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轩已带着弟兄们先回去复命了，古盈也被送回了我身边。这次遇袭事件还没弄清楚，我和轻飏必须留下来找线索。而我要留下来的另一个目的便是寻找那块古玉。

慕容夫人寿辰当天几乎能说是人山人海，但她只出来露了一次面便以身体不好的理由回房了。虽然只是匆匆一面，我还是感觉到了她眉间的清愁。古盈八卦地告诉我慕容夫人很少出来见人，好像是身体很不好，慕容乾找了很多名医也治不好。我看到她的面容时，我近乎可以断定她是新心病。

古盈一来，就吵着要出去逛街，这正合我意。我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很嘈杂混乱。

我们一大群人走在街上很引人注意，男的俊，女的漂亮。洛凡、慕容家三兄妹、司马逸飞、欧阳清源、轻飏、梁子寒，再加上古盈和我，路上的行人差不多纷纷驻足望着我们。

即使我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我还是不是很喜欢，便索性和古盈走到了最后。而洛凡又被他的未婚妻缠住了，司马逸飞便是那最活跃的那个人。

我的目光却被一个字画摊吸引住了。我停留在字画摊前，随手拿起一幅画，那种大气磅礴的气势跃然纸上。眼前的这个落魄青年恐怕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吧！他身上破旧的衣衫掩盖不了他浑身的浩然正气，那双宛若星辰的眼似乎在散发着光芒。看他样子，也不过才二十二岁左右。算一算时间，已是大考后，这青年可能是正在等放榜的考生吧！

“两位觉得怎么样？”他的语气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诌媚之气。

“这是你画的吗？”这样的作品应该算是精品了吧！

“是的，我是本届考生，正等放榜，所以便写写画画地换些银两。”他也在打量我，眼里似有赞许之意。

“什么价？”手又拿起一幅画，是幅山水画，我不禁赞叹道：“公子真是妙笔丹青，世上恐怕鲜有人能画出这般大气的画。”

“兄台如此抬举在下，那这幅画就送给兄台吧！”他的眼里有跳跃的火焰，“毕竟得一知己是在不易。”

“不成，这是你用来生活的，我不能白拿。”我回头吩咐古盈：“盈盈，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我出门时忘带了。”古盈低下头一副歉疚的样子。听到她的回答，我有些尴尬。

“那你去找大少爷那点碎银子过来，就说是我要。”趁那青年还未开口之际，我赶紧把话说完。

“幻羽，怎么回事？”洛凡不知何时又倒回来了，他看到画摊上的字画后，也禁不住赞叹道：“的确是难得的佳作。怎么卖？”

“我也不知道。我刚也想买，可忘带银子了。”摘下面具后的我，冷漠似乎少了几分，所有的表情都掩盖不了了。或许是他们这行人的快乐气氛感染了我。

“那我全买下了？”洛凡抽出一张银票，把那些画全收了起来，不多不少，刚好有二十幅。

“这些字画值不了这么多钱。”那青年没有接银票。

我把银票塞到他手里，道：“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贬低自己的价值，这些画的价值远远不止这个价。”反正有人做冤大头，不拿白不拿。

我们赶上了慕容映濂那一群人，慕容诗琦好奇地打量着我和洛凡，似乎还搞不清楚我们的关系。轻飏的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关切，我只报以云淡风轻的微笑。微扫四周，发现少了梁子寒这个人，我未多加留意。

大家依旧是兴致高昂，而我只能跟在队后冷眼旁观。眼角瞥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才分辨出是刚才卖画的那个青年。他正被两个壮汉推搡着，身后却是醒目的招牌——春怡楼，楼上有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子。我立马明白真是什么地方了。这是每个男人都喜欢来偷腥的地方——妓院。

