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测到青丝的想法，玉娘竟无言以对。

她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可是身在这青楼，就想的多了，隔壁传来的声音哪里是她想的那样。

以她所想，应是什么打斗的声音罢了。

“你这小脑瓜，不知道一天都在想些什么，这里虽是烟柳之地，可不是处处都是肮脏不堪。男子们来这里也不全都是寻欢作乐。”玉娘漫步走过来，认真道。

“可是小……公子，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看那些女子倒在男人怀里……”说到这里青丝顿了顿，稚嫩的脸上有两抹红霞，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里虽是青楼，可你看那些是女子，哪个身上没有两把刷子？别把人看得低贱了，若不是日子过得艰难又怎会来这儿？别人说这些女子肮脏不堪，可我说，他们相比一般的平凡女子可就强多了。”

沉默半晌，青丝回应：

“公子说的是，只是邻房……”

其实不只是青丝觉得疑惑，就连玉娘也觉得好奇，默然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悄然走到墙边将耳朵贴上去。

古时候的屋子本就不隔声，邻房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穿入耳内。

“如何了？”声音沉冷。

“主子，晕了过去，牙槽内有隐含的剧毒。”男子的声音恭敬而冷然。

“嗯”一声应下，便再没有声音传来。

良久，屋里似乎多了一个人，沉冷的男声再次响起：“说”

“主子，属下近日探知……”

没了声音？

玉娘皱眉，不解的又凑近了些，一边的青丝不知做什么，只好望着玉娘傻等着。

猛然！一把利剑从耳畔穿过，从邻房的墙壁直直的插过来，青丝的失声惊叫在这喧闹的楼里并不入耳，玉娘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这使剑之人的长剑再偏上一分……

如今，她怕是已经横尸于此了，心剧烈的跳动着，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

“过来！”

玉娘在这沉冷有力的声音中回过神来，缓缓的将头颅从危险地带抽离出来，目视着那柄长剑又收了回去，耳畔是剑墙擦过的冷然的声响，立时，墙壁上显露出一个窟窿来。

“公子？”青丝询问的望向玉娘，许是方才被吓破了胆子，声音还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玉娘望向她，心中不禁多了一分暖意，压抑住心中的怯弱，闻言道：“走。”

便率先往邻房而去，青丝闻言微愣，又忙疾步跟在玉娘身后。

推门而入，只有一圆形茶桌与四方圆椅立于正中。

玉娘大着胆子四处张望了一番，才发现深紫色的幕帘后方有两个人，一人正襟危坐，一人在其身后持剑而立，却只能依稀见着身型轮廓，而见不得样貌。

两个人？明明该是四个人的，玉娘心思翻转。

“低头，跪下！”持剑男子冷然命令道，声音虽冷，却显然比他身前的主子少了几多淡然与气势。

玉娘忍住了对他翻白眼的冲动，自个儿在乐坊的时候，有人让她向寿王爷下跪，入宫献舞的时候，又得与各位娘娘们屈身请安，如今，还被人命令着向一个脸儿都见不着的男子下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膝下有钻石，一个受惯了人人平等教育的人怎能对一个古代人说跪就跪。

玉娘虽是心中胆怯，面子上却仍强作镇定，与人周旋起来：

“堂堂男儿，可跪天地父母，却不知你是哪条路上的人，也受得我这一跪，当真是不怕折了寿？”

持剑男子似被激怒，上前一步，欲要撕了这张利嘴，却被“主子”抬手拦下。

“抬起头来”声音依旧那么冷，玉娘也不知为何，竟然不自觉的将头抬得更高了些，只是多了分不自然的傲然。

男子沉默些许，方才说道：“好生傲气的，女子。”

玉娘瞳孔微缩，他，识破了自己女子之身？

此言表面上听来虽是赞赏之言，可玉娘知道，一切不会就这么快结束。

“却不知，凭着这份傲气，能在此地活上多久？”男子话出，言语中染上了一丝人气儿，却更是入骨的寒冷。

青丝已然瘫软在地上，心想着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只是……

玉娘心底经过一番思量，紧绷的弦已经松了松，她就知道他不会杀了她，但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二人是死是活不都凭着公子的一句话么？”

“主子确是比侍女要聪慧些。”一顿，疲乏的按了按太阳穴又言：

“楼下的歌舞乐曲听来实在是乏人的紧。”

声音冷淡如常，却意外的染上一丝玩味。

玉娘垂首，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嘴角轻然一笑。

她傲然，他便以此来辱了她的傲然，却不想此诛心之举不适于她，能屈能伸，才能让她在初到此地身无分文之时甘为乐坊的舞妓，只为博高位之人一乐，才能让她这个现代人在面对众位妃嫔时屈膝请安。

他，终究是小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