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灼华懂得一些忠君的道理，但是在她的内心，更把嘉靖当做父亲。从小丧父的灼华，对于父亲并不熟悉，像张聪，灼华既把他看为师长，又看做是父亲，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灼华对嘉靖，有着对父亲的崇拜。

灼华为自己找到不恨嘉靖的理由，安心待在皇宫，等待嘉靖认为她一无用处后，将她处死。

“灼华，好了吗？”黄锦笑着问，灼华点了点头，用布包起药罐，将药倒出，递给黄锦。黄锦说道：“皇上说药煎好了，你就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

“哎。”灼华起身，将药渣和炉子收拾好。

“这件事可不能说漏了嘴。”虽然黄锦知道灼华不是多言之人，但是黄锦还是要嘱咐一句，毕竟这件事有关皇上威严。

“公公放心。”灼华惺忪笑着出去。

看着这样的灼华，黄锦反而放心了，灼华没有以前那么谨慎和小心翼翼。在宫里，越是不在意，过得越舒坦。黄锦心中哀叹一声，人啊，就这么一辈子。

重新回到永寿宫的灼华，虽然只做些杂役，但是想要不闻朝政实在太难了，随便听这么一耳朵，都是别人打听不到的。她的心思却凝重起来，她知道了关于李研的消息。

马云飞深知罪不可恕，在锦衣卫和大理寺审判前，勇敢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身为身经百战的将军，即使没有刀剑，没有毒药，他也有着自己的死法。

原本他为了一己之私，以为欺上瞒下便可以瞒天过海，弄点军饷，虚报名额本就是大家公开的事情。他没有料到，事情败露之后，竟然害了李研，他一人死不足惜，但是连累了李研，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结果。他和李研既是战友，又是交命的兄弟。马远飞硬是将头撞在召狱的铜墙铁壁上，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马云飞死的消息传到了边关，李研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他为将，马云飞也不会投奔边疆，如果不是他的纵容，早点劝着马云飞，马云飞也不会贪得无厌，最终东窗事发。无论朝廷的态度如何，李研都决定上一道请罪诏书。马云飞的家产被抄没，但是他的家人，李研不许他们沦为乞丐奴仆，决定照顾起来。

李研当天夜里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写信给马云飞的家中，让他的妻子带着孩子去苏州投奔李硕。又休书给李硕，让他代为照顾，说是照顾，其实就是担负起责任。第二是上了一封奏折，请求皇上降失察之罪。李研是既忠君又讲义气的汉子，别人可以负他，但他绝不会负他人。

李研的奏折到了兵部，杨博一刻没有耽误，呈给内阁，这个时候他不能包庇，纵然是他最喜爱的学生，他更要大公无私。最后内阁和兵部一起决议，调李研进京，但是并没有论罪。这个决定得到了嘉靖的认可，事隔三年，李研又回来了。

相对于上一次凯旋的意气风发，这次的李研有些灰溜溜的，李研并没有因为是杨博的学生，是裕王器重的人而得到言官的饶恕，每天仍有折子在弹劾李研。朝廷就是这样，真正做事情的不多，但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比比皆是。

没有接风晚宴，没有同僚恭贺，李研进京先拜访杨博，为了避嫌，杨博将李研拒之门外。回复说如果是公事，明天兵部奏议，如果是私事，他们之间无私。李研并没有责怪恩师的绝情，这种情况下，杨博这样做才是对李研最大的保护。李研又到了裕王府，也是同样的结果。

灰头土脸的李研，长途跋涉，多日奔波并没有让他气馁。但是到了京城，反而让他心寒，他们都如履薄冰，不敢有一丝疏漏。李研深刻地感觉到京城还不如边疆在刀光剑影中温暖，起码他们将士之间，互相信任。

急迫的马蹄声打破了黄昏的嬉闹，院子里欢闹的李源李澈都停了下来，连不知所以然的小雪儿也呆呆地朝着门口看。李澈率先跑出家门，李源可不是急迫的人，牵着小雪儿的手稳重地朝着门口走去。等他们跑到家门口，李研已在胡同口下了马。

而等待李研的，可不止他们一家子。

徐睿和张白一知道李研要回来，不约而同来到李家，两人却都没有进李家，都在胡同口迎接。就在三人还在寒暄，高兴的沈大爷已经点燃了炮竹，吓得小雪儿一下子躲进了李源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