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回忆着老太太的话,暗自嘀咕:“将军是满人,奶娘是汉人,我是杂交品种!纳兰应该是满姓,满人家的媳妇叫福晋,那大老婆为什么不是福晋而是夫人?钮祜禄家的女儿……钮葫芦?还扭西瓜、扭茄子、扭辣椒呢!这算个什么姓啊?扭葫芦萧萧,不就是扭了个葫芦小小的?……这老太太不喜欢汉人?汉人就不是人吗?”
“常安,你别怨额娘不容那李梦云,一个汉人女子,收做侍妾也就罢了,别指望旁的。咱们钮祜禄家没有这个规矩!若她愿意留下,就让她住到西边的院子去,少来我眼前晃悠。至于这新月,从今儿起,养在我身边吧!”
常安噗通跪下,颤抖着回话:“儿子谢额娘宽佑,儿子保证梦云不会来打扰额娘,儿子谢额娘了。”
新月听到那句“少来我眼前晃悠”顿时觉得十分沮丧,但转念在里盘算了一遍,发现目前的状况并不坏。
抛开其他的话不说,至少大将军爹爹是对奶娘有情谊的,而柔善的奶娘,恐怕多年守候的也正是这份情谊,这也算是团圆结局了。
新月心里正想着奶娘的归宿,香儿已经再次回来。
老福晋见她回来,也没有过问奶娘可曾好好安置,只是命她暂时伺候在新月身边。
看着侧立一遍的香儿,新月真的好想悄悄的问她,那个“西边的院子”在哪里,奶娘的起居卧房是什么样子。
无奈此刻站在威严赫赫的老福晋身边,老福晋不开口让坐,新月连动都不敢动,又哪敢跟香儿问什么。
再想一想,问又有什么用,那边若是不好,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
新月盯着脚尖发呆,老福晋却在这时将香儿叫到身前,从新月的日常饮食到纳兰母女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垂问许多。
香儿俯首答话,客观以对字句清晰。
新月无声侧立一旁,从这二人的言语中逐渐明白,香儿虽然是奶娘随嫁侍女,但其在老福晋面前竟然心思缜密言语谨慎,与平常完全判若两人。
回想往日在将军府的场景,这才暗叹,若不是有这个香儿在一旁维护,恐怕自己与奶娘早就被纳兰静雅悄悄除去也未可知。
此时再去看老福晋与香儿,心中渐渐升起感激之情,也明白老福晋到底还是心慈之人。
在这满蒙血统超凡尊贵,满汉不可通婚联姻的朝代,即使是亲生骨肉,被轻贱至如婢如奴都是可以说是奢侈之事。
但这位老福晋却能顾念骨血之情,对新月与奶娘暗地招抚,这样的心胸与气度,绝非平常妇孺能有。
天色渐晚时,常安再次轻步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纸条,恭敬的递给老福晋。
老福晋将纸条草草看了一眼,本就阴沉的脸上更添冷意,抬手便是一掌,狠狠拍在桌子,震的茶碗叮当直响。
“好啊,竟然跟宫里报咱们新月格格夭亡了!是不是改日也要把我这把老骨头一把火烧了?”老福晋怒极反笑,站起身将纸条团成一团扔在脚边。
“额娘,您消消气,您……”
老福晋冷冷的扫了常安与新月一眼:“哼!……香儿,你跟我进来!”
新月在原地犹豫要不要跟上去,恰好这时进来一个小丫鬟,浅浅施礼说:“老爷,格格,该去去用饭了。”
常安的脸上并不比老福晋好到哪去,却在召唤新月时换了慈爱笑脸,亲切的牵着新月的小手,朝饭厅走去。
绕过正房,来到后院,这时新月发现,这并不是一般的小院,而是经过一层层机巧设计,其内别有洞天。
饭桌上不见祖母,只有这初次团圆的一家三口。
常安遣退下人,却端着碗,憋了半天也说不出话。
最后用有些颤抖的手,给新月夹了一筷子菜。
明显有些湿润的目光,偶尔望向李梦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梦云换了一身汉人女子装扮,也不见了那畏畏缩缩的拘谨模样。
圆圆的脸庞上点缀着几颗褐色斑点,鼻子扁扁的,单看长相,她并不是什么美女。
但那双含情的眉目,虽然透着娟秀雅致的气息,却总让人觉得,那里面曾经装满的是飞燕般的灵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