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如此‘宝玉’
作者:风间雪 时间:2021-11-18 11:16 字数:2493 字

此时,宝姐姐等亦都在这里。我虽早打算原谅宝玉了,但此刻也着实拉不下脸面来好颜好色待他,便只好一言不发,挨着老太太坐了。

宝玉没甚么可说的,便只好向宝姐姐搭讪,先说了薛大哥哥生日未去的原故,转念便又问到宝姐姐因何不去看戏。

只听先是宝姐姐道:“我怕热,看了两出,热的很。要走,客又不散。我少不得推身上不好,就来了。”

‘推说身上不好’该是讽刺宝玉方才说自己因病不得过去,再有就是前儿推病也未去看戏之故吧?这样想着,我便抬头望去,果然,宝玉听了宝姐姐这样说,脸上不由的便红了起来。

哼,没人理你,这会子上赶子跟人家说话,还被奚落了,白讨了个没意思吧?我还正想要奚落他一番,谁知宝玉竟还不知趣,继续搭讪着笑道:“怪不得他们拿姐姐比杨妃,原来也体丰怯热。”

这一句半讽半玩笑的话说下来,果然惹得宝姐姐大怒——只见她羞恼的脸都红起来。宝姐姐先是回思了一回,便冷笑了两声,说道:“我倒象杨妃,只是没一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杨国忠的!”

宝玉‘调戏’宝姐姐,自然是过分了,只不过,他自己也许都没深想吧?这边,宝姐姐的话却大有意思:

‘只是没一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杨国忠的’,她那哥哥自然是作不得奸臣,呆霸王一个,那她在暗指些什么呢?

宝姐姐自然是想要讽刺宝玉的,那么她说的是元春和宝玉?不太像。如果是这样,定是要讥讽元春因着家族势力,才得以进得那宫里;她自己入不得宫,犯得着犯不着元妃的事,先且不去说,她薛家自然也是有大势力的,只是这些都跟宝玉无甚关系;哦——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她这一句‘我倒象杨妃,只是没一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杨国忠的!’指的是什么了:

杨国忠上位,自然是靠了她的妹妹杨玉环了,方才却是我想反了——既然宝玉笑宝姐姐体丰,说她像杨妃,宝姐姐便以此来讽宝玉:既使我作得了杨妃,也没个好兄弟可以作得杨国忠的!

换句话说,我的哥哥自然是不省事的,便你贾宝玉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整天就知道在女儿队里混闹,也不知道学些正经的世途经济学问,不知去求取功名——哈,宝姐姐这是在讽刺宝玉连作个奸臣的本事都没有呢!

想到这里,我便不由得在一边偷笑了起来。

……

宝姐姐生了气,连待小丫头子们也不似往常了和气了,靛儿玩笑似的找她要扇子,却只一句话便被她给冲跑了。

我自然知道,宝姐姐这里不过是借了靛儿来暗讽宝玉,若不是生了宝玉的气,她才不能这样没肚量呢!

宝玉见宝姐姐厉声的说着靛儿,便也自知又把话说造次了,当着这屋里许多人,更比方才对着我时更不好意思,便急回身又同别人搭讪去了。

我看宝玉这‘无事忙’也着实有趣,又见宝姐姐少有的生了气,也确实好玩,便也想凑上去戏闹一番。

谁知我还没说什么,只稍稍流露些许得意之色,宝姐姐便拐着弯子把我和宝玉都卷了进来,一句“负荆请罪”,便让我们二人不觉心里有病,我听了这话早把脸羞红了。

宝姐姐果然厉害,不过,我这回真没怎么惹你吧?哼,看我早晚要找回场子的,你就等着千万别犯在我的手里!

……

还好凤姐插了一句玩笑话‘你们大暑天,谁还吃生姜呢?’接着便又拉了宝姐姐去了,我才得缓和过来。

这里我见宝玉受窘,心下大为得意,便笑向他道:“你这回也试着比我利害的人了。谁都像我‘心拙口笨’的,由着人说呢。”

宝玉正因宝姐姐多了心,自己没趣,此时又被我问着了他,结果越发没好气起来。我看他待要说两句什么,不知是怕我亦多了心,还是怎样,竟忍着气,一句话也未说,便无精打采的出去了。

我这里也是有些恼怒:

哼,只说了你一句,便不理人了。走吧,你走吧!看我今儿再理你的!

……

我跟宝玉两个,到底是一对冤家:谁能想到,只这么一会子没理他,便又生事端了,他又去撩拨人家金钏,又恰好让他母亲看见了,害得人家被打了一巴掌不说,我那‘狠心’的二舅母到底唤了金钏儿之母白老媳妇来领了她下去。那金钏儿怎样求情,太太都不依,只得含羞忍辱的出去了。

唉,这要人怎么做呢?又生事端啊。宝玉那小子倒好,见太太起来了,而且气氛不对,早一溜烟的跑了!

哼,当初我便立下誓来,如果你依旧如此,我定是不能轻易再原谅你的!嗯,至少也得几天不再给你好脸色!唉,也不知凤姐姐是否还记得当初答应我的事,这会子,金钏可全靠她来照顾了。

只是,真搞不懂宝玉这小子啊,他可以对金钏无情,却可以痴看龄官划蔷;他可可以狠下心来打小丫头们,误打了袭人后却又体贴异常……

唉,我只知自己有些痴傻的病,却也不似宝玉那样厉害——难到他不光是个呆子,还另具些疯癫的狂病?有时竟是这样嬉笑怒骂无常的。

难道有的女孩子,在你眼里便不是女儿了?或跟你有了关系,或长得出众,你就当成了上等女孩儿,其他人,你也不过弃之如敝履——唉,到底还是有些富家公子,纨绔子弟习气呀,只是,这样看来,宝玉呀,你待我时,究竟又是有得几分真心呢?

……

端阳佳节赏午。

因各人有各人的原由,总之,都是淡淡的。因此,今日之筵,大家终是无兴的散了。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过宝玉看起来却是闷闷不乐的,最后闷着头回自己的房中去了。

我其实天性便是喜散不喜聚的,或许是以前经过了太多的伤感的往事,而现在终是不想再提起吧:

人生有聚就有散,聚时纵然欢喜,到散时岂不冷清?既清冷则伤感,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

这正如那花开时令人爱慕,谢时则增惆怅,所以倒是不开的好。我欣赏花开,必盛绽时急退;看那节日盛景,亦每每于众人兴致最盛处便退身于那灯火阑珊之处……

或许,这样子才可以真正的避开悲情之时吧?

但不管怎么说,每每众人以为最喜之时,我的心里却反而会莫明的失落起来。不过,我知道,宝玉那小子的情性却是只愿常聚,生怕一时散了添悲,那花只愿常开,生怕一时谢了没趣,只到筵散花谢,虽有万种悲伤,也就无可如何了。

……

想到宝玉不开心的样子,我便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小子呀,去看看他吧!这样想着,我便往怡红院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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