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打落一树梨花。原本是渴望细雨滋润的梨树,不曾想却被无情的雨打落了一树的花。此刻那光秃秃、褪去了娇颜的梨树已是欲哭无泪。是该怨老天太过无情吗?还是该悔自己太过多情?祸兮福所至,福兮祸所依,祸福相依啊!
对着一地残破的、流着泪的花瓣儿,兰馨儿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她想不通一直很坚强、很有主意的自己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说起来,兰馨儿是真够倒楣的。两年前,与她相恋了近八年又同居了一年多的初恋情人杨凡在提出与兰馨儿结婚的那一夜,却因兰馨儿的几句并不是十分过火的玩笑话同她大吵了一架后怒冲冲地离开了她,至今音信全无。以至于兰馨儿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接受他离开的事实,一直窝在两个人曾经一起租住的小屋里等着奇迹的出现。等着有一天杨凡会突然的站在她面前对她说:“亲爱的,我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只是为了考验你和我的爱情会不会经得住时间和空间的考验。现在我回来和你结婚,我愿意同你相携一生,患难与共。”
然而她没有等到心爱的人出现,却等来了她工作了七年之多的那家公司的一纸裁员通知。这对于她的人生无疑于雪上加霜,但也正应验了父母对她的担忧:“孩子啊,这个时代,没有文凭终归不是件好事,如果可能还是去读大学吧。”直到这时,兰馨儿才想起老爸老妈对她的衷告。她吃亏正是吃亏在没有文凭上,公司裁员的时候正是因为她的岗位要求学历必须是大学本科以上,而她仅仅只是高中毕业。
也许老天是公平的,她有太美的身段儿,太漂亮的脸蛋儿,太动人的歌喉,太敏锐的思维……总之她身上的一切都按亚洲美女+才女的标准设计的——
人怎么可能十全十美呢?可能就是因为她生的太完美的缘故,所以老天就不给她安排上大学的机会。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从初三开始,她就被一群男孩子的甜言蜜语哄的找不到北。还只是高一,她就和杨凡闹起了早恋。
这过来人都知道,初恋时的那种境遇——少男少女们的心里总像揣着个不守规矩的小兔子,它是不分时间场合的就会蹿出来调皮捣蛋,弄得你是心慌意乱。如此这般地兰馨儿哪还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考大学?任她有再好的天分,不用功是难以发挥才能的。自然,高考的时候她名落孙山。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情胜过大补丸啊!这厢父母为兰馨儿操碎了心,走后门挖关系,好说歹说的为她联系好了复读学校。可是兰馨儿却整日迷醉于热恋中,根本无心向学。任父母怎么动员她,她也不肯回学校复读。甚至不惜和父母翻了脸,离开了家(关于这一节,后面有交待,卖个关子,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兰馨儿的确凭着上帝给她的那一大堆优于别人的先天条件顺利的找到了工作,而且是相当不错的工作。即解决了离开家后的衣食问题,又不用再去啃她不情愿啃的书本。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的就业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就连很多的大学毕业生都面临着职场的挑战,何况她只是个高中生呢?
兰馨儿终于尝到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古话”带给她的教训——她失业了。而且是在父母不要她,初恋情人离开她的那段最无助的日子里失业了。这样的打击会是怎样的惨重,不难想象。
被公司裁员的兰馨儿有很长一段时间忙于在各种职业介绍所、人才中心奔波,累的精疲力竭却还是没有一份像样的工作在等着她。她很惶惑,也很郁闷,看看折子里越来越少的那点存款,她忧心如焚。好在她有几个特讲义气的朋友,经常的会为她安排各种各样的活动,以帮她挨过寂寞的待业时光。特别是那个在医科大学里任教的、杨凡的朋友加恩师--聂教授。自从杨凡失踪之后,聂教授一直很关照她,经常为兰馨儿安排各种各样的节目:吃饭、桑拿、打保龄球什么的。当然,“出血”的都是有求于他,或者是曾经受恩于他的那些病人及病人家属什么的。他给他的这一行为起了个特别专业的名字叫“刺血疗法”,有时也会在席间文绉绉的来那么一句:“今天我借花献佛,向各位聊表敬意”。
