇族的礼物，当时的王将这棵茶树赠送给了某个封侯，到商辛亡国时辗转到了这里，后来我们的先祖就把天宫建在这棵树周围。”
小雅走近茶树，伸出手放在树干上，茶树居然是温暖的，仔细感受还能感觉到一种缓慢的律动，像是茶树在呼吸。
“我小的时候，这里日夜笙歌，所有人无忧无虑，天宫也不像现在这般冷清。”玄帝望着茶树似乎回想起了过往。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一千四百年前，族中突然出现一派人主张复国，而另一派人主张继续隐世生活，当时天宫掌权的帝王召开了天宫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会议，就在这里，这棵茶树周围的宫殿中。”
玄帝说得好像他亲历过一样，想到之前他说他在这里活了千年之久，不会是真的吧。
“当时天宫中两派的矛盾已经到了不解决就会两败俱伤的地步，那次会议上复国派最终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他们看中了诸国中刚刚变法革新的秦国，想借秦国之手重新一统中原，然后夺取政权，原本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可是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却出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玄帝走到茶树面前，伸手接住上面飘落下的金黄树叶，小雅注意到他现在的神情竟然是哀伤的。
“是什么人？”
“秦始皇嬴政和相国李斯。”
小雅愣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嬴政才是真正一统中原的人，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宫变成今天这个凋零的样子。
“他们发现天宫的计谋了。”思前想后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没错，天宫暗中扶持的秦国到那时已经是强大到放眼中原无人可敌了，嬴政借着剿灭六国企图彻底毁灭天宫，天宫中人险些遭到全灭，最后是当时的女帝散尽功力为天宫外面的森林筑阵，如今的天宫才得以保存。”
原来是这样，外面的森林根本没有鬼魅，只是一种巨大的奇门遁甲阵，怪不得所有企图进入的人最后兜兜转转还是会走出森林，也难怪这里隐藏了数千年也没有被世人发现。
“女帝散尽功力后不久就离世了，天宫推举的新帝主张避世，那时天宫元气大伤，原本想要复国的人也只能无奈放弃。”
小雅总觉得他知道的太过清楚，好像真的是曾经亲眼看见过一样。
“你说的怎么像是你曾经经历过似的。”
玄帝看着她，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在这天宫中已有千年，我是当时女帝的儿子。”
小雅不想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居然真的有千年的寿命，那他在这个宫殿里的生活，根本是无法想象的弧度，可是……
“你是女帝的儿子，为何不能继承帝位？”
“因为我爹是商鞅，而他是姬姓，灭国之人的后代。”
原来是这样，那他的娘亲同意复国难道也与商鞅助秦变法却遭到赢氏宗族剿灭有关。
“那后来继位的帝王是……”
“是个不想继承帝位的人，他也是当年武王伐纣的幸存者，商辛的弟弟，因为种种原因史书中无其人其名，他其实也算是临危受命。”
“你的意思是他活了两千多年？”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个人你很熟悉，帝于二十年前离开天宫，帝位空悬至今。”
“你是说……”
“就是你父皇，子扬。”
虽然之前听他们说过爹爹是天宫前一任帝王，可她直到今天才相信这真的是事实，那块玉牌就是爹爹是殷商皇族的证明。
两个人相对无言，庭中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许久小雅才终于说道:“就算这是真的，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商纣王昏庸无道才引起四方讨伐，殷商灭亡是理所当然，以前天宫繁盛时没有成功的事情，如今看来也没有成功的可能，再者说我无意挑起战事，当今中原刚刚统一……”
说到这里，她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个想法，之前秦始皇统一中原……如今玄帝可能也是看准了赵光义重新一统中原才又想起再次谋朝篡位。
“你想借此机会推翻北宋政权？为什么？”
“复国是我母后的遗志，我一定要完成。”
“你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的中原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休养生息，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只会给虎视眈眈的周边诸国挑起战火的机会。”
玄帝的眼神冰冷下来，在他看来，如果小雅能有复国的意愿自然好，如果没有也没有关系，他只是需要她这个女帝的名号来号令天宫中人。
“你不想和我们一样长生不老吗？”
“如果长生不老的代价就是被困在这冰冷的天宫里，我不想。”她答得坚决。
玄帝对她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他看着手掌中平躺着的金色茶叶，苦笑:“你说的也没错，想要长生不老就要和这天宫寸步不离，包括这里的奢靡，也包括这里的冰冷。”
“既然知道了就放我出去吧，我青顶阁虽然与当今皇族杜绝来往，但也不会纵容想要破坏世间安定的人，如果你危害到百姓的安危，我们不会放过你。”
她的倔强玄帝看在眼里，他轻蔑地看着她，对她说的话不以为然。
小雅知道他能活千年之久容貌却没有改变极有可能与这上古茶树有关，只是一杯茶就可以让重伤的人恢复健康，那正常人每天都饮用也不是没有可能停止衰老。
原因猜到了，可长生不老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她不像玄帝对复国的执念那么深，她只是希望和萧琰在一起，行侠仗义，浪迹江湖。
“我是真的不想……”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朝廷一定要杀你爹娘吗？”
小雅心里一紧:“你是说皇家知晓我爹娘的身份，所以才想杀了他们？”
“可以这么说，只是赵匡胤和赵光义都不知道天宫的存在，他们只是与你爹娘相识而已。”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爹娘的死是因为你腰间那块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