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晌午一点点,子衿抱着古筝沿着小路走到了木槿花林。似乎师父还没有来,子衿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坐下,将琴轻轻放在一块圆润的石头上。说来也奇怪,这石头倒像是天然的琴座,稳稳安放,不理世间喧嚣。
颜舜华忧心忡忡的朝着木槿花林走,似乎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久违的平静。不知为何,最近内心常常不安,总感觉那年的事情似乎泄露了出去,而且总有一种压迫感,面对一大群人的压迫感。
忧雅,你在那边不要害怕,我马上就接你回家。相信我,时间不会太长的,当年他们狠心对你,我便要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陪嫁。每当我躺在床上,我都会想起你当年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双眸澄澈却又不失魅惑,朱唇微抿微嗔微痴,青发三千爱恨缠绵,嫣然一舞倾其众生。
《惜花》古曲翩然流淌,让他想起当年初见。一场风雨带他来此无名岛,满身狼狈却誓死护住家传古琴。跌跌撞撞看她赤脚起舞,宛若仙灵,看的痴了,也忘记礼节,盘腿而坐,以琴相和。
子衿轻抚琴弦,却是痴痴看着他,师父生的真是好看,她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谪仙一般,举止高雅,就连他折花花也会高兴的笑出来吧。
颜舜华忽然醒过神来,可是曲子还在继续。他轻踮脚尖,急速掠到她面前,吓得子衿顿时停住了动作,说话都有点哆嗦,“师父,师父,你······”师父满脸煞气,哪还有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说不许随便进入吗。”颜舜华看着她着实被自己吓得不轻,语气不由自主委婉了许多,“我以为有外人闯入,以后不要这么鲁莽。”
子衿看他有些别扭的转过头去,耳根略有红意,心里忍不住腹诽,到底是谁鲁莽,这么突然出来吓人。“这些日子师父可在气我不告而别,如此避着不见我。师父不要生气了可好。”
子衿故作可怜的走上前去拽着他的袖子不住的晃着,这可是跟红院那些姐姐们学来的撒娇神器,不过师父不为常人,会有用吗?
颜舜华听着她软糯的嗓音,心里忍不住柔软起来,忧雅,你看,她长得很像你对不对,忧雅,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如果我们有了孩子,她也会长得很像你,对不对。“下不为例,就算万般紧急,也要抽空来见我一面。”
“多谢师父,以后肯定不会的。若不是青佩姐姐事出紧急,我不会抛弃师父的。”子衿嘟着小嘴,脸上红扑扑的,莫不可爱。她放开了袖子,他却感觉自己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此次出去可曾遇上什么怪事,可有什么不舒服。”颜舜华依旧背对着她,却是能够清楚感觉到她的存在。不安静站着,蹦蹦跳跳,这些花遇上她真是可怜了。想着,想着,嘴角竟不禁浮出一丝笑意。
“唔,就是救出了青姐姐就回来第一客栈,休息了一宿,只不过仿佛忘了一些什么。”子衿毫不在意的撇撇嘴,仿佛说出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颜舜华脸色瞬间一变,忘记了?难不成,不可能的,神农一家,已经灭族,秘术失传,肯定是意外。毕竟当年那件事情,是他亲自出手,神农一家,府中一百五十一口,无一逃脱。
“那最近就不要跟着尤飒他们出去乱跑,在魔都中调养一下身体,过几日会有故人拜访,你需要出席。我还有事情需要回去处理,你也早些回去,想必为了等我还不曾吃饭吧。”
子衿听着他的声音又降了一些温度,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快,刚刚还有点关心,如今就这么拂袖离开,真是可怕。
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子衿吐了吐舌头,师父猜的还真是准,幸亏走了,不然多丢人。不过会是什么样子的故人呢,难得性情寡淡的师父都如此重视。
子衿抱起古筝,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微笑,这算是这么多天一脸笑得最舒心的一次吧。“师父,谢谢你,哪怕你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孩子,我亦是甘之如饴。”
风吹过,开的过于饱满的花儿经受不住已经四出飘散。落英缤纷,却终是零落成泥碾作尘。音阳从山后面走出,轻轻叹了一声,何日何时,才能放下心中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