我略皱眉头，脚步不自觉地移了过去。

“快滚！媚姬岂是你说见就见的？”门口的壮汉嘴里还不停地吐着骂语。

“求求两位大哥了，就让我见见她吧！”不知为什么，我不喜欢看到那个青年乞求别人的一面，他应该是高傲的。

“还啰嗦什么？再不滚，休怪我不客气了。”他壮汉作势要打人了。

“怎么回事？”我已猜出了几分，大概又是才子爱上佳人的烂戏码。不过看这个青年的气质非池中之物，真不知道那个媚姬的为何许人也。“这里不是青楼吗？你们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他出得起银子，我们就招待他。”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粗声粗气地说，一脸鄙视地望着那个青年。

“谁说的他没有银子？”洛凡似乎有些阴魂不散，声音突兀的响起。他抽出几张银票扬了扬，那两个壮汉立马满脸堆笑地陪不是，那诌媚的笑容使他们脸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的，我只感觉作呕。

我们跟着洛凡进了春怡楼，看他娴熟地打着交道，我想他肯定是经常出入这些地方。慕容映濂那一行人没有跟进来，大概是因为有两个女孩子的缘故吧！这样也好，不会吸引太多注意力。给老鸨付了钱后，我们就被带到了一间屋子。推开门，迎面有一阵香风扑鼻而来。一个女子背坐着，光看背影就已经知道那是一个如何绝色的女子。

“伊水。”那个卖画的青年轻唤一声，我看到那个女子身子一僵，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欣喜，眼底却有浓重的悲伤。

“昊辰。”她喃喃细语听在耳里特别舒服，我没忽略掉她眼底的水汽。可看到我们以后又换了一副温婉的表情。

“大家都坐吧！”我知道她对我和洛凡有戒心，“我只是觉得和这位公子有缘，所以想帮帮他。”以前我没发现自己还很喜欢管闲事，而现在为什么改变了？是那个青年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吗？

大家都落了座，洛凡把门也随手关上了。那个叫媚姬的女子也放下了心防，她吩咐丫环给我们斟上了酒后，丫环听话的退出了门外。

那个青年开始缓缓地介绍：“我叫苏昊辰，这是我的邻居沈伊水。我和伊水青梅竹马，自小便定下了婚约，可是在五年前，沈家遭到了灭门之祸，全家一百多口人就只剩下了伊水和她的丫环怜心两个人。我也是最近在街上才遇到她们的，可是我还没有能力为她们赎身。”

在我眼中，这是一个而很老套的故事，可现实生活中往往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媚姬，确切地说是沈伊水，她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很有大家闺秀风范，想必她曾经的家世也很不凡吧！

“昊辰，这次恐怕是我们最后的一次见面了。”沈伊水看起来似乎很忧伤，眼神有些飘渺迷离：“瑞宁王爷已经替我赎了身，三天后便会娶我过门，给他做第九房小妾。”她的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苏昊辰手一抖，酒杯跌落在地，应声而裂。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答应了？”

“嗯！”沈伊水的眼神透过了苏昊辰，不知焦点在哪里。“有什么办法，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气氛降至最低点，我转过头，用眼神询问无语的洛凡。他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我知道他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找个人代嫁吧！”我找不到答案，只想到这个烂到极点的主意。

“不用了。”沈伊水的眼里有刻骨的恨意：“这样也好，替我了却了一桩心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敢忘那个让我家破人亡的畜生，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伊水，你是说瑞宁王爷朱厚宁就是你灭门的仇人？”苏昊辰是个聪明人，立马就明白沈伊水的意思。“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沈姑娘这样做也不无道理。瑞宁王府接被森严，平时刺杀他的可能性极小，除非你有绝世的武功，但看苏兄和沈姑娘的样子，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洛凡沉稳地诉说，他的确很理性，“只有成亲那天才能浑水摸鱼。在说，代嫁的纸一捅破，朱厚宁一定会到处寻找沈姑娘的下落。到时，她一定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如果代嫁的人可以杀了朱厚宁呢？这样不就一了百了了吗？”棒打鸳鸯的事我不喜欢做，这世间还有真爱，的确让我想帮他们。

“幻羽，你想得太简单了。王爷娶一个青楼女子，你以为他会用八抬大轿抬进门吗？那天朱厚宁一定还会让沈姑娘出来表演炫耀一番，谎言不就拆穿了吗？除非你再送给他一个绝色美女，那他可能才不会追究。可现在我们去哪里找这样的杀手？”洛凡理性地分析情况，他大概也猜中了我的心思。

