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触手突然痉挛起来,似乎正在抽搐,极夜惊讶地看到它们正从里面开始慢慢枯萎,有些蝴蝶慌乱地飞出来,却也逃脱不了化成灰烬的命运。
最后,刚才还茂盛如雨林的触手纷纷枯萎、随风飞散,只有墨玉用腾云咒悬在半空,嘴角边挂着冷笑,双手上黑色的雷电还没有消散。
“皆杀咒……”极夜喃喃地说着,它只从传说里听到过这种消灭一定范围内所有生命力的法术。
墨玉一个转身直奔向那裸露在外的眼睛,极夜坚信它看见了怪物惊惧的神色,接着就是“刷”的一声,墨玉用手腕上的利刃将这巨大的眼球剖成两半,整个怪物也跟着轰然倒地了。
“殿下,开天大神保佑,您平安无事。”极夜飞过去,让墨玉重新乘坐在自己背上,它听见卫兵们正冲着这里喝彩。
“呵呵,小意思。”墨玉得意地笑着回答:“走,我们回去。”
再次飞进森泉城堡里,极夜穿过大厅,正要掉头往高处盘旋而上,凛森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儿子!”
墨玉回过头,见父亲坐在另一只冥鸦身上,神情急切:“快去你母亲那儿!她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墨玉大吃一惊,父子两人用最快速度赶到城堡顶端的房间门口,身后带起一阵旋风。他们跳下冥鸦,冲了进去,一打开厚重的门,墨玉就看到重重幔帐后面的床边聚集着许多人影,他心里“咯噔”一声,掀开纱帘飞奔进去,一眼看到了床上半躺着的女子,她是那么美丽而年轻,脸上却笼罩着死亡的黯淡色泽。
“母亲!母亲!!”墨玉冲上去拉住女子无力垂落在床上的手,大声喊着:“我是玉儿!我回来了!母亲!”他懊悔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都躲避着双亲,也许正是因为儿子的失踪才让凛森夫人病情恶化。
见女子没有反应,墨玉跳起来扳住床边一个医师:“她怎么了?告诉我她没事!”
医师沉默着摇头,墨玉用力摇晃他,大声喊道:“说啊,说你会治好她!!”
这个混乱的时候凛森及时走过来拉住了儿子,墨玉又转身扑到母亲床边,女子似乎有什么感应,她慢慢张开眼睛,红色的眸子逐渐定格在墨玉身上:“玉儿……”
“母亲,我错了!我从此以后都在这儿陪着你,哪里也不去,你赶快好起来!!”墨玉觉得他如果可以像人类一样流泪,大概已经哭出来了,他从前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更不知道这种感觉为什么非要用水才能宣泄。
“玉儿……我不会好起来了。”女子勉强微笑,抚摸着男孩的黑发,“感谢开天大神,这么多年让我陪伴着你,是我,不是……止戈……”
墨玉一愣,他从来没听说过“止戈”这名字:“母亲,你说什么?”
凛森夫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积攒所剩无几的力量,她把目光转移到丈夫身上,用探寻的语气问:“可以吗?我想亲自告诉他。”
凛森露出少有的认真和哀伤的表情,点了点头。
“告诉我什么?母亲,你有事情瞒着我?”墨玉紧握住她的手,语气急迫。
“……”凛森夫人爱怜地抚摸着他,说:“不要再叫我母亲了,我没有那个资格……我甚至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你胡说!”墨玉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你病糊涂了!你就是我的母亲!”
凛森夫人微笑着等他说完,才道:“这是真的,我不过是曾经死在你手中的女人。”
墨玉这下彻底愣住,甚至忘记了要反驳。
“你是没落龙族唯一的后人,当我们的族人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时候……那个时候,你身边永远都有完美无缺的女孩子,止戈就是你的爱人,我知道我比不上她们,但是我起码可以把生命献给你,成为守护着你度过第一劫的封印。”凛森夫人打起最后的精神,娓娓道来,“你一直叫我母亲,一定早已忘记了我的名字,我叫亦梅。”
墨玉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看着凛森,他微微颔首,表示亦梅所说都是事实。墨玉猛然想起当初见到莫亭时,看到他的红色眼睛、又听说他姓梅之后,心底涌起的那一阵莫名其妙的熟悉和亲切。
说到这里,亦梅轻声咳嗽起来:“几千年,我一直徘徊在龙族荒废的宫殿里,陪伴着你。我能感觉到止戈转生了好几次,但你始终在沉睡。直到有一天,凛森大人误打误撞找到了那一片废墟,我感觉他是一个可靠的人,所以就带领他来到你藏身的地窖,唤醒了你。”
“……”墨玉目瞪口呆地看着亦梅,他的母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陌生过。
“殿下,请你在我死后,去一趟不毛谷吧,那里有你想要寻找的东西。”亦梅疲倦地说,“我没有时间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我的生命就从你醒来到‘劫’前为之。”她的身体开始发出微光,似乎就要消失:“我想最后看看我们龙族王家的标志,看看你手腕上的龙牙。”
墨玉依言小心地扶起她,让一对雪白的利刃伸展出来,他第一次知道它们叫做龙牙。
“……一万年,太短暂了。”亦梅的轮廓越来越模糊,她轻轻抚摸眼前的武器,最后的声音也淹没在柔光里,“对爱你的人来说,太短暂了……”
=======二之外妥协=======
带着钩刺的铁锤重重击打在莫亭腿弯上,鲜血立刻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他跌倒在面前的台阶上,勉强用手肘支撑住全身重量,咬破了嘴唇才能忍住冲到嘴边的呻吟,缚灵锁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拖动,发出一阵哗啦声,那个曾经出现在不归客栈的秃鹫般的人握着铁锤,眼睛里满是嘲弄。
台阶上有一张舒适的椅子,椅子上的人正在品尝美酒,酒的颜色像血一样,大概是想起了莫亭的红发,这人将剩下的半杯都倒在他头上,让汁液涓滴不剩地滑落下去。
“之所以让白归去找你,因为你是个聪明人。”那人的声音慵懒而悠闲,“朵兰姑娘已经被我下了旦夕咒……”
他说到这里时,莫亭浑身颤了一下,他抬起眼睛,瞪着那个人的脸,然而黑暗就像化不开的墨,凝滞厚重,挥之不去。
那人视若无睹:“你是用法术的行家,但我还要提醒一下,这个咒语一旦启动,任何人都无法让它停止,你们只能看着她剩下的生命慢慢被蚕食……”
“你想要什么?”莫亭打断了他的话,“要用什么做交换?”
那人吃吃地笑起来:“你真是个聪明人,既不问我是谁,也不问我有什么目的,因为没人会傻到说出来。”
他突然低头凑近了莫亭,让对方看见自己嘴角上扬的弧线:“很简单,我只要你拿来一样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