三月末的一天,聂教授又叫来他的几个铁哥们儿,刻意为兰馨儿安排了一桌丰盛的晚宴。照例是他的“借花献佛”之举。今天接受他“刺血疗法”的是那个最近在电视上经常露面,都快成为公众人物的高新技术园区主任兼区委副书记黎天泽。聂教授朋友很多,但是他买账的朋友并没有几个。他一向是个不按常规出牌的人,他也从来没有大王小王的概念。用他的话说:任何人躺在他手术台上,都是一样的,没有丑俊、贫富、男女、高低、贵贱之分。这叫“手术台上巴掌小,无影灯下世界大。小小医生职位低,皇帝老子得喊爸(山东山西部分地区管父亲叫“‘大’)。”他经常戏谑他救治过、后来又成了他朋友的人:“记住了,我和你们的关系是老子和儿子关系,明白吗?”而他对他的手下、弟子聂教授却又是另一番说词:“记住,你的病人都是你的上帝,你们要当自己的亲娘老子去对待,只有这样,你才能发挥你最好的水平。试想,如果台上躺着的是你的亲娘老子你会不拿出看家本式去救治吗?可千万别学我似的,整个一个没大没小。”
聂教授的确是很少买别人帐的,不管是对他的上级还是别的什么人。但他对黎天泽却是很特别,对黎天泽交待给他的一切基本都是惟命是从。除了他们的关系到位,也是因为他一早就听说,黎很有可能成为下一届主管经济的副市长人选。按说他并不喜欢攀龙附凤,但是他心里有一个死结,能帮他解开这个结的人没有几个。而如果黎天泽真的就任主管工业的副市长的话,也许他的愿望就会实现。这是他深藏心里近十年的计划,他要借助黎的手帮他实现计划,不然他会死不瞑目的。
黎天泽对聂教授也是不同一般的在意,只要是聂教授找他办的事,他说什么也会尽力。而其实黎天泽原本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不然他也混不到今天。在仕途路上摸爬滚打的人如果不讲原则,很有可能就被人弹劾。
你或许会奇怪,为什么这样一个人物要买聂教授的帐?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不管你是多么有名的大人物,你首先是血肉之躯,你首先有人的情感,你一定是父母生爹娘养的,你一定有兄弟姐妹……既然如此,那么与其它的人发生各种各样的关系就在所难免,这叫必要的社会交往。更何况聂教授的职业是医生,人吃五谷杂粮怎少得了和医生打交道?黎天泽和聂教授的关系就是这样不可避免的社会交往的产物,而且因为这种不可避免的社会交往致使他们的关系超出了人们的想象——一对从形象到气质到内心修为到社会地位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关系铁的胜过亲兄弟。(聂教授和黎天泽是因为怎样的楔合走到今天这一步,后面也会有交待,这里暂且不表。)
聂教授今天安排这样一个聚会是经过一番周密计划的——他要借助黎天泽的手拉兰馨儿一把。
兰馨儿是他的一块心病,并不是因为她曾经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杨凡的未婚妻。而是因为他喜欢她,他暗恋她已经有好几年了,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对她着迷。可他却只能不远不近的跟随她,暗中保护她。他从来没有像爱兰馨儿一样的对别的女人有过这样的感觉:爱的很辛苦却不敢轻意的向前跨越一步,深怕一个不小心,冒犯了他心中的女神,他便连暗中喜欢一个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能世界上最痛苦的恋情便是他对兰馨儿的那种感觉了:想爱不敢说明白,想放弃又心有不甘。
聂教授一直都想在兰馨儿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为兰馨儿切切实实的做件事,让她感动于自己对她的好。即便兰馨儿不会因为感动而接受他的感情,至少兰馨儿会在心里留下一份对大哥哥的敬重。做不成恋人做她的哥哥也是一种安慰。
可能很多人都是这样,越是自己的最爱,越是不能轻意的言爱。
他是真的很爱很爱兰馨儿,看着她每天跑人才市场,职业介绍之后失望而归时的落寞,他心里比她还难过。好几次他试探着让兰馨儿知道:如果需要他会在经济上伸出援手。可每次都不等他把意思完整地表达出来,便被兰馨儿婉言谢绝。无奈,他只能另想辙。他知道如果能帮助解决工作问题,兰馨儿一定会很开心。然而这个问题是他能力所不能及的,他只能借助于别人。于是,他想到了他的铁哥们黎天泽。
“我跟你说啊,黎天泽可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你要想办法接近他并套牢他。套牢了他,你的工作甚至以后你想要办什么重要事儿就都有指望了。”晚宴前他十分夸张的对兰馨儿说。这是他新学的词儿,患者中好多股民都被这次股灾折磨的够呛,聂教授一直对那些人说:“还是老子聪明,投机买卖咱可不做。”
“晕菜,你这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当这是炒股呢?再说如何套牢一个人我可不在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她又想起她的初恋男友杨凡。
的确,兰馨儿并不是个很现实的女孩儿。不过不用叮嘱,她也会做的很得体。她天生就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子,除了没有那张大学文凭,她什么都有,真的称得上是多才多艺,秀外慧中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