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将书放在桌子上,伸了伸懒腰,慢慢地走出门外。简陋的客厅,只有三张凳子和一张桌子,而对面张皇后房间的门是紧闭的。应该也很简陋吧,毕竟是被打入冷宫的皇后,皇上不会有多余的赏赐,更不用说已经这么多年,再多的积蓄也应该被太监敲诈勒索完了。
灼华站在廊中,看着这满园的花草,再看看沉浸其中的张皇后,伺候花草的她特别满足。而边上的阿禄,好像只是站着,时而递个锄头,时而递个水壶。所有事张皇后都要自己做,不愿意借他人之手。
灼华见过沈贵妃,现在后宫实际上的皇后,只是少了一个封号而已。沈贵妃与面前的张皇后,除了高贵,没有更多相同的地方。沈贵妃有着女人的精明,隐忍,但是脸上却透着说不出来的孤独,寂寞和厌倦。而张皇后,满面的平和,除了云淡风轻,看不去其他的情绪。灼华想,心里压抑的人,脸上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平和。
灼华透着开着的门扉往两边的厢房看去,里面都是空空的架子,灼华疑惑地看着,心中没有多想。灼华看了一圈,院里仅有的两个人,都好像她不存在一样,灼华看到了廊中的矮凳,坐了下来,手托着腮,看着面前仍旧在种花的主仆二人。
也许,这是她接下来的每一天,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
灼华这样吃了中饭,吃了晚饭,直到天黑,主仆二人才算闲了下来。勤快的灼华早已经烧好了开水,等着张皇后和阿禄梳洗,毕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灼华伺候她们理所应当。
张皇后脱掉带着泥土的鞋子,走进屋里,点燃油灯,黑暗的屋里有了明亮,灼华这才知道冷宫的凄苦,连跟蜡烛也没有。阿禄服侍张皇后躺下,吹熄了油灯,张皇后始终没话。灼华比他们更早的洗漱好,已经躺到了床上,头靠在坚硬的墙壁上,靠着油灯微弱的光,看着手中的书。
“别看了,这样很浪费油的,反正你白天都没有事,白天看也是一样。”阿禄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口气并不好。
灼华赶紧合上了书,吹灭了油灯,盖上被子躺了下去。她明天一定托送饭的太监,买几根蜡烛过来,还好,她不算贫穷。
“你叫灼华是吧?”还没等灼华回答,阿禄继续说道:“我睡觉不安稳,你不用管我,只管睡你的。”
“好。”灼华小声地回答,阿禄便没话,脱了衣服上了床。
漆黑的屋里,窗户也是紧闭的,灼华睁大了眼睛,怎样也看不到一丝光亮。灼华侧躺过身子,对着粗糙的墙面,两行眼泪不知怎地,已经掉了下来。虽然盖着被子,但是灼华还是感觉周身的寒冷。
灼华裹紧被子,缩着身体,她忽然好想家,好想李研,更为想的,是徐睿。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思念着她?他或许躺在温柔贤淑的娇妻怀中,或许今晚又宠幸他的某一个小妾。自始至终,他们都不曾改变彼此的生活。纵使有了肌肤之亲又怎么样,那不过是一个错误。想到这里,灼华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不愿想这些让她心痛的事情,她开始想着徐睿的温柔,徐睿对她的每一句承诺,每一句爱语
“啊!啊!”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唤醒了刚刚入睡的灼华,灼华睁开困顿的双眼,屋子里仍是什么也看不见。
“娘娘,娘娘!”又是同样的喊叫声。
“皇上,你是昏庸的皇上,娘娘对你这样好,娘娘的劝谏你都充耳不闻,你还这样对待娘娘?”愤怒的指控和怒骂。
“你这昏君,你这个恶毒的男人。”
灼华心中害怕极了,逐渐清醒的意志提醒着她,这是从阿禄口中发出来的,原来这就是阿禄睡觉不安稳的原因。
“昏君,昏君,阿莲就该杀了你。”阿禄撕心裂肺的怒喊,变成了小声的呢喃。
这样声嘶力竭的叫喊,充斥在寂静的夜里,阿禄的声音时而厚重,时而尖刻,时而疯狂。灼华这时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人说这里住着一个疯子,如果不是一个疯子,怎么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如果让嘉靖知道有人这样辱骂他,灼华不认为这个人还能活下来。
梦境由心生,灼华想,阿禄心中定是承受了剧痛,心中的恶魔才会持续二十年之久,仍旧挥之不去,而且越演越烈。灼华哀叹一声,她好心疼阿禄,她的心中也有怨恨,但是她的心中更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