“听洛兄这样说，伊水这回出嫁是必然的了。”苏昊辰的痛楚是那么明显，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悲伤。的确，一对恋人好不容易才重逢，现在又要劳燕分飞，能不伤悲吗？

“昊辰，这就是报应吧！谁叫我父母当初因为你家道中落就悔婚的，现在报应到了我身上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沈伊水的嘴角有嘲讽的微笑，可她的眼里的悲伤却是浓的化不开。

这一瞬间我有了决定：“算了，我代沈姑娘出嫁。”

“你？”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说，满是惊讶，都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你不是男人吗？”

“我可以男扮女装，我不行的话，洛凡你来试试，又或者叫那个慕容映濂来，我保证打扮出来让所有女人都会嫉妒。”隐瞒身份只是为了方便，现在任务完成了，我也不需要再刻意隐瞒了，即使被识破女儿身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如果一个人刻意扮男装的话，绝不会在这时恢复女装，所以做这样的决定只会更让人坚定不移地认为我是男的。

“想都别想。”洛凡貌似沉思状，“至于映濂那家伙，只要不怕被认出来，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况且，我也很想看那家伙穿女装的样子，一定是妖艳得不可方物。”他笑了几声，上下打量了我几番，“如果你扮女装的话，一定是倾国倾城。”

“沈姑娘，帮我找一件适合我的女装。”我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便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沈伊水吩咐怜心去找了一件较素色的衣服，和我的身形差不多。苏昊辰和洛凡被我赶了出去，让沈伊水留下来替我化妆。以前有专门为我化妆的化妆师，什么宴会妆、生活妆我都耳濡目染有些心得。

我在屏风后换上了女装，放下了齐腰的长发，发丝顺滑地披在身后，贴在背上有薄薄的凉意。

坐在梳妆台前，对已经看得有些呆愣的沈伊水吩咐：“上点淡妆就行了，待会儿我再和你学舞。”两天之内学好舞蹈是有些难度的，但我本来就会一些交际舞，我相信以我的接受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我习武的身子骨本就很柔软，练的“幻羽”这门武功本就像舞蹈。

沈伊水为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式，再描眉上妆。我看到镜中的自己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这的确是张蛊惑人心的脸。我换上了一副温婉的表情，可我看不到眼里的温暖。

“幻羽公子真的比女人还美。看到你，我都逊色了好多。”沈伊水示意我可以站起了。她自己则跑过去打开了门，洛凡和苏昊辰得以进门了，看到我，都呆滞了几秒。

“幻羽，如果不是知道你是男人的话，我一定会爱上你。你可真是长了一张让所有女人嫉妒的脸。”洛凡调侃的语调化除了沉默中的暗流。“相信我，你只要那么一站，朱厚宁的魂就会失掉大半。”他的眼里有些许笑意和温暖，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心的笑容。

“你也不赖啊！也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狐狸脸。”我冷冷地回敬他。他的赞美让我竟有些喜悦，那个被我称之为家的地方对我就只有诋毁和谩骂，是不会有赞美的。我的存在是在提醒着那家人那个被我称作父亲的人曾经犯下的错，因为我是私生女，没有任何立场。我举起右手摸了摸耳背的伤痕，那条丑陋的疤痕告诉我，这就是软弱的代价，而我也是从那开始，学会了坚强，做一个强者，也再也没回过那个地方。然后是无休止的训练和任务。

没有人能感受到我内心刻骨的恨意，如果有人用心观察的话，他一定会感觉得我眼神中的怨恨和寒意。但只是一瞬间，我很快便压抑了下去，我不喜欢在人前泄露太多的情绪。因为我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

“洛凡，你去帮我找一种假死药，能让人在一定时间里看起来像死人一样。我现在要在这里和沈姑娘学舞，你自己先回去吧！”垂下眼睑，不让它泄露自己太多的秘密。

洛凡临走前别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像是在叹息：“幻羽，早点回来。”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能化作轻描淡写的几句叮